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在牢房里倒下。
被卫文石揽至身后护着的卫芫荽,看着牢房里越来越多的鲜血与源源不断的黑衣人。
心已经到了嗓子眼,即将呼之欲出。
晏深的武功和这群黑衣人不在一个段位上,完全就是吊打状态。但耐不住对方人多,若是一直这么耗下去,胜负也难料。
卫芫荽低头,悄声在卫文石耳边说道,“爷爷,想想办法。”
此时的卫文石,淡定得犹如在看电视剧般,时不时的还针对晏深的招数点评两句。
以至于卫芫荽都快怀疑,这帮脑袋多多少少有点大病的人,是否真的就是卫兵的人。
卫文石丝毫犹豫都没有的,拒绝了卫芫荽的提议,摇头道,“坐以待毙。”
这帮黑衣人闯进监狱,至少已有一刻钟。
且方才越狱的那些人,一个也都没有回来,这证明越狱是成功的。
然而监狱的士兵们却像是失踪了般,一个都没有出现,更别谈有所作为了。
显然是刻意在给他们制造机会。
他们若是趁机抓住,岂不正好着了背后之人的道儿。
而能控制监狱所有人的人,只有当朝天子晏修。
……
监狱门口。
马车的门帘被高喜用手掀着,坐在里头的晏修,目光一直死死地锁着牢房的出口。
只见一批一批的黑衣人不断往里涌,却不见卫文石往外冲的身影。
晏修有下命令,一旦卫文石往外冲,所有人都给他让道儿。
他要在卫文石以为自己成功逃走的瞬间,随即将他瓮中捉鳖。
眼下很显然,是卫文石自己不愿意离开。
“里面情况如何了?”眉头紧皱的晏修,沉声问着一旁的高喜。
高喜立马如实禀告,“回皇上的话,七王爷在和侍卫交手。卫丞相和七王妃等在原地,暂且没任何动作。”
晏修派慎和通去狱中给卫文石把脉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让卫文石误以为是要給他下毒。毕竟自身有没有病,卫文石自己才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若是再不想办法逃出监狱,下场便是被悄然无声的毒死。
将死之人的求生欲,是可以强烈到为了活而不顾一切的。根本无暇去思考这突如其来的机会,是喜从天降还是阴谋一场……
然而卫文石竟然没有动,这意味着他选择等死。
一时间,晏修竟不知道是卫文石耐得住性子,还是自己的阴谋已被识破,又或者是这卫文石当真不想活了……
“七王爷还能撑多久?”晏修若有所思。
卫文石是会武功的,身手高于晏深多少成,待定。
却一直没有出手,难不成是想等卫兵来了再逃?
“虽然七王爷武功不凡,可毕竟是一个人,抵挡不了这么多人的力量。奴才估摸着,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高喜看着站在晏修身后,时刻待命的士兵回答道。
晏修顿了顿,开口道,“那就速战速决!朕今儿还不信,这七王爷都倒下了,卫文石那个老狐狸还是不为所动!”
高喜点头,“是!”
随即抬手一挥,埋伏在四周,身着便装的大内侍卫,朝着卫文石所在牢房,狂奔而去。
大内侍卫的招数晏深是极为清楚的,所以他们一出手,就已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只是这大内侍卫,也是来带卫文石出去的?
这显然不可能。
那……难道是皇上特意安排的一场局?
卫文石一个通敌之人,要杀要剐都是任凭晏修处置的,如此一来为何还要特意设场局?
被眼前状况给绕懵的晏深,正在纠结接下来的操作,只见卫文石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揽至自己身后,平静地看着闯入的人说道:“今儿若是我不走出这监狱,你们主子就不会罢休是吗?出去告诉他,我卫文石纵使是死在这监狱当中,也不会踏出这监狱的门!”
越狱等于畏罪潜逃。
他本无罪,为何要越?
大内侍卫愣住了,这蒙着面,换了衣裳,也能被认出来?
这卫文石的眼睛是能透视?
