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橘黄色的朝霞铺在房檐,触手可及的错觉,像是要将整个七王府都笼罩进其中一般。
“王妃,醒醒!”急促的敲门声与绿箩的声音,一道传进寝卧。
卫芫荽缓缓起身走过去,开了门。
一袭白色吊带衬托着她婀娜的身姿,裸露在外的肩白皙细嫩,充满了诱惑,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而女子睡眼惺忪,伸着懒腰的慵懒模样,更是给她平添万分妩媚气息。
还未开口言语,一袭长袍将她从头到脚都盖了起来。
再下一秒,人已腾空,回到寝卧当中。
待掀开遮挡住视线的长袍,映入卫芫荽眼睛的,是站在自己对面,怒火中烧的宴深。
“王妃这般放荡,是饥渴难耐得很了?”
卫芫荽身上的睡意顿时消失殆尽,整个人清醒得像是进了雪洞当中,“王爷睡觉难道不脱衣裳?”
她的样子的确是刚从床上起来,床榻上凌乱不堪的丝衾也能证明。
但宴深依然不接受这个说辞。
卫芫荽的狡辩,令他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方才王妃是开门见人,也不穿衣裳?”
“我怎么知道我见的是你?”毕竟平日里敲她门的,只有绿箩。
卫芫荽拎过桌上的茶壶,倒满两个杯子后,端了一杯放到宴深面前,“大早上,王爷的火气就这么旺,多喝水。”
她怎么知道见的是自己?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不是人……
怒气让端过杯子的宴深,直接一饮而尽。
卫芫荽却是平静无比的明知故问着,“王爷找我何事?”
“杜阳秋今日去给曹姝妤问诊,太子也会到场。你速速更衣,与本王一道前去探望,避免太子动手脚。”正事面前,宴深只得先将心中的怒火给放一放。
卫芫荽没有说话,而是颔首,一直看着宴深。
眼眸当中的秋波,将宴深的怒火逐渐融化,转换成了尴尬。
这其中……甚至还带着丝丝说不出来的紧张,再到最后就成了疑惑与毛骨悚然。
“本王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宴深抬手摸着自己的脸,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笑容在卫芫荽的脸上弥漫开来,“王爷的脸上没有东西,但眼睛里有东西。”
宴深摸着脸的手,瞬间转移到了眼睛处,揉了揉后,“有什么?”
“有我。”卫芫荽的笑,犹如绽放的花朵,灿烂到令宴深的心跳都漏了几拍。
被人撩过数次,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令宴深脸红心跳。
正踌躇着怎么反驳卫芫荽的轻浮,就只见卫芫荽脸上的笑容已经戛然而止,“王爷再不出去,我怕是到天黑也更不了衣。”
原来她之所以盯着自己看,是为了撵自己出去?
宴深瞪了卫芫荽一眼,拂袖而去。
徒留卫芫荽笑得蹲在了地上。
没有恋爱经验的七王爷,真是纯情又可爱呀……
……
卫芫荽一向素颜朝天,原因除了懒,是因为素颜也好看。
但今日是去探望曹姝妤。
女子见男子不一定化妆,但女子见女子,这妆不仅要化,还要化得心机。
作为22世纪的美食博主,卫芫荽每日都需要出镜,所以练就了一手还算不错的化妆技术。
一番思索后,卫芫荽挑了一袭简约的白色长裙,搭配了一个自然柔和又梦幻的芋泥波波妆。
相比于绥安女子的浓烈妆容,卫芫荽的妆容清新婉约又动人。
宴深的目光,在卫芫荽推开门的一瞬间,就被吸引了去。
绿箩兴奋地蹦了过来,“王妃今日真好看!”
激动的嗓音将宴深从惊艳的呆滞中拉了回来。
略微尴尬地咳嗽两声后,开口道:“走了。”
卫芫荽的手,在犹豫后挽住了宴深的胳膊。
外人面前,他们就是恩爱夫妻,自然的手挽手。
站在七王府门口,目送着两人离开的七王府下人们,满脸都是——嗑到了。
“王妃与王爷可真是恩爱!”
“郎才女貌!”
“王妃入住七王府后,可越来越美了。”
“有王爷宠,能不美?”
(卫芫荽:你们哪只眼睛看到宴深宠我了?)
