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齐,兵部尚书。
午时一刻,被下属发现死于衙门内的水井旁。
死时双眼睁得极大,显然生前遭受了不小的惊吓。
致命伤是刺穿胸腔的那把长剑,卫兵的兵牌就是挂在那把长剑的手柄处的。
刑部与督察院的人已经接手这件事情,具体情况正在查验当中。
……
故渊阁书房内,晏深与卫芫荽面对面,席地而坐。
茶几上的茶水,散发出的热气,犹如晨间的雾,如梦似幻。
“王妃确定,在这之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晏深端起其中一杯盏,动作缓慢优雅的饮了一口。
卫芫荽笑笑,迎上晏深的眼睛,认真回答道:“今儿从天还未亮,我就与王爷寸步不离。若是中途收到什么消息,岂能逃掉王爷的火眼金睛?”
言下之意,若是逃掉了,只能证明是晏深自己眼瞎。
卫兵的出现完全不在卫芫荽的预料当中,尤其是还以这么引人注目的一种方式,这令卫芫荽其实是有些许慌乱的。
胥意蕴已死,卫文石已入狱。
眼下她就是那个与卫兵关系,最为紧密的一个人。
此事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将移到她身上来。
此等压力背负在身上,光是想想,就足已令卫芫荽难以入眠。
晏深仔细地在脑海当中回想了一遍,从出七王府到监狱再回到七王府的全部过程。
卫芫荽并无异常不说,整个过程当中,压根儿没有时间和机会,去与外界取得联系。
因此,晏深暂时性地相信了卫芫荽的话。
况且连劫狱这种事情都可以演,更何况是丢个兵牌,这么顺手又不费力的事情。
但凡是个人,都能操作成功。
只是晏深并未亲眼见过卫兵兵牌,别说真假的辨别,连模样都是不清楚的,“一会儿本王差人将那兵符的模样给王妃复刻一个回来,王妃可要好生辨别,那是不是卫兵的兵牌。”
晏深眼底的那抹幽光,显然是在警告卫芫荽——若是辨别错了,只能拿她脑子谢罪。
卫芫荽愣了一下,迎上晏深的眼睛,反问道:“七王爷是在与我说笑吗?我何时见过卫兵兵牌?”
这是与他们计划息息相关的事情,不知道装知道的话,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更何况这种事,在卫芫荽眼中,完全就没有不懂装懂的必要。
若是仅凭借上面的一个“卫”字,来断定它就是卫兵的兵牌,栽赃这种事,岂不是分分钟就来?
“那你可知谁见过?”晏深顿了顿,继续追问道。
卫芫荽极为认真地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最终给了晏深一个无语至极的答案,“监狱里的卫丞相肯定知道。”
这难道不是一件不需要问也知道的事?
但距离下次见到卫文石还有足足一个月,就这么干等下去,实属有些浪费时间。
眸光一沉的晏深,语气当中的愤怒就快克制不住,“本王是指眼下你能见到的人当中,谁见过?”
若不是这事唯一的希望在卫芫荽身上,晏深只怕早已是将她摔出七王府,拂袖而去。
“没有,但皇上不是见过吗?七王爷为何不找皇上求证呢?整个绥安放眼过去,最关注卫兵的人,不就是皇上吗?”卫芫荽望向晏深的晏深当中,甚是不解,关于晏深为何要舍近求远这件事。
卫芫荽的话不无道理。
赵齐是否真的死于卫兵手下,这个答案的揭晓,晏修那颗想要知晓的心,比任何人都更为迫切。
毕竟这牵涉到的,可是绥安这片江山。
晏深看了一眼卫芫荽,冷声道,“此事再议。”
随即两人默契起身,朝着书房外各自的目的地而去。
……
回到皇宫的晏修刚坐下,还来不及用膳,赵齐的死讯就传入耳中。
这令他立马食欲全无,只是全无并非因为死讯,而是死讯当中所掺杂的兵牌消息。
“高喜,立马去刑部,将兵牌取过来!”晏修面色凝重的吩咐道。
若真的是卫兵所动的手,晏修相信赵齐不会是最后一个死的官员,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若不是卫兵动的手,那又是谁在刻意制造这样的恐慌?
无论是这其中的哪一种,晏修都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掌握相关情况。
否则下一个被拿捏的人就是他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冷若冰霜的嗓音,令高喜后背一阵冷汗,“是。”
不料高喜前脚刚离开皇宫,后脚明清就走进金銮殿,扑通一声,径直跪倒在地。
“禀告皇上,督察院的大火已完全熄灭。但最里间的文献库,所有册子都已成灰烬。属下保护不当,请皇上责罚!”
