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内，人声喧哗。
季华桃前后翻阅着那张纸，最终手指在一个地方停下来。
“辣子鸡丁。”她抬头询问道，“行吗？”
裴真犹豫起来，一直没答话。
季华桃本想挑完这个余下的让他选，结果对面都没个动静。
瞧着裴真那张纠结的脸，季华桃心中就有了数。
手一伸就将东西递过去：“剩下两道你做主，可不能动我的辣子鸡丁。”
“好。”
裴真先是一愣，双手不由自主地就接过来了。
他与旁人吃饭的机会很少，也只有明花影与明川知晓他的口味。
他沾不得一点的辣，舌尖碰到就会发麻。
但他不敢说出来。
他怕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别人的嘲笑，或许是无心的。
如今尚未到晚饭时间，进来的人并不算是多。
大多数仅是来凑个热闹，听听人说话。
大门口外行人走过也只是微微瞥了一眼。
门外招客的小二瞧着这人在面前来回走动着就是不来跟前，心下气馁了几分。
正欲打消念头回去时，余光不经意一瞧，整个人愣在了原地，随机喜笑颜开。
“呦，季公子来啦，这可是好长时间不见您了。要不要进来试试菜品？”
此次的季华林是独自前来，扇子插在腰间，一手背在身后。
若是被季华桃瞧见定要说一句“装模作样”。
东街新开的酒楼他老早之前就听过了，那时候忙着季家的鸡毛蒜皮，就是想走心里面也不安。
终于等到正式开业的这日季华林哪能放弃这个热闹？
他本就是冲这个来的，听见小二的话当即就率先进去了。
他走进来的步子甚至比酒楼里忙活的人还要熟悉。
挑选了一个满意的座位，又选了喜欢的菜等着。
这期间总归是无趣的，捏着送来的糕点小口咬着，甜味弥漫在口中。
季华林好奇地四处晃悠着，打量着酒楼内的装潢。
脚步一顿，目光慢慢地向斜后方移过去。
真是个好妹妹，他与季净远在家里一人劝着季夫人，一人守着老神棍，这个人竟然出来吃喝玩乐。
他现在看向季华桃的眼神几乎要将人捞出来打一顿。
季华桃正埋头扒饭，突然感受到头顶一道犀利的视线盯住了她。
她莫名其妙地抬头，一抬眼就对上了季华林吃人的眼睛。
季华桃往后缩缩，她应该没惹到他吧？
而那人已经迈着步子往这边过来了，对面的裴真还在伸手夹菜。
直到阴影落下，桌子上一片暗淡，裴真才抬头。
季华桃看着季华林就头疼起来。
要说烦这个人吧，那确实不喜欢。
小时候因为他受到过许多次的牵连不说，落下的惩罚不知道比他多了多少。
但前不久这个人才把她救出来，若是冷着一张脸好像又不太礼貌。
这才硬邦邦地喊了一声：“哥。”
感觉到头顶的视线变淡了不少，季华桃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裴真跟着喊道：“季公子。”
那道熟悉的视线又来了。
季华桃勉强抬起头笑着：“你怎么来了，要不要一块吃点？”
眨眼间，季华桃只觉得后悔为什么说了这句话。
季华林已经搬来了椅子坐到了她的旁边，又喊着上菜的人过来。
瞬间桌上便拥挤了起来。
季华林这一顿饭几乎没怎么吃，盯着对面的裴真就不下十次了。
突然被人轻轻推了一把，季华林瞪着她：“怎么这时候出来了？”
季华桃不懂：“娘不是打消念头了吗？还是说你是来抓我回去的？”
她说着放下碗筷往一边退退，警惕地盯着他。
季华林实在是不明白这个人脑子里面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带了些怒气地往对方头顶敲了一下，引来了季华桃的不满。
“季老二你活够了！”她的声音不小，幸好这里都是说话声不会惹来不满，双手一伸就要把人推出去，“去去去，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别在我眼前晃悠。”
她将这话还了回去，说出来后十分舒畅。
季华林冷笑一声：“要不要再想想是谁把你放出来的，是谁整日跟那个破神棍耗时间不让他走，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长本事了啊。”
“那又关你什么事儿？”季华桃瞪着他，只要他们一见面几乎没有好好相处过。
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行。”
季华林咬着牙从齿缝中漏出一个字，突然坐直了身子将碗筷摆放整齐。
看向季华桃笑道：“我就在这儿吃饭，你不喜欢看就走，不然就忍着。”
脚背上痛感袭来，低头一瞧果然见一双发灰了的鞋子使劲儿地踩着自己。
他嗤笑道：“这么穷了都没钱买新鞋了？”
这一顿饭是裴真吃过的最难熬的一次。
他是第一次见兄妹不要命地打闹，好像都在拿对方出气。
而且季华林这脾气属实是不太好。
用完这一顿饭后天几乎要黑了。
季华桃瞅了眼桌上的银子没说话，率先出了酒楼。
而季华林出来后并没有看他们二人一眼，转身去往回去的路上。
季华桃心中犹豫了许久，眼看着人一步步走远她也没了多少的勇气。
看着季华林孤单的背影她胆子大了几分，大不了被骂一顿，反正又打不过自己。
“哎。”
她扬声喊着，前面的人脚步不停好像没有听到。
季华桃不由拽着裴真往前走着，声音又大了一些，但那道背影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还真是，小气又记仇。
“季老二！”
路过的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回过头寻找发出声音的人。
眼看离得越来越近，而季华林依旧慢悠悠地迈着步子仿佛是在故意等她过来。
季华桃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不该生气的人生气。
她知道季华林想听什么，但这个时候她就是不想喊出来。
立马就停了脚步故意大声道：“谁稀得理你。”
之后就向另一条路上走去。
而当她开始没走几步之后身后就传来了无奈的声音：“你就不能再多喊一声？”
季华桃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转过身时又恢复原样嫌弃道：“我是觉得你聋了没得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