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暴躁老卫在线骂城主
沈让和游子龙暂时达成共识，熟门熟路打了针，开始这顿迟了两个多小时的晚饭，游子龙看着他，觉得这个人连煎饼都啃得很优雅，顺眼！好看！真好看！
“怎么不去训练？考核第一不想要了？”沈让没再纠缠前面的话题，他出言采访这位睡了一下午，到现在脑袋上还顶着几根呆毛的小火龙。
游子龙头上险些冒出几个问号来，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不是你把我锁屋里的吗！”话音还带点委屈，那意思，你干的好事还好意思找我的茬？？
他本来吃得高兴，沈让这么一提，他又想起这件事来了，平添几分郁闷，低头闷声连啃了好几口煎饼，抬眼看沈让，无辜极了——反正没觉得自己哪有问题。
沈让看着他这个委屈劲儿，抬了抬眉毛，“不是说好醒了通讯器联系我的么？”，中午答应得怪好，这会儿成了被锁在屋里了。
游子龙忍了半天，才把那句到嘴边的“你什么时候说的我没有答应过啊”咽回肚子里，觉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继续这个话题的为好，免得到时候被轰出去都有可能。埋头和从煎饼里滑出去滑进袋子里的火腿肠奋战，吃得专心致志，依依惜别。
沈让吃东西意外地很快，估计也是饿了，煎饼没几口就消失在他肚子里，他擦了手，推着轮椅就去了洗手间。
游子龙看见沈让进厕所就头疼，每次洗手间门一关，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次元，没个半小时别想见着人。他一抬头，想起来中午那会儿的烫伤，追过去在门口问，
“长官，我去拿个大盒的烫伤膏来吧？噢，顺便回宿舍把我的牙刷毛巾也带过来？你这儿有没有多的枕头啊，没有的话我也拿过来？”
“……你晚上还过来？”
沈让拿着一次性导尿管的手一颤，险些没排干净就给□□。他实在没明白……屋里里到处都是扶手，洗手间抽屉里还有各种药物、尿管和纸尿裤隔尿垫，也没什么好条件，小火龙还呆得挺高兴？他迷惑至极地胡思乱想，完全不能理解游子龙的脑回路。
“啊，回来啊！”游子龙答得理所当然，虽然不是打针，但是嗑药也差不多，说好了要负责衣食住行还有配合实验和学异能的，当然要住在这儿监督他——游子龙摸摸没吃饱的肚皮——顺便开小灶，双重意义上的。
“我衣服裤子都在洗手间，还有内裤！你递给我一下呗？”
沈让看看旁边的轮椅，估计自己一时半会也弄不完，无力地对外头说，“你衣服放这儿吧，我这会儿不太方便。”
“那就这样，你等我回来哈，我走了，长官白——！”游子龙隔着门老远喊了一句，高高兴兴地走了，留下沈让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凌乱。
沈让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连刚受伤还几乎没有自理能力的时候都没让人住在屋里帮忙，却在这个时候，往屋里“收留”了一个人？
他很多方面都不方便，最近天天被实验室的人按着干活儿，异能消耗大，早上起来很容易低血糖，加上体位性低血压，每天单是“起床”这个动作就要起半个多小时。此外还要活动僵硬的肢体，有时候晚上翻身睡过了，早上还得迎接一阵痉挛，失禁常常随之而来。如果运气好，就只需要把双腿活动开，去洗手间洗漱导尿。穿衣穿鞋也动作慢，如果睡姿不对，浑身又僵又疼，手上也没力气，得吃了药缓半天，才下得了床。晚上也折腾，洗澡慢这事儿就不说了，主要是每两个小时定时翻身……在旁人眼中，翻身根本眼睛都不用睁开，可放在他身上，状态好的时候还行，要是睡软了，或者肌肉关节僵硬，又或者只是压着乱糟糟的被子，都会导致翻身翻不过来，可能五分钟，可能十分钟，甚至还有过放下床挡整理床褥，接过突然痉挛摔下去的经历。那一晚上几乎就没睡成。更别提隔三岔五还得排便，经常弄得狼狈不堪，没两个小时根本搞不定。
沈让骨子里是个很清高的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教给他强大，教给他担当，教给他牺牲，还教给他体面。他想体面地活着，像个人样。
所以，哪怕是迎来了这位不速之客，他也没有假手于人的习惯。他没让游子龙帮忙，只是安排他把沙发在里屋拼起来，能睡得舒服点。晚上跟他简单讲了讲火系异能的特性。沈让对攻击系，或者说是火系的理解之深刻，让游子龙觉得这人一点也不像植物系的。
