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意图一动未动。
以为是风声太大,他才没有听到自己说话的慎和通,再次发出了怒吼,“巴意图,给我杀了七王爷!你小妹想要多少药丸,本太医都给你!”
诱惑力十足。
可惜对于巴意图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小妹已经服用上杜阳秋的药,身子日渐变好,哪还需要慎和通的药?
卫芫荽说得对,慎和通果然是个废物。
医了小妹半年,都毫无起色,而杜阳秋只需要数个时辰,就能令小妹起死回生。
两者之间的差距,大得犹如是在说笑话一般。
巴意图颔首,“小王为何要帮你杀七王爷?”
昔日恭维和顺从的神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冷漠。
慎和通抬手揉了揉眼睛,一度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和幻觉,“你可是忘了,你与本太医之间的承诺?”
“承诺?小王我为何要信守与一个废物太医的承诺?”巴意图笑了,笑得满是讥讽。
他没有想到,慎和通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抛开医术不谈,人品竟差成那样。
姘夫,还姘得理所应当,正气凛然……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还想篡夺绥安朝的皇位。
慎和通不可思议地望向巴意图,“你说我是废物?你小妹的命,可是不想要了!”
“就你?能医好她的命?”巴意图摇了摇头,随即轻叹一口气,“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呢。”
没有这个机会?
难不成巴意图是发现他给的药物,其实根本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因此想要了他的命?
“小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慎和通抬头,佯装镇定,实质内心满是慌张地问道。
巴意图这个外域小王爷是什么样的性格,慎和通早在其上次与宴深碰面之际,感受到了。
一个连绥安朝七王爷的脸都敢毁了的男人,杀他慎和通,只怕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巴意图浅然一笑,笑得慎和通瑟瑟发抖,“小王没有告诉你吗?杜阳秋杜大夫已经接手小妹的病情了。一个慎太医半年都没有搞定的病,到了别人杜神医的手中,转眼就活了。”
话音落下后,巴意图轻叹一口气,“小王也不知道该说是慎太医无能呢?还是我自己太无知?”
杜阳秋竟然重出江湖了?
慎和通的眸光当中,满是惊讶之色。
这宴修都还在杜阳秋的手中,杜阳秋竟然还敢出现在别人的视线当中。
——不!这绝对不可能!
慎和通笃定无比地摇了摇头,“小王爷,你肯定被骗了!杜阳秋可是劫持宴修之人,眼下绥安侍卫可都在找他。他怎么可能在这样危急的关头出现?”
“小王我的确被骗了。只是没有想到,骗我的人竟然是你!看在你死在临头的份上,小王我告诉你,杜阳秋就是出现了。可是绥安那些侍卫,跟你一样垃圾。只知拿俸禄,而毫无能耐。当然捉不到杜神医。”巴意图站在慎和通的对面,一字一句地说道。
死到临头?
看来巴意图今日是准备要他的命了?
他不能死,因为他该报的仇还没有报。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的慎和通,随即开始磕头,“小王爷,我保证:只要你今日帮我杀了七王爷,这从此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去做。绝不食言!”
“慎太医可真是瞧得起自己的信誉。”巴意图冷冷地笑了,“小王我好像忘了告诉慎太医,杜神医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接手小妹的。”
这种糊弄人的鬼话,即使慎和通放在以前,他都不会信。
更何况,是放在他已知道慎和通的真实面目之后。
谁能让杜阳秋在这样一个时刻出手?慎和通实在是想不到。
不等慎和通开口回答这个问题,巴意图继续说道,“是卫芫荽。卫芫荽是七王爷的王妃,因此这恩情肯定也有七王爷一份。慎太医难不成认为,小王我会为了你,杀掉我小妹的救命恩人?”
当然不会。
因为小妹对于巴意图而言就是一切。
这也是当初,慎和通为何能拿捏住巴意图的关键原因所在。
“七王爷?在下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七王爷竟然会和杜阳秋那种卑鄙之人勾结!”慎和通的目光满是憎恨,“看来杜阳秋之所以绑走皇上,其实是为了给七王爷腾出皇位!”
