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悲惨的事情发生后都会下雨。
因为雨水可以洗尽灾难后的血迹,还大地一片干净。 祁苑立在灵堂门口,淡漠的眼神穿过雨幕,落在门外正送客人离去的秦兰背影上。 他们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亲人的尸体安置,其他丫鬟侍卫的尸体也传信让他们的亲人认领走了。 苏允棋还在昏迷,卫戈把他安置在了祁府,亲自照顾。 而祁苑则陪着秦兰守在秦府,一方面是秦府出现变故,钛州城的一些家族定会来探望,总要有人招待,另一方面便是等还在从君子阁赶回来的秦家另外两兄弟回来处理后续。 那两位,大的那个今年二十四岁,是秦家主的儿子,秦兰的二哥,名叫秦初,字知顾。小的那个十五岁,是秦小舅的长子,名秦乐。 加上秦兰,现如今,他们三人便是秦府仅存的血脉了。 祁苑叹了口气,回身进了灵堂。 看着面前的一排排灵牌和棺木,祁苑心情很平静。 这些是他的亲人,他应该难过才对,但是跟见到祁行之时的复杂心情不同,他在见到这些人的时候没有情绪波动,就好像……陌生人一样。 无妨,他这次下山本就有正事在身,过多的情感只会干扰到他。 下午,雨终于停了。 秦家那两位兄弟也终于赶到回家,他们来不及认识祁苑,先一心询问秦兰。 祁苑没有打扰他们,自己默默地离开了。 他回到了祁府,打算先看看苏允棋。 …… “你给我滚!!!”祁苑正打算推开房门,就听见这一声喊,推门的手立刻放下。 下一刻门从内部打开,一个人被苏允棋推了出来。 那人站稳身子,扶了扶头上的斗笠。 是一进城就与他们分路的打鱼人。 “哎呀呀!别生气别生气!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你还有脸叫我休息!”
苏允棋扒拉着门框,整个身体几乎都依靠在上面了,也不知是气着了还是累着了,他面色通红,喘着粗气,胸膛隔着隔着白色的内衬不断起伏。 “阿苑?!”
苏允棋正要再与打鱼人大骂三百回合,抬头就看见祁苑在站一旁。只得恶狠狠地登了打鱼人一眼,然后快速变脸挂上僵硬的笑容,“你来了啊。”
祁苑点点头,有疑问就提:“你们发生了什么?”
“没事,也就闹点小脾气,先扶他进去,他现在身体正虚,受不得风。”
苏允棋拍开打鱼人‘好心’来搀扶的手,差点用力过猛把自己摔倒,还好祁苑及时接住,才把人小心扶回了床上。 跟在后面的打鱼人无奈的摇摇头。 经过打鱼人的耐心解释夹杂苏允棋的阴阳怪气,祁苑才终于搞明白前因后果。 是关于秦府灭门一事。 昨日下午,打鱼人像往常一样四处探听消息,得知新的悬赏令已出,有人高价悬赏灭门钛州城秦府,只需杀死府中人即可,其余不用节外生枝。 作为优秀的情报份子,若是无人买这情报,打鱼人也不会主动推销。何况武林本就腥风血雨,灭门什么的也很常见。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苏允棋居然跟秦府关系匪浅。 至于祁苑跟秦府的关系?他也只是觉得同样姓祁,祁苑跟祁行之或许有点关系,但不一定跟秦府有关。 以上,都不过是打鱼人敷衍苏允棋的理由。 真实的原因还是他不希望苏允棋和祁苑牵扯其中,一般接悬赏的人都是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他担心要是跟苏允棋他们透露了,别秦府的人没救出来,还搭上了他们自己的命。 但他还是没想到,苏允棋那晚会留宿秦府。 于是愧意满满的他,今日就来赔礼道歉了。 然后前一刻还在床上虚弱得坐都坐不起来的病美人儿,下一刻就强撑着爬起来给他一通劈头盖脸的骂,还推着他要他滚出去。 “我对不起秦爷爷!”
苏允棋说。
“与你有何干系?”祁苑反问。
“阿苑。”苏允棋抓着祁苑的手臂,不安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些人是被我引来的,你会怪我吗?”
“若你是无辜的,我自然不会。所以你做了什么?”
祁苑很平静。
苏允棋低下头,回以沉默。 祁苑也不追问。 他知道,苏允棋是真心敬爱秦老爷的,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也很难过。 “你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祁苑打算揭开这个话题。
“情儿去弄吃的了。”“情儿?”
不是卫戈在照顾他吗?这又是谁?