……
丞相府。
宴深与卫芫荽到的时候,杜阳秋也刚好从马车上下来。
曹兴腾立马迎了上来,“臣见过七王爷,七王妃。”
看似是在给两人行礼,实质目光却是紧紧锁在杜阳秋身上,一秒也未离开。
“丞相不必多礼,带杜大夫去给大小姐把脉才是要紧事。”宴深点头,平静地回应道。
直起身子的曹兴腾走到杜阳秋身旁,主动接过他手中的医药箱,“杜大夫,这边请。”
杜阳秋抬头,朝着宴深与卫芫荽淡淡一笑,随即跟在曹兴腾身后,朝着姝妤阁而去。
令宴深和卫芫荽都没有料到的是,太子竟然已经等在里面了。
浓烈的中草药味道,将曹姝妤的寝卧填得满满当当,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蜘蛛网,压抑的令人有些无法喘息。
见杜阳秋进来,立马从床边的椅子上起身,将离曹姝妤最近的位置给让了出来。
不等宴深,卫芫荽和杜阳秋三人行礼,就抢先开口道:“有劳杜大夫。”
杜阳秋倒也未推辞任何,示意曹兴腾将医药箱放下后,手就搭上了曹姝妤的脉搏。
躺在床上的曹姝妤,面色惨白,眼睛闭着,瘦了整整一大圈,手腕细得和孩童一般。
若不是胸脯微微起伏的呼吸,还以为她已经没命了。
这一刻的卫芫荽,有些难过。
只是这种难过的产生并非圣母婊,而是意识到人若是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什么也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杜阳秋身上,个个屏息凝视,生怕惊扰了他的判断。
在这之前,所有大夫在把脉结束后,均是叹气和摇头。
而后告诉丞相府的人——大小姐不行了,准备后事吧。
若杜阳秋也这般,丞相府就真的计划准备后事了。八壹中文網
正因如此,令这间寝卧的紧张值,达到了历史巅峰。
“曹丞相,可否请众人都出去外面候着,我准备给大小姐施针了。”将手从曹姝妤的脉搏上收回的杜阳秋,面色平静地打开医药箱,从中取出数排银针放置医药箱上。
曹兴腾忙不迭地点着头,“好好好。”脸上的兴奋之情不言而喻,“太子,七王爷,七王妃这边请。”
床边的屏风被丫鬟摆开来,阻挡了外面人的全部视线。
坐在亭子中的宴奈之若有所思地看着曹兴腾,“太医院的人有给大小姐施针吗?”
“慎太医日日都来施针。”曹兴腾叹了一口气,“但并未有任何起色。”
“所以杜大夫的施针就能有起色了?”宴奈之冷笑道,“他若是为了大南郡国的四味药材,而忽悠了丞相府。本太子……要他死。”
眼中升腾起的浓烈杀意,令停在树上的鸟儿都吓得一哄而散。
而曹兴腾满脸的希望,也因宴奈之的话而烟消云散。
因为,的确不排除太子口中的那个可能。
只是在这之前,曹兴腾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杜阳秋能否出诊这件事情上,压根儿没有思索过出诊后的成功与否。
宴奈之的话表面听起来,满满的男友力。
但这话在卫芫荽听来,却是不想曹姝妤活。
人之将死,想要留住她的人,肯定是什么方法都愿意一试。
目的只为寻求,那可能存在,也可能没有的奇迹。
但宴奈之就不一样了,这才刚开始,就开始预判结果,丝毫不期待……
卫芫荽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宴奈之,反问道:“若是大小姐,活了呢?”
“活了?”宴奈之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就快从脸上蔓延到天上,“活了?看到前面那坨鸟屎了吗?本太子将它吞了。”
连吞鸟屎这句话都说得出来,可见对于杜阳秋的医术,没有一丝信任可言。
不等卫芫荽回应,宴奈之讥笑着追问道:“若是救不活,七王妃打算怎么办呢?”
迎上宴奈之目光的宴深,嗓音平稳,语气坚定地回答道:“若是救不活,这鸟屎,我替她吃了。”
宴深的话令卫芫荽目瞪口呆,不过同时内心也很清楚,这不过是因为宴深需要在外人面前做面子罢了。
但卫芫荽的内心,还是有着一闪而过的小欣喜。
“好。”表示赞同的宴奈之,眼眉间的笑意,像是已经看到宴深吃鸟屎的画面。
……
时间似乎变得前所未有的漫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曹姝妤寝卧,那扇关着的门上。
无人进出,也无声音。
一个时辰后,曹姝妤的贴身嬷嬷井嬷嬷从寝卧当中冲了过来,“丞相大人,大小姐醒了,醒了……”
井嬷嬷眼含热泪地禀告道。
“当真?”曹兴腾随即起身,朝着寝卧奔去。
见井嬷嬷点头,被直接忽略的宴奈之,宴深,卫芫荽三人迅速跟了上去。
方才躺着的曹姝妤,现在竟然靠坐在床头。虽然脸色依然惨白,嘴唇却已有了血色。
床边的盆里,装着一小滩发黑的血,里面掺杂着不少血块。
医药箱摊开放在一旁,杜阳秋则坐在桌旁写着方子。
“姝妤,你醒了?”曹兴腾的嗓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但曹姝妤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眼睛里却满是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