一趟节期回娘家,再等回来,美莎自然少不了要给各人带礼物,并且以她的七窍玲珑心,必是各投所好,要送进心坎。?八?一中?文?网?w?w?w?.?就像缇妮夫人,中年丧偶,自此孀居,最难排解的当然是寂寞,因而美莎就把节期在王城最热门受欢迎的艺人团体,给整个带回来当礼物了。
“叔母,他们会演的剧目可多了,什么神话传说故事的,只要你提的出来,他们就演得出来。还会训鸟,能指挥着小山雀猜数开锁,还能随时随地让孔雀开屏,别提多好玩了。在哈图萨斯的时候,各家酒宴都要抢着让他们去表演呢。嘻嘻,现在是被我抢回来啦,以后闷的时候,就让他们表演给叔母看?”
笑嘻嘻热情推介,当场演一出,别说是缇妮夫人,阖家上下都真是看得兴起,叽叽喳喳品评起来兴味十足,都等不及想再多看几个剧目了。
缇妮夫人笑纳礼物:“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要说这日子万事不缺,还真就是缺个能逗趣开心的。能在王城这么受欢迎的果然不一样,呵,你看着吧,想必今后我这里都是奇货可居,随便谁家的贵夫人,都要巴不得来求个分享了。”
美莎傲然笑说:“那当然了,等到今后他们谁家不管婚丧嫁娶的要办个酒宴,想求着分享一回,那都要看叔母肯不肯出借呢。就凭这个,也肯定都要来找叔母说话聊天凑亲近,嘻嘻,万一闹成登门络绎不绝的,那可不是我的错。”
缇妮夫人风凉点头:“嗯,看来今后不是愁日子太清静了,恐怕是要愁太热闹,别给闹得头疼才好。”
除了正头婆母,再轮到三个同样孀居的侧室姬妾,正因知道三人地位所致,日子难免过得憋屈,手头拮据,所以美莎再出手的礼物就都是真金白银的值钱货了。最新样式的名贵衣料+各色名贵珠宝饰,送得三人笑逐颜开,无不是连声道谢。
再到一群小弟小妹就更热闹,美莎这次回去显然没少淘换自己宫殿的库房,把旧年那些出自穿越老妈之手的新奇玩具都给翻出来了,什么魔方、拼图、七巧板,还有曾经让费因斯洛亲自上阵打造的摇摇木马之类,用名贵材料重新打造全套,送出去当礼物,立刻让一群小屁孩两眼放光,兴奋不已。
“茜茜,错过你的生日真是对不住,就算补一份生日礼物好不好?”
小茜茜早被即时收买,捣鼓着魔方,根本顾不得抬头就连连肯:“好好好,谢谢大姐姐,这东西真神奇,怎么做的呀,真好玩。”
新奇玩具不光是小茜茜,同龄甚至更小的孩子少不了人人有份,再等轮到一群男孩,更有搜刮乌萨哥哥,多少出自阿林娜提的精良刀剑足够晃花人的眼,一一分赠,个个男孩兴奋道谢来不及。而瓜分刀剑,居然没有贝奥的份,这实在让他很郁闷:“姐姐,我也好喜欢,分我一把行不行?”
美莎戳着脑袋取笑:“你算了吧,那些东西你还缺吗?看这个。”
一整套金灿灿的铠甲亮出来,身量大小正与贝奥很相配,坏姐姐悠然推销:“听好了哦,这可是当年叔叔第一次跟着先王出战,融掉了自己手边所有的金币,背地里偷偷打造的呢。这回可都让本公主从压底的库房里给翻出来了,怎样?想不想要?不想要就算了。”
啥?!贝奥一双眼睛‘唰’的放贼光,哎呀呀,这个他听过呀,都是阿爸当年第一次上战场的惨烈见证,就是因为这身抢眼金甲差点引来杀身之祸呢,没想到居然见证了实物。
坏小子兴奋到癫狂:“想想想……想要,谢谢姐姐。哇,太刺激了,这是阿爸当年的金甲吗?没想到还留着呢?”
一刻等不了的即刻披挂起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真心好神气。
美莎在旁叮嘱:“说好了,送你是送你,但必须牢记叔叔当年的教训。这种玩意,也就是平日过过瘾,真到上战场开战的可绝对不准穿了去,除非是你想变成活靶子。”
贝奥乐得合不拢嘴:“我知道我知道,平时过过瘾也足够爽呆了。看看,多帅啊,太神气了,嘿嘿,大哥都没捞着,现在是我的了。”
雅莱一巴掌拍过来,磨牙切齿:“我没捞着就让你这么高兴?欠揍吧?”