“嗯,是我的好友。也是今天才刚到钛州的。”祁苑没有多问,既然是苏允棋认可的人,具体的无需去了解。 没多久,一个身着粉色纱裙的美艳女子便端着米粥和药缓步走进来。 祁苑给她让出位置,默默站到一边。 情儿先是给几人行了礼,问了好,才在苏允棋床边坐下,温柔地给他喂粥。 或许是长得好看的人交朋友也喜欢选好看的(葛老大和打鱼人除外),这位名叫情儿的女子无疑是很美的,特别是那双上挑的桃花眼,配上如柳叶的眉,单是看着,便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温柔与深情。 她动作轻柔,端着碗的手白泽纤细,另一只手拈着瓷勺搅拌冒着热气的米粥,然后舀起一勺,慢慢喂到苏允棋嘴边。 她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苏允棋,眼中除了自带的温柔情深,还有心疼与无奈。 苏允棋也安静的看着她,看着她手里的勺子再次在碗中搅拌、舀出、递来。薄唇轻启,将米粥含入口中,然后喉结一动,咽了下去。 祁苑看得认真,忽然有人在旁边拍了拍他肩膀,打鱼人在给他使眼色,让他一起出去。 祁苑点点头,跟着出去了。 打鱼人还顺带关上了门。 “什么事?”
祁苑问。
“什么事?你问渔人什么事?!”打鱼人好像有些惊讶。
祁苑疑惑了:“你喊我出来不是有事要说吗?”“你!”
打鱼人被噎了一口,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人家小两口含情脉脉,我们还呆在里面干嘛?”
“?”
祁苑继续疑惑,这跟他待在里面有什么冲突吗?
“不会吧?你这也单纯过头了吧!”震惊打鱼人一百年,他用过来人的态度语重心长的教导,“反正你记住,以后这种场合像我们这种没伴侣的就离远点!”
“好。”
不明白,但回答好就对了。
祁苑和打鱼人并没有在外面等太久,房门便开了。 情儿小心翼翼扶着苏允棋走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祁苑连忙迎上去,扶住苏允棋的另一边。 苏允棋借着祁苑手臂的力量,将重心偏过来,减轻情儿的负担。他看向祁苑,眼中没有以往的散漫潇洒。 “我想去看看他们。”
无需详细说明他们是指的谁,祁苑在触及他苍白的脸色和悲伤的眼神便已明白。 他点点头,站到苏允棋面前,微微屈膝弯腰,轻声道:“我背你去。”
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少年,苏允棋不由鼻头一酸,这是他第三次背他了。 第一次是被山匪围攻,第二次是雷州城追杀,这第三次是他……是他对秦府心怀愧疚……无人追杀,却已有人死去。 少年还是少年,身躯并不高大,肩膀也不是很宽,但身上的肌肉却很结实,趴在他的背上,让人很是安心。 情儿和打鱼人先后告辞,祁苑背着苏允棋步伐依旧轻盈。 青年的体重正如平日表现的那样瘦弱,背在身上轻得很。 回想起父亲跟他说的苏允棋的情况,祁苑倒是有些同情他,也很钦佩他。 以后,还是对他好点吧…… 到了秦府门口,苏允棋固执的要自己走进去,甚至不愿祁苑搀扶,期间好几次跌倒,缓了一会又自己爬起来,继续往里走。 卫戈找来的杂役还在收拾院子,在雨水冲洗过后,院子已经省去了清理血迹的步骤,并不难整理,较为麻烦的还是那些房间。 祁苑跟着一路跌跌撞撞的苏允棋,一边看着杂役忙上忙下。 他不是很能理解苏允棋的行为,但他尊重他的想法。 灵堂内,苏允棋拖着虚弱的身体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头脑顿时一阵晕眩。 他推开几人想要扶住他的手,又面朝秦家三兄弟俯首。 “对不起,我会为他们报仇!”
秦家三兄弟愣了愣,也为他的行为感到不解。 还是最大的秦知顾率先表态,扶起苏允棋,“不是你的错,是有人要灭我秦家,你也不过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苏允棋摇摇头,不再多做解释。 祁苑问:“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
“七日后,我会带着秦乐和秦兰回君子阁,还有一个月我便要举行离阁仪式,然后回来接下家主之位。你们呢?我听阿兰说祁姑父被带走了。”
之前传来的信件已经说明了祁苑的身份,秦知顾便直接问道。
“等两个朋友,之后我会去皇城,赴一个约定。”“好,既然你已有安排,我也不多问。只是我希望你明白,你永远是我秦家的一份子,无论你要做什么,你的背后不止有你父亲,还有我这个哥哥。”
“好。”
——小剧场—— 苏允棋:玲爷你有没有觉得剧情有点不对劲,我戏份是不是太足了? 祁苑:确实。 钟离池:…… 钟意玲:给你加戏不好吗? 苏允棋:但秦府是阿苑母家,我拼死拼活干啥?还给我整个美强惨…… 祁苑:没感觉到强。 苏允棋:虽然我没武功,但也不代表我弱吧! 祁苑:(一推) 苏允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