但晏修方才的命令是将七王爷撂倒,所以只是短暂的愣了愣,他们又朝着晏深扑了过去。
不达命令,誓不罢休,这是他们的使命。
这次不等晏深作反应,卫文石就已经出手,仅是一掌,便将最前方的一排人震出数米远。
人生第一次亲眼见到功夫这个技能的卫芫荽,呆若木鸡。
晏深也有些呆。
只是晏深的呆,更多的是出于卫文石方才将他揽至身后的操作。
数量如此庞大的大内侍卫,全靠他一个人战斗,势必会被撂趴下。
卫文石的举动,是在保护他。
夫妻本是同龄鸟,大难临头都是各自飞,更不要说他们这仅仅只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所以问题来了,卫文石为何要在这样一个关头站出来,保护他……
“你们若是再往前一步,就让你们主子直接给我收尸。”趁着他们爬起来和思考的罅隙,卫文石夺过晏深手上的剑,放至自己的脖子。
他的眼眸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慌乱。
卫芫荽清楚地知道,卫文石此举是在保护晏深,也是在保护自己。
在他们进来之前,晏修下了死命令,卫文石绝对不能死。
眼下见卫文石竟拿命作为威胁,带头的侍卫立马冲了出去,其余人等则站在原地待命。
两方势力面面相觑,监狱里安静得仅剩下彼此呼吸的声音。
……
“报!卫丞相以死威胁,绝不踏出监狱的门半步。”跪在地上的大内侍卫,胆战心惊地禀告道。
晏修想将卫文石逼出监狱的原因很简单:
一来是想看卫文石踏出监狱大门后,卫兵会不会立马接应他。若是接了,那直接放虎归山,而后连山一锅端。
二来想抓住卫文石越狱这个把柄,若是没有卫兵接应,那就直接下旨斩杀。砍刀之下,生死一瞬间的大事,卫兵难不成还不出动?
今日之安排,不过是晏修特意摆的一场局而已。
只是没有想到,卫文石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见晏修脸上涌起的狠意与杀意,就快抑制不住,高喜赶紧开口道:“皇上,卫丞相不会当真自杀吧?他若是自杀,计划可就完了。”
“计划可就全完了”几个字,将晏修的情绪从失控边缘拉了回来。
这次计划失败,不代表次次计划失败。
来日方长,留得卫文石在,他还不信搞不死卫兵那帮人!
理智回归的晏修,深吸一口气,闭目道:“撤!”
方才撤退出来的监狱侍卫立马冲进去,和大内侍卫形成对峙不说,还好生上演了一番“来者何人”“你又何人”的傻逼桥段。
卫芫荽险些没有爆笑出声。
宴深的表情从懵过渡到疑惑,再到——“这什么玩意?”
纵使是个傻子,也能看出眼前这群人是在演戏。
所以:
晏修这是认为他们三个人连傻子都不如?
……
从监狱出来的晏深,坐在回去的马车里时,情绪有着极为明显的波动。
卫芫荽笑了笑,略带嘲讽地问道:“七王爷有什么气可以生?你和皇上难道不是穿的同一条裤子?”
言下之意,皇上不管什么举动,作为队友的晏深都应该接受才对。
该生气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她与卫文石吗……
晏修在晏深心中,一直都是行事手段极为坦荡的一个人。
今日之做法,颠覆晏深以往的认知。
自古以来,帝王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不择手段的时刻数不胜数。
显然,晏修终究也没能逃得了这个关卡。
晏深没有说话,将头转向了窗外。
是思考,也是逃避。
卫芫荽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将声音放得轻了不少,“七王爷娶我是何目的,皇上一清二楚,并非你知我知齐贵妃知。”
大内侍卫出现后,竭力的围攻,已经足以证明卫芫荽这句话的真实性。
似乎是因晏深情绪从未这般低沉,顿了顿,卫芫荽开口安慰道:“不过七王爷也无需伤心,你只需要将皇上的身份想成皇上,而不是你爹,也就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了。”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但丝毫不阻碍这些话就像是刀子一样,直插晏深的心底。
这种致命的安慰,晏深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晏深:七王妃,你大可不必……)
“本王猜王妃上辈子一定是个哑巴,否则这辈子怎么会如此长舌妇。”晏深回眸,冷冷地瞪了话不停歇的卫芫荽一眼。
“我不过是想让王爷早些认清现实而已,孰敌孰友王爷若是搞不清楚,那可就麻烦了。”掀起门帘望出去的卫芫荽,摇头反驳了回去。
马车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晏深没说话,是因为在怀疑人生。
而卫芫荽没有说话,则是因为早起赶路,实在是疲惫。
……
马车刚到七王府门口,还未停下,空无就神色凝重地迎了上来。
待晏深一下马车,立马在其耳边开口道:“七王爷,兵部尚书赵大人死了……”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来,也每天都有人去。
死亡与新生,永远都在交替当中。
刚下马车的卫芫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回芫荽阁好生休息一番,就听到空无继续说道,“他们在赵大人的身边发现了一块卫兵的兵牌。”
……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