贝奥挤眉弄眼,取笑得级无良:“是呀是呀,谁让你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和姐姐是对着干的死对头呢,当然不可能让你捞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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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人人有份,公主出手的慷慨大方无人可比。更有各投所好,无不是送进心坎,因而任谁念起来,都是颂赞之词不绝于耳。可惜,在这其中,唯独没有茉莉,因为美莎人人有份的礼物,唯独就是少了她这一份!
在美莎的观念里,对于茉莉的屡次扎针挑拨,明确无误投射给她的敌意,她不表态不吭声,闭口不谈视而不见,就已经是看在一家人的情面上,已经足够了,实在犯不着还要上赶着去哄她维护她,傲娇公主,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还有这种义务。
这下,独独成了被忽略的一份,就当真是要把茉莉气炸了肺,包括她的身边人,都是一样倍感危机。要说这些服侍茉莉的贴身侍女,都是幼年从她自家门庭一起跟过来的,可从来就不是赛里斯家门里的世仆,今后出嫁都是要跟着她一起走,因而当然必须也只能是和自家主人站成一队。
西洛娅在旁苦劝:“小姐,你可不能再这样‘病’下去了,真伤了身体,弄坏了自己,高兴的只能是别人。看看如今这风头,德玛、潘达尔和达里叶娜那三个货,不住口念美莎的好也就算了,现在却连贝奥、茜茜都直线的向她倒过去,追在屁股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你再说个美莎不好,他们都不爱听了,反要责怪小姐你处处与长嫂为敌。更甚者,就连太夫人现在一张口,不也全都是在维护美莎,一说就全都是小姐你不懂事。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要是所有人统统倒向美莎,那小姐你不就要被孤立了吗?今后在这个家里还能有你说话的份?就说这回分礼物,连大管家帕提亚都送到了,连太夫人身边的席女官都想着了,谁都有,偏偏就是你没有,这算什么意思啊?不是足够变成风向标,底下那些人能看不懂吗?不管美莎是真忘了还是故意为之,可她这么做,从太夫人到亲王殿下居然也全都不吭声,好像也跟着一块全忘了似的,这才是最糟糕最可怕的吧?要是今后在这个家里连个依仗都没了,那不是只有坐等被欺负死?随便一个什么猫猫狗狗,要上赶着看主人脸色行事,拍美莎马屁的,合起伙来往死里作践你,恐怕都真要变得肆无忌惮了。”
茉莉气得呼吸紊乱,忍不住的是又想砸东西:“那你说该怎么办?”
西洛娅一力苦劝:“小姐,形势比人强,由不得不低头啊。要是不赶快和美莎缓和关系,重新变得亲近起来,那恐怕今后在这个家里,就真的再没有你的立足地了。小姐不为别的,也总要为自己的未来婚嫁考虑,你想想,太夫人现在四处为你物色,那无论地位权势,成色终究有限,可如果美莎愿意替你操这个心,长公主能够物色的人选,还是太夫人能相比吗?那说不定直接嫁去王城都是可能的。”
什么?!
茉莉勃然怒:“谁说我要嫁去王城了?谁稀罕她来操心?”
西洛娅气急败坏:“小姐,你糊涂了,即便真要和美莎斗气一争高下,在这个家里你有可能争得过吗?就像亲王殿下说的那话:主客之分,就直接决定了你根本连一分胜算都没有啊。真想出这口气,唯一可行的办法就只能是从身份上压过她!小姐你想想,要是你能入主王城权贵的门第,是身份都高过分封领主的那一种,就好像元老院从议长到七长老什么的,呃……当然了,我不是说要嫁给那些老家伙哈,但你可以嫁给他们的子孙、入主他们的家门呀。这样一来,不才真可以压过美莎这个领主夫人吗?到时候,再想给她使拌扎针出口恶气,让她吃个闷亏什么的,都有的是施展余地了,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茉莉重重一哼:“你想得美,只要有王压在头顶,谁又能真让她吃到什么亏。”
西洛娅压低嗓音,低声嘀咕:“哪怕眼前不行,总还有以后呀,毕竟……说句犯忌的话,陛下如今的岁数可也不小了……”
茉莉恶狠狠瞪过来:“所以我就要忍耐多少年?我凭什么要忍那么久?真等她的靠山没了,我的青春又还在吗?难道我要拿着最黄金的年华,都忍气吞声的去等待?”