最里间的文献库,放的是绥安长街的相关资料。
绥安长街作为绥安最重要的一条核心街道,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但现在与之相关的所有资料,没了。
晏修的内心犹如坐过山车般的刺激,甚至还带着一点心悸。
赵齐的事情还未有眉目,还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情况,这边文献库又烧了。
雪上加霜的感觉,令晏修格外的清醒。
众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但眼下的他精神也倍儿“爽”。
“明大人今儿好好给朕说说,这好端端的督察院为何会起火!”这么多年都没有起火,偏偏在这个关头起火,晏修手中握着的珠子,险些朝着明清直接砸过去。
好在将手抬起的瞬间,被理性给拉了回来。
整个绥安盯着督察院的人那么多,且督察院中各方势力的人都有。
明清防不住这火,实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此事还在调查当中,暂时没有定论,待有了定论,臣再告诉皇上。臣今日来,只为受罚。”跪在地上的明清,一动未动,态度极为诚恳。
晏修冷冷地白了他一眼,随即长叹一口气,“起来吧,这事……也不全怪你。”
“是臣的疏忽导致的,臣不敢起……”明清依然跪着。
“既然不敢起,那你就跪着。”晏修的语气当中,出现了几丝若有似无的恼怒。
明清跪着不起,对于晏修而言其实是一种变向的威胁。
威胁晏修承认,在这件事情上面他自己是没有责任的,一切责任都应该由放火之人,或者唆使者承担。
但作为督察院的总管,明清怎么可能没有责任?
“是。”明清点头,一本正经的回应道。
晏修内心熊熊燃烧着的怒火,犹如被人从中间浇了一盆油,愈发的爆裂,“若长跪不起就是罚了,那明大人难道不觉得这惩罚有些过于惬意了吗?”
明清抬起头,眸光坚定地望着晏修,“臣任凭皇上处罚,绝无怨言。”八壹中文網
“如今朕让你起你都不起,朕又如何罚得动你?”晏修笑了笑,冷哼道。
话语间的嘲讽满溢,明清自是听出来了。
顿了顿,随即从跪着变成了站着的姿态,“皇上说什么,臣便做什么。”
明清并非这般规矩的一个人,眼下却又规矩得令晏修挑不出刺儿来。
火灾既然已经发生了,问责是必然的,但更重要的是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些文献册子可有备份?”
“督察院的文献,从不留备份。”明清如实回应道,“但多数文献都是从各地的各个渠道调入督察院的,他们那边兴许有备份。”
“既然可能有,那明大人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该在收集文献的路上?跑朕这来负荆请罪,有何意义?”如此多此一举,若说没有别的用心,晏修显然是不相信的。
“臣只是突然回想起一事,不知该讲不该讲……”明清有些犹豫地看着晏修。
晏修嗓音一沉,“明大人何时也变得这么支支吾吾了,有话大可直说!”
“火灾当日曹丞相上门兴师问罪,说是给臣来了信函,让臣借绥安长街舆图一用。臣迟迟未给,曹丞相很生气。但臣确实是没有收到曹丞相借绥安长街舆图的信函。”明清开口,缓缓说道。
“曹丞相可说,拿这绥安长街舆图做什么?”晏修若有所思地问道,这绥安长街舆图虽说不是绝对保密,但也算是保密项目。
曹兴腾在这之前并未上报任何,与舆图相关的东西。
这突然取舆图一用的目的,很难不令人怀疑。
“未说。臣解释并且收到信函一事后,曹丞相大怒。于是臣只得带着曹丞相去文献库取绥安长街的舆图,不料刚走几步就起火了。”明清认真地回答着晏修的问题,步步皆是在将晏修往曹兴腾这个问题上带。
绥安长街的舆图刚好在那间失火的文献库当中。
所以动怒的曹兴腾出于报复,差人放了一把火,这样的概率并非完全没有。
并且以曹兴腾的性子,这样的事情完全就算在常规操作当中的。
“此事切勿声张,朕定会好好查验一番。”晏修松弛的眉头,立马又扭如麻花。
……
殊不知,此时的曹兴腾正在崩溃这件事情的发生。
因为绥安长街舆图烧了,他与虞濮的交易便没有办法做了。
那眼下,曹姝妤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