话说回来，游子龙白天睡得太多，晚上睡不着，听见了他半夜几次定时器震动提醒翻身，听见了他吃力得爬起来去洗手间排尿，直到早上五点多，沈让在床上坐起来悉悉索索地，他才感觉到困，迷迷糊糊睡过去。
老卫昨晚接到那一通电话，听说有人不惧强权，自告奋勇去监督沈让，特别高兴，一大早就把沈让拐到了医疗部，做了全套的检查，包括ct在内的检查。
那ct检查台不知道躺过多少丧尸……
沈让脸色很难看，他自己躺不上去，是别人帮忙的，刚坐回轮椅上，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泛着恶心，额头有些虚汗，难受得厉害，一时半会也推不动轮椅，老卫知道他这毛病，递给他一杯热可可让他压一压，一边把体检报告也塞他怀里，推着人就往办公室走，边走边絮叨，
“我说这人怎么这么好心，给你烫成这样。是得负责到底。”他摆摆手，“这个帐等会儿再算，来，看看体检结果，七十三天，你心肺功能退化了百分之三十六！”
“你以为复健就是为了走两步路么！心肺功能肌肉骨骼强度全都相关！你这样杀鸡取卵饮鸩止渴能坚持多久？哪天你体力跟不上异能的消耗，朝城吃什么喝什么？去隔壁那些丧心病狂的科，学，家，们手里抢物资么？你到底还想不想管朝城？”
老卫骂人是有讲究的，旁边有人经过的时候，他绝不骂沈让，一旦人走远了，就又开始劈头盖脸地骂。沈让乖巧地埋头喝热可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还有，现在这个阶段，软瘫期结束，开始痉挛是正常的，吃肌肉松弛剂是可以缓解，但也不是你这么个吃法。眼睛，嘴巴，胳膊，胸腔，呼吸，全都是靠的肌肉，吃这么多，你不觉得身上没劲儿啊？”
“要复健，活动肢体，要揉要按，你不乐意别人碰，自己花点时间弄，听到没有？”卫医生语重心长地总结发言，他有沈让办公室的权限，打开门，把人往里推，
游子龙又一次被锁在屋里，这会儿刚早上九点，他五点才睡着，这会儿刚醒来洗漱完，乖乖地坐在里屋沙发上发呆，只恨功绩不够买手机游戏。听见外面有动静，竖着耳朵，高高兴兴站在卧室门口等着放风，就听见拉开抽屉的声音，药瓶子在里头滚得稀里哗啦的，老卫恨铁不成钢地继续，
“你那个肌肉痛神经痛也是，吃好睡好，多按按多动动肯定有效果，怎么止疼药有只剩这点了？我说今儿找你来医疗部你怎么这么积极，是想开药吧，就这么俩月你找我要了几次了？”
老卫机关枪一样，深吸一口气，发出振聋发聩的质问：“合着是当糖豆吃呢？“
刚起床的大脑不甚清醒，接下来灌茶壶一样一通灌来的信息量大到有点超出他大脑可以处理的范围，险些直接宕机了。游子龙眨眨眼睛，在门背后歪头，
什么东西？什么复健？什么按按？什么糖豆？
哪儿有糖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神思勉勉强强拽回来，游子龙拉开里屋的门，勉勉强强开口发了个声打断了医生的发言，希望他不要继续下去，不然脑子要处理不过来了……“……嗨，嗨。早上好啊……”
卫医生也愣了愣，看了一眼从里屋出来的人，沈让烫伤的始作俑者，气不打一处来。沈让摸透了老卫的脾气，连忙回头横了他一记眼刀，老卫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到底给他家城主留了点面子，没再继续骂，说了句那你忙吧，转身气哼哼地走了。
游子龙不知道自己上哪儿得罪了这位大夫，昨天还笑呵呵地把城主交给自己呢！他赶忙凑过来。沈让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表情有点恍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吞吞地吐出来，对着小火龙摆了摆手，那意思，
——别问，别说话，让我清净一会儿。
沈让其实长得很好，轮廓干净，不是西方人那种粗犷的深邃，而是东方的秀美，该饱满的地方饱满，该清瘦的地方清瘦，眉骨和颧骨不是很高，眼尾微微上挑，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有种恰到好处暖意。他要是胖一点，应该是很可爱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的友爱大哥哥，要是黑一点，就是帅气干练的练家子，要是老了，那就是慈眉善目又很有威严的老头子。
游子龙看着沈让，热可可的热气熏着他的眉眼，弱化了他目光里堪称凌厉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