西洛娅一时怔仲:“那……那……不然还能怎样啊?”
茉莉的眼中浮现恨毒:“我想要的,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属于我的,谁都别想抢走,即便一时被抢走了,我也必须重新抢回来。”
我的天呐,西洛娅只觉无语,但更多是恐慌:“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再钻这个牛角尖了,亲王殿下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又敢说有错吗?谁要是敢和美莎抢夫婿,那不就是找死?万一惹恼了王,那……那吃得起后果吗?到时候最倒霉的也只能是你呀。”
茉莉却说:“只要我抢到表哥的心,只要表哥和我站在一起,那还有什么好怕的?王再大,管天管地管不了谁和谁是真爱,难不成,他还能把堂堂哈尔帕的领主都一块收拾了?真弄惨了表哥,要跟着一块倒霉的也只能是他自己的女儿!”
西洛娅:“……”
天呀地呀,她不得不佩服这位小姐的神逻辑,口口声声要与美莎为敌,要和人抢丈夫,而公然敢抢的底气,却又是美莎这块护身牌?说穿了,只要有美莎戳在这里,王就不敢动哈尔帕,再恼怒也不敢把雅莱这个领主怎样,只要雅莱没事,她就没事,因为是真爱嘛,哪能坐看爱侣倒霉受难?
西洛娅想着想着,一出级荒诞的情景剧就开始在脑子里上演:
茉莉:你凭什么要和我抢表哥?我们才是真爱!
美莎:因为我是领主夫人呀,那是我男人。
茉莉:那又怎样?表哥爱的不是你,领主夫人的位子,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美莎:那好吧,你们去真爱吧,一块爱到死,等着阿爸来收拾,我不管了。反正法典明文都可以离婚,我大不了去找别人,对,亚伦哥哥还等着我呢,我上西里西亚去。
茉莉:喂,你哪去?你凭什么不管哈尔帕,不管表哥了?
美莎:我凭什么该管呀?
茉莉:因为你是领主夫人呀,这是你男人。
……
一路想下去,西洛娅就开始晕,不行不行,怎么脑筋绕不过来呀?这个……让她慢慢再去消化一下吧,晕头转向的,这是哪儿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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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鲁利节归来,最忙乱的时期过去,雅莱也就终于能喘口气,不用忙到脱不开身必须整天泡在外面了。看一看,媳妇赖床不肯早起,要他一个人在行政厅批阅公文、处理公务可有多无聊。因而每当群臣集中议事结束,他抱上大摞的文书,都干脆搬回城堡来处理。等到懒媳妇终于肯爬起来,就太方便顺势揪过来一道作陪了。
腻在一处,美莎懒洋洋靠在他的肩膀上,对那些满坑满谷的公文提不起半点胃口,哼唧抱怨:“我不想干苦差,还想出去玩。”
雅莱听得笑,搂腰凑到耳边蛊惑:“这有什么难的,再过不了俩月就是你生日了,到时候我就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让你过足了瘾,听好啦,嘿嘿,那肯定是你活到现在都从没体验过的痛快+刺激,怎么样?”
美莎即时眼睛放光:“真的?好啊好啊,年年过生日都是放天灯,早就看腻了想换点新鲜的,要去哪里呀?怎么玩?”
雅莱故意卖关子:“这么急着知道干什么,就不想留点悬念,到时候再享受个惊喜?反正你跟我走就是了,不过记着啊,最好想办法甩掉家长,不然那些大老虎跟在身边紧迫盯人的,你想痛快都痛快不了。”
美莎越听眼睛越亮,哎呀呀,要甩掉家长的勾当,那就一定很刺激。等不及的满口保证:“放心放心,这个包在我身上,一定有办法。”
雅莱投送不信任的小眼神:“你确定?那好啊,说说看,就你那位大姑姑,这回都被刺激着了神经,再想甩开又该怎么甩啊?”
美莎回敬轻蔑小眼神:“哎哟,你真是笨得可以哎,这种小菜还想不到吗?咱现在都是千里之外有帮凶啊。譬如说,就让伊莲给婆婆传个信,哎呀呀,我有了,可是没经验都不知道该怎么当孕妇呀,乌萨哥哥再想那个还可以吗?听说好像是不碍的吧,所以昨天晚上还战得神勇,可今天突然就有点不舒服,肚子疼了……啪啦啪啦,怎么吓人怎么来呗,你还怕不能把紧张第三代的公公婆婆一股脑的全给吓回去,要赶紧制止年轻两口子任性胡闹?”
