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不是枕头的性子,加之侯夫人老成持重,办事是个稳妥的,闻声,被子便没再说旁的,只道‘若是需要什么,夫人只管叫奴婢去拿’。
皇后娘娘和侯夫人都是主子,皇后面前可以没规矩,可侯夫人面前,该有的不能差。
孙婉正在团第二个雪球,“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娘娘都‘你我’相称,若是姑娘不嫌弃,也别和我生分。”
同样的话,宫里头不知道多少妃嫔对枕头和被子说过。
说句不好听的,那些人哪怕身份尊贵,枕头和被子还真不稀罕。
可眼前侯夫人直来直去的言语,直击心灵,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假装,叫人听了很容易接受。
被子没说什么,只对着孙婉淡然一笑,稍一施礼,便拿着伞走了回去。
雪地里,飘飘洒洒落着不大不小的雪花儿,偶尔有掉到她手背上的,清晰能看出雪花的形状,把她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大一开始说好了一起堆雪人,后来看见她不顾形象地跑又改变了主意的枕头站在屋檐下瞧着,又气心里有痒痒。
“想去便去。”
一直没吱声的小栓子突然启口开腔,蠢蠢欲动的枕头不悦盯了过去。
小栓子不为所动,跟不知道她在看他一样。
枕头心道,有那么明显吗?她不过是自己抠了抠手心儿跺了跺脚。
几息不过,站在小栓子旁边的人没了影子,雪地里多了个绷着脸的女人。
雪花断断续续的,时大时小,丁点都没有影响到堆雪人的众人。
可能是雪景太美,亦可能是大家玩儿的太开心,站着始终没动的小栓子拿了画板,看似满不在乎勾勒几笔,雪地里的景象已经是跃然纸上。
半个时辰不过,御书房里埋头看着全国各地文书的羡帝被人打断。
“哦?是吗?拿过来给朕瞧瞧。”
风义忠听后也是心念的不行,小栓子可是许久都不曾动笔作画了呀!
身为一名骁勇善战、武功高强的武将,还有丹青之才,这可是旁人不知道的事儿。
风义忠急切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景儿,竟能勾起他提笔作画的心情。
万七夕他们在雪地里玩儿的开心,没注意到风义忠回来过一趟。
园子里大小不同的众个雪人映入眼帘,万七夕对自己的作品特别有成就感!
欣赏完了得意之作,万七夕提着裙摆往侯夫人跟前凑。
“哇!你这真的是个雪人儿啊!”
圆脑袋圆肚子,下头有个最大的圆墩。圆脑袋上面一双笑弯的眉眼,双眼下的中间,是微微上扬的嘴角。
看着看着,万七夕放声大笑开。
“不是,这雪人怎么瞧着那么像长定侯呢?”
憨厚的不行,特别有喜感。
其余人闻声,都凑过来看,孙婉视线落在雪人的简单眉眼上。
她已经收了心思,知道这是在宫里,还是皇上的地盘儿,故意没有做出他的模样了,怎么就还是给皇后娘娘看了出来?
“给你看我的!”
拉着侯夫人,万七夕便往自己的雪人儿跟前跑。
孙婉站定,瞧了好半天,没能瞅出来是谁。
眼前雪人儿有模有样四肢健全,甚至还‘穿着’衣裳,都是用雪堆出来的。
只是整体看着有些扭曲,像是修了无数次的成果。
万七夕满意归满意,可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像,“咱又不是专业堆雪人的,神似,神似就行。”
她惯会给自己找借口。
只可惜她都降低了要求,侯夫人还是没能瞧出来她堆的是谁。
“夫人您可能没有见过,这是尚书府的小公子,我们二爷家的小公子。”
未满七月的万子良。
真的有人能瞧出来,万七夕高兴坏了,“对对!就是小家伙!”
有了目标,便不再难分辨,哪怕皇后娘娘堆出来的雪人着实不敢叫人恭维。
万家兄弟三个,皇后娘娘的父亲家中排行老二,三叔前些年进了寺庙,便没有再出来。
万家老大万江,从小本买卖做起,擅于诚信经营,与人打交道,成了有名的富商。
许是因着皇后娘娘的缘故,万江没有把生意扩大范围,整个万家人都格外低调。
万家人团结一心,那是真的一家人。
万家只有一个孙子辈的小公子,属大房,皇后娘娘的大伯那边,是万江的亲孙子,得称呼皇后娘娘一声‘姑母’。
此时见到皇后娘娘堆出来的‘小公子’,孙婉算是明白了万家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身在皇宫,皇后娘娘的心怕是时时刻刻都在外面。
院子里玩儿了个痛快,手也真真切切的冷。
万七夕拉着侯夫人进了屋,叫人准备了暖炉给刚才堆雪人的宫女太监围坐一起。
没一会儿,有人进来给她送喷香的烤红薯。
万七夕可是太长时间没有吃过这样做出来的食物,当即便分给了侯夫人和枕头、被子吃。
她这半天开怀了,玩儿痛快了,御书房中,瞧着小栓子的话,羡帝一脸的黑。
怎么他的皇后就是背对着画面,还画的极其不认真,几笔带过,展开手臂在抛洒着雪花。
虽然能透过画纸看出她的愉悦,可羡帝还是不满。
怎么她身边的心腹,都能被画的那样认真?
推着一个大雪球,费劲巴拉地往前走着。
“你看出来什么了?”
见风义忠盯着画总在乐呵,羡帝问了句。
风义忠盯着画纸里的图像,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皇上您也瞧出来了吧?他就是故意画枕头姑娘呢,还嘴硬不肯承认对人家有好感。”
被风义忠如此说来,羡帝多看了眼推着雪球的枕头。
确实是枕头不假,画笔下的人还有点夸张的丑,可丑的不叫人反感,别有韵味。
至少他给了枕头一个侧面,而他的皇后在这里只有个模糊的背影。
其他人都是点缀,不管是长定侯的夫人还是忙得不亦乐乎的宫女太监,都是为了衬托皇后的背景。
“收起来,不准给他。”
对小栓子的画不满意,可羡帝还是命令风义忠收了起来。
“好好放着。”
说不上为什么,偏偏就是看不清样貌的模糊背影,叫人很是喜欢,连同着她的情绪仿佛都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