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殿,男人们谈论的,均是国事大事。更何况,这是家宴,并无血缘之外的人,没谁无聊到提及女人问题。
唯一敢跟羡帝插科打诨的文翊伯,事先也被知会过,一顿饭吃的也就顺心顺意。
伯夫人那边儿极力帮衬着万七夕,可不是没来由的。
只因在得知无忧王府之事后,羡帝便叫人传了话过来。
等到夜色浓重,来到宫中参加家宴的众人各自回府,从女眷口中得知无忧王府的事儿,有些人才恍然大悟。
“我说呢吧,今年怎么会来这一出。”
女眷受到皇后娘娘感染,亦是诚心诚意替无忧王侧妃惋惜,“明日起,我要在家中抄写经书。”
女眷并未听出一家之主的话里话。
也有一点就醒的,可她敢出格吗?
“皇后娘娘都做了表率,这个节骨眼儿,怕是没谁自讨无趣上无忧王府的门。”
更何况,这是大年节里头的,私心里关系不好的,并不想去触霉头。
无忧王府还有个无忧王妃坐镇,过去还得看人家的脸色。
本来无忧王一家跟皇上关系就够尴尬了,还插什么脚?
皇后娘娘给了这么合适合理的台阶,照着走就成了,还生什么幺蛾子?
家里有小辈儿们闲不住,想出去玩耍的,都被勒令留在了府中。
说狠了,就一句话,熬到过了初七。
等过了无忧王侧妃头七,怎么着都成。
几乎是心照不宣的同一行径,不用商量达成共识。
夜已深,无忧王回到府中,无忧王妃阴阳怪气地给他送了吃的过来。
“担心你在宫里家宴上没吃好,也就我还惦记着你,给你送一口热乎的。”
无忧王不语,丫鬟伺候着在更衣,脱去繁琐的家宴服。
无忧王妃自顾坐到椅子上,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丝毫不见伤心,“怎么样?今日在宫里不好过吧?”
她哪里是好心来给无忧王送吃的,她就是等他回来,打探宫里的消息!
用不了多久,朝野上下就会知道羡帝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惨死的弟妹可怜,身边三个贴身婢女一个个被亡魂‘上身’。那些亡魂可不简单!有死不瞑目的先帝,有心有不甘的无辜九弟,更有那些因羡帝惨死的后宫太妃!
有骂他狼子野心的,更有‘中邪’吐露‘当年真相’的!
林林总总,不可谓不精彩!
无忧王却置若罔闻,丝毫不愿意搭腔,仿若房子里没有她这个人。
换了简单舒适衣物,无忧王抬脚便要走人。
眼不见为净。
岂料,无忧王妃不放人,“你给我站住!”
无忧王与无忧王妃横眉冷对不是一朝一夕,奴仆均是不带耳朵,原地不动,如木头一样低头看脚。
无忧王进宫前,便与她吵了一架,还不巧被风义忠给撞上了!
此时见她变本加厉,无忧王转身背手,眼里没有丝毫多余感情,“收起你的算计,什么都别做。”
无忧王妃冷笑一声,从椅子上起身,绕着无忧王慢走,“怎么?在宫里被人问恼了?”
她盘算好了,她今日不进宫,肯定会招来众人猜疑,等到他们得知无忧王府的消息,明日大家登门,她就让那三个被‘上身’的婢女好好演,一传十、十传百,加上之前的真真假假零散消息,羡帝就完了!
她当上皇后,还不是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忧王妃才不听眼前人的话,他已经没了斗志,甘愿俯首称臣。
看着眼前愈发扭曲的面孔,无忧王抬脚出屋,直奔一个方向。
他死去的,侧妃的住处。
少顷,无忧王妃身边的人找了过来。
无忧王妃有自己的住处,她此时赖在无忧王房里,没打算走。
他不是宠爱那侧妃吗?
她叫人传话,有话要与他商量,他不是置之不理吗?
那她就让他知道知道,不给她面子的后果!
执金吾怎么了?她父亲还是三公大司马呢!
一品大员,是那个执金吾能比的吗?
当年她可是作为皇后人选嫁的人!没有点资本,怎么能当上太子妃?
“主子!不好啦!王爷他……王爷他……”
无忧王妃眉峰高耸,目露凶色,“不会好好说话?”
她极度抗拒‘王爷’这个称呼,她从来不叫人喊她‘王妃’,在她的心目中,这个称呼配不上她。
仆人慌忙跪地,认错都忘了,只揪心着侧妃院子那边的动静,“主子,您,您快过去看看吧!王爷他……他杀人啦!”
只一瞬间的震惊过后,无忧王妃又闲适坐了回去,唇角勾着奸笑,“哼!心上人屈死,他这是解气呢!就叫他多杀几个也无妨。”
这个地方,除了她和他,谁的命都不值钱。
若不是他可以给她带来后位,说不准……
“主子!王爷杀的,杀的可是……”
无忧王妃脸色越来越难看,“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个什么劲儿?第一天在我这里办事?”
发完了火儿,无忧王妃朝外喊人,“来人呐!把这个不长眼的给我拉出去……”
她话未说完,跪地仆人忙磕头求饶,“主子息怒!奴才真的是来跟主子报信的!”
情急之下,生死关头,那男仆跪着前移,抓住了无忧王妃的脚脖子。
无忧王妃正高兴着,幻想着明日之后的好时光,被眼前仆人给惹恼,抬脚对着抓她脚脖子的仆人眼睛狠狠踢去。
“主子听我……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有人被吓得感同身受般颤抖,无忧王妃的心腹婢女上前,看眼倒地痛苦翻滚的仆人压低声音劝道,“主子,还是先听听他说什么吧,万一王爷真的急红了眼,那可不好办。”
无忧王妃脸上稍显不安,她有点心惊肉跳的预感。
“是我不让他说吗?是他自己说不明白!”
眼下,她也有些烦躁了。
心腹忙蹲下身,去问眼睛被一脚踢出了血的仆人,“你刚才想说什么?”
抬手捂住眼睛,手缝里流着血不停翻滚的人哪有可能听见她的声音?他被求死不能的痛苦折磨着,只想远离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