雅莱恍然,哈哈大乐:“而真等去了再说一声:哦,对不住,真抱歉,误诊!纯属误诊!害你们白跑一趟了,但不是我撒谎哦,纯属没经验,所以我以为是有了,撒玛利亚人从来不撒谎的,这个不是撒谎,是企盼……哈!”
戳鼻子磨牙取笑:“坏丫头,果然就数你最坏!”
坏丫头摇着胳膊催促:“你好歹透露一下,到底是什么刺激节目,会是活到现在都没体验过的?”
“你猜。”
坏小子眨着眼睛偏不露底,咳嗽一声,故意级严肃的转移话题:“收收心,收收心,你看看你,都玩疯了,还没到日子呢,先踏实干点正经事行不?赶紧赶紧,你也帮我看看,这个外来迁徙移民的问题到底该怎么解决啊,这么多的提议文书都堆过来了,我一时也真是拿不定主意。”
的确,现在要治理领地,不分文武各大高官提交的满坑满谷的文书,最重点的内容就是这个。自从经历赛里斯遇刺,揭开埃兰这么大的阴谋黑手,外来迁徙住民,就成了一个太敏感神经的问题。第一,是还能不能继续放任外来者这样自由迁居进来;第二,就是已经迁居进来的又该怎么管控。从各处边境哨卡的通行管控,再到各大城镇的户政管控,无论梅托斯这一票子文官,还是像蓝伯斯、撒特这样的武官,基本都是持应该收缩严管的态度。
可是呢,再从另一个层面考虑,其实人的社会活动就像活水,只有流动起来才能保持活力,才能带来繁荣。比如说,严把关卡通路,那么往来经商的是不是也要被卡住了呀?所谓严查又该怎么个严厉法?若要清理外来者,一个人头一份税,人少了,那么税收是不是也就跟着要变少了呀?为了安心却影响了财税,又孰利孰弊?再有,严格来说,这个‘外来者’又该怎么去界定呢?哈尔帕这片地盘,都是数十年前从巴比伦抢过来的,原住民早都被达鲁·赛恩斯驱逐干净了,如今的住民,那往上推三代,个个都是外来者呀,这个样子又该怎么去清理?又该重点去管控谁?
“你看看,哈尔帕这地界,是三方交汇,各族混杂。放在从前都是与米坦尼、巴比伦交界的边境领地,在这里混杂而居的部族不下十几个,从种族上分呢:胡里特人、米甸人、阿拉米人、阿摩利人、阿卡德人、哈路比人、古实人……从地域来处分呢:有从西疆那边跟过来的萨比斯人、科诺伊人;有从周围邻居过来的马拉提亚人、涅萨人、伊兹密尔人,甚至亚述人、埃及人都有。种族部族混居,迁徙过来的年限长短不等,这个样子要是一刀切,那根本就没法切呀。别的不说,就说一个伊苏瓦,今后还能不能开放边界,互通往来呀?要是从此一刀卡死,一个人都不准放进来,一个都不准放过去,那岂非都等于是切断了信息交换的通路?正因为是邻居,伊苏瓦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再说得难听一点,要是那里再有人策划点什么针对哈尔帕的阴谋,咱们这边却因为老死不相往来什么都不知道,那……好像也不行吧?”
看他一脸为难,都好像快愁死的模样,美莎咯咯乱笑,懒洋洋拿着他的肩膀当靠枕,把玩着梢慢悠悠笑问:“喂,傻子,这一个月咱们玩了多少地方,你仔细数过吗?”
雅莱无力叹息:“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别总想着玩了行不?”
美莎甩着梢扫过去,没好气的送白眼:“谁跟你说玩了,我是问你,你就没现这片领地有个最大的缺陷?”
雅莱一愣:“缺陷?你指什么?”
美莎不答,接着问:“那我再问你,哈图萨斯最多的是什么?”
嗯,这个他倒是知道:“神庙?”
美莎悠然笑语:“是呀,除了王室敬奉的三大主神殿,在城市西半部,敬奉各路神祇的庙宇,大大小小还有31座之多,所以才都被称为万神庙。你怎么就不想想,一国王城,要兴建这么多的神庙是为什么呀?”
雅莱若有所悟:“你是说……我们这里……”
美莎一阵乱笑:“没错啊,哈尔帕最大的缺陷,就是神庙太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