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父想了想,说。
“温伦先前没有收弟子的先例,若是这次不肯收可怎么办?我们家虽与他有一些交往,但关系也没好到那个地步,人家拒绝我们也是人之常情……”
“是啊,况且我们家焕儿又不是什么有资质的孩童,把他介绍出去,我心里也觉得虚的很……”
赵仪芳却说:“放心吧,父亲,此事就交给我。我和温公子的关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看在我的面子上,温公子定然会愿意收下我家焕儿的。”
“当真?”
赵母:“可你与他并未有婚约,不过只是从小有些青梅竹马的往来罢了……”
赵仪芳想到了温伦给自己写的那首伞面上的情诗,唇角一勾,心里有些得意。
她并不打算这么快就把温纶的心意公之于众,于是卖了个关子。
“反正你们且看着就对了。”
温伦对自己有意,必然也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而她把弟弟塞给他做弟子,也可以借着弟弟做纽带,与他多几分来往的亲密。
简直是一举两得。
*
顾白近些日子,在帮着丫头留意好的教书先生。
只是打听了一圈,她才发现那些口碑名声皆好的先生们,都相当有门槛,普通人就算挤破了脑袋、送破了礼,怕是也争不到一个名额。
譬如,这一位坊间传闻“要价极高”的李先生,听说他手底下教出来的学生个个都很有出息。顾白小心翼翼提着礼物,上门打听了一下。
谁知道,对方冷眼相待。
“呵?你家是街边开小馆子的?”
他一挥自己的袖子,显然是觉得这种满身铜臭之人根本不配与自己呼吸同一片空气。
“走走走,赶紧走,你家孩子我不收!”
顾白:“先生为何不收?我家丫头很有资质……”
“小商小贩家的孩子,能有甚出息?”李先生很是看不上,还嫌弃顾白拉低了自己的档次,“不如好好教她如何打算盘吧,日后也能帮你的忙!”
被李先生轰出来之后,丫头很生气,重重踹了一脚他家的门。
“什么破先生,就这样的,也好为人师?”丫头忿忿不平。
她家嫂嫂,可是坊间鼎鼎有名的大东家呢,名下又有茶馆又有酒楼,经营得蒸蒸日上,连那宁公子都是她们的合作伙伴!
“这些人,当真是势利眼!”
丫头气呼呼地想,若不是自己嫂嫂太过谦虚和低调,在被询问家境之时,小心翼翼答了一句“家在乡下,孤儿寡女,出来开馆子讨生活”——
她们眼下,恐怕就不会得到这么一番待遇了!
“嫂嫂,你干脆就开诚布公,和他们直说!就说咱们是山海楼的东家,手底下管了好几十号人呢,和城里权贵人家、名流公子、县官大人都有交情!而且我们不差钱!”
顾白轻轻点了她的鼻尖:“你如此炫富作甚?你是去好好念书的,又不是去与人比拼家境的。既然这个老师不怎么样,我们换一个便是。”
她又带着丫头去找了其他老师。
只是,不管多有名望、多有口碑的老先生们,听说顾白是“街边开小馆子”的,都颇有一些瞧不起。
他们手底下的学生们,要么是清流人家,要么是书香门第,最次的就是一些已经落魄却清誉尤在的门户。这些老先生们还是比较保守传统的,你没钱可以,问题不大,只要家族清白,老祖宗们说出来有名望有地位,那还是照收不误。
可像顾白这样,既是小摊贩出身,乡野粗鄙人家出来的,又“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钱”的,他们连片刻的考虑都没有。收了这样“粗鄙”的学生进来,定然是连累先生的清誉的,而且也捞不着什么好处,沾不到什么便宜。
钱和名声都捞不着,还收个作甚?最重要的,还是个女娃娃!
教来教去,能有什么出息?最终还不得被叫回家去嫁人?
教书先生是靠着“学生的才学”才得以树立口碑,广播名气。这样的女娃娃,一看就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既做不了什么官,也成不了什么明遍江南的大才子,连“潜力股”的边边都摸不着,不是白费力气是什么?
碰壁了一圈,最终顾白也只能艰难地认清事实:像她这样的条件,还真难以找到那些拔尖的老师来教。
实在想学,也只能挤一些人多的私塾,跟在那些普通先生的手底下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