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心里咯噔一下，虽然知道不可能暴露秘密，但不免还是心虚。
这屋里可都是老人精，她哪怕只露出一点儿异常，她们就能查个天翻地覆。
沈晴有些后悔，不该为了几碟点心，就随口把这个故事说出来了。
可事已至此，懊悔也是无用，沈晴只能干干地笑着道：“许是乡下酸秀才自己编的话本子，我也是以前开医馆的时候，无意中听人说的。”
方嬷嬷目光微闪，笑着道：“难怪找不到呢，不过这可比京城的话本子有意思多了，尤其是那个红娘啊......”
“对，对，对，红娘送了信，莺莺和张生是不是要见面了？”
.......
沈晴看着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眼睛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她还被太后要求天天过来请脉的原因，只怕这背后少不了方嬷嬷等人的功劳吧。
在看戏是最大娱乐的时代，她脑子里的这些故事，对她们来说绝对是新奇诱人的。
沈晴隐约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正想仔细琢磨一下，却被太后催促：“怎么还不开始讲啊？”
沈晴忙收敛心神，一边回忆着一边讲了起来：“话说红娘接了张生的书信，藏在衣袖里，辞别了张生.......”
待沈晴讲完一章，刚好过了两刻钟，她不由忙道：“好了，可以洗掉膏油了。”
“这么快就到了啊，”太后都有些意犹未尽，“明儿你可得接着来讲。”
沈晴苦笑着点了点头，她这个太医当的，快成说书的了。
沈晴给太后细细把膏油洗去，又用温水冲洗了好几遍，直到水完全清澈了，这才道：“好了，可以擦拭了。”
等到太后起身，看到方嬷嬷她们吃惊的眼神，不解地摸了摸头发：“怎么了？不好看吗？”
沈晴笑的十分轻松：“太后，您还是亲自去梳妆台前看看吧。”
太后坐在梳妆台前，用珐琅铜镜照了照，惊呆了。
她原本花白的头发现在全变黑了，不仅如此，还比之前黑亮了许多，最最重要的是，哪怕她用湿布巾擦拭，也一点儿不会掉色。
头发黑了，整个人好像忽然年轻了许多，太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然红了眼眶。
沈晴不知所措地看着太后，刚开始还挺高兴的，怎么忽然又要哭了呢？
这到底是喜极而泣啊，还是伤心而悲啊？
方嬷嬷抬了抬手，殿内服侍的人都悄无声息地往外退，沈晴越发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这个身份，真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方嬷嬷悄声对沈晴道：“还请沈太医把这个膏油的方子写下来，留作备用。”
“是，多谢嬷嬷提醒。”沈晴松了口气，忙退到外殿写方子。
正写着，忽然感觉旁边凑过来一个脑袋，沈晴不由猛地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白白胖胖的团子脸。
昌郡王！
他怎么来了？
太后是他祖母，他来也是正常，只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还带了个人来？
沈晴很郁闷，满京城她不想碰上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昌郡王，一个是苏城。
可眼下，这俩人却都来了。
昌郡王笑呵呵的念着沈晴写下的方子：“香油二斤，柏油一钱半，没石子六个，川百药煎两钱，五倍子六钱......”
“先将香油锅内熬数沸，然后将药末下入油内同熬，少时倾出油入罐子内盛，微温入柏油，搅渐冷入猪胆，又搅令极冷，入下药:零陵香三钱，藿香叶三钱，香白芷三钱，甘松三钱，麝香一钱，再搅匀，用厚纸封罐口。”
“每日早、午时、晚西各搅一次，仍封之。如此十日后.......十日后如何，这个方子好生有趣，你怎么不接着往下写了？”
沈晴扯了扯唇角：“还请郡王移步，当心墨汁溅到您身上。”
昌郡王似乎很不好意思，忙往边上移了移，憨憨地笑着道：“我一时好奇，没顾忌太多，扰了你办正事，你可别生气啊。”
沈晴忍不住想扶额，她深刻怀疑昌郡王扮猪久了，不到要吃肉的时候都快忘了自己是老虎。
明明是个阴险腹黑的家伙，却披着白白胖胖的团子外衣，还整天一副软糯可欺的样子，看的沈晴眼睛累。
“微臣不敢，”沈晴淡淡应了句，继续写。
苏城收回停留在沈晴身上的视线，自嘲地笑了笑，刚才他还在发愁着该如何跟她打招呼，现在好了，不用发愁了，她压根没跟他打招呼的意思。
见沈晴自顾自地写起了方子，昌郡王便带着苏城进了内殿。
等到沈晴写完方子，吹干交给宫女时，内殿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沈晴心里猛地一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紧接着便是方嬷嬷走了出来，冲沈晴招手道：“沈太医，快请进来，太后娘娘唤你问话。”
沈晴应了声，暗暗攥紧拳头，快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见太后指着她笑道：“不成想你小时候竟是个泼猴，竟比男娃娃还要淘气，还会上树掏鸟窝呢。哀家问你，那鸟蛋当真那么好吃？”
沈晴哪记得什么鸟蛋不鸟蛋的，不过稍稍一想也知道定是昌郡王或者苏城，跟太后说了沈苁蓉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比如掏鸟窝烤鸟蛋什么的。
幸好沈晴自小在村里长大，鸟蛋倒还真吃过。
“鸟蛋个头小，一口下去还没尝出什么滋味就没了，总忍不住再尝尝，故而小时候会觉得特别好吃吧。”沈晴努力回答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苏城悄悄抿了下唇，瘦削不少的脸越发暗了几分，引得几位多情的宫女忍不住暗自怜惜。
昌郡王笑道：“正是如此，跟我吃糟鸭信时一样，一口下去尝不出味儿，就想再吃一口，就这么一口接一口，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来啊，命人在今日午膳上加一道糟鸭信。”太后扬声吩咐道。
方嬷嬷笑着道：“太后娘娘莫急，看看郡王还有什么想吃的，奴婢一并命人加上。”
太后拉着昌郡王的手，宠溺地道：“对，还有什么想吃的，一并说了，哀家让他们给你备上。”
沈晴忍不住想翻白眼，哮喘那么严重，那么胖，还由着他胡吃乱塞，这份宠爱真是要命啊！
苏城一扭头正好看到沈晴异样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怔，沈晴回过神发现苏城正盯着她瞧，也愣住了。
正当俩人四目相对，齐齐傻眼之时，昌郡王忽然朝他们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