坐在地上的宴深,闻声缓缓起身,走到慎和通的面前,一脚踹在慎和通的两腿间,“杜阳秋卑鄙?在本王看来他可一点都不卑鄙。绥安没了谁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没有杜阳秋。本王这么说,慎太医可明白了?”
自己医术不如人,就污蔑别人。
这种人,宴深实在是看不上。
更为关键的是,杜阳秋是卫芫荽的人,卫芫荽是他的人。
因此,杜阳秋间接等于他自己的人。
宴深当然不允许自己的人,被人栽赃嫁祸。
“七王爷这是承认自己与杜阳秋勾结了?”慎和通笑了,眼睛里面满是不齿。
宴深顿了顿,“若是慎太医非得这样想,也不是不可以这么说。”
话音落下后,宴深的剑砍向慎和通的右臂。
下一秒,慎和通的整只右臂都掉落在地上。
失去平衡的慎和通,瞬间摔倒在地,“看来,七王爷这是想要灭了在下的口?”
不等宴深回答,巴意图抢了先,“这么重要的秘密都被慎太医你知道了,当然要灭口了。”
实际上,杜阳秋与宴深毫无勾结,之所以绑走宴修,完全就是有仇要找宴修报。
只是可惜,这个真相慎和通应该是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了,因为巴意图的剑已经砍向他的左臂。
不过眨眼的时间,慎和通就已经失去自己真正的左膀右臂。
他终于想起埋伏在后方的人,只是可惜,失去了手的他,连将信号点燃的机会都没有了。
滚向一侧的慎和通,在身子触及到齐云烟的时候,仰天大笑,“用本太医的死,换齐云烟的死,值了!值了!这黄泉路上也不算孤单!哈哈哈哈哈。”
宴深走过去,蹲下来开始解蒙在齐云烟头上的套子,“既然小王爷与我都是一条线上的人了,慎太医觉得这个人还会是本王的母妃?”
慎和通的确忽略了这重要的一点,他的内心突然慌张无比。
以宴深的残忍,死了的那人,绝对是他的人。
而他的人,只有阮若南。
慎和通傻了,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旁边的尸体,内心一遍又一遍地祈求着,千万不要是他的阿阮。
可显然,一切后悔都来得太晚了。
头套揭开后,阮若南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
被断了左臂和右臂的慎和通,连眼睛红都没有红一下,现在却是嚎啕大哭。
“阿阮!”
“阿阮,你醒醒!”
“阿阮,我错了!我错了阿阮!”
……
一声比一声更撕心。
一声比一声更裂肺。
可阮若南已经死了,连回应他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了。
是他自己,亲手杀了他的阿阮。
慎和通愤怒地看着宴深,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宴深依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接收到慎和通视线的他,叹了一口气,“本王的母妃知道本王要找你们拼命时,心疼阮贵妃这一生的遭遇,因此叮嘱本王务必留阮贵妃一命,本王答应了。慎太医若是不刺本王母妃,你的阿若就不会死。因为你已经下定决心,必须置本王母妃为死地,所以你的阿若才会死。”
他们动手绑架了齐云烟,齐云烟却依然让宴深放阮若南一命。
此事令慎和通目瞪口呆。
这深宫当中,原来也是有善意之人的。
是他,亲手毁了这份善意。
怪不得他的剑在刺向齐云烟之际,宴深毫无反应。
那根本就不是齐云烟,而是他的阿阮。
聪明反被聪明误,慎和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在等,等宴深一剑要了他的命,这样他就能陪他的阿阮去了。
慎和通后悔了。
原本失去宴奈之后,他与阮若南也是能相依相伴一生,衣食无忧的。
是他自己贪图皇位,妄想当皇上,才想借此借口,铲除所有的王爷。
而阮若南到死都不知道,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
宴深的剑,迟迟没有落下。
一剑封喉,完全就是在帮慎和通解脱。
将剑上血缓缓擦干的宴深,转身朝着乱坟岗外走去,伴随他的离开,传来的还有他的命令,“放火!”
早已被七王府侍卫铺满了油的乱坟岗,大火四起。
炙热的火光映照着慎和通,将他与阮若南包裹在其中。
一点一点地被火吞噬的身子,很快就没了知觉,也没了痛苦。
这一生,终将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