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态度软化
沈让在受伤前体格是a级，放在向导里出类拔萃凤毛麟角，向导素的质量可想而知。这是游子龙这辈子第一回在一个向导的屋里睡觉，屋里每个角落，甚至连身上的衣服，怀里的被子，都有着向导的气息。
他睡了人生以来最香的一个午觉。
虽说他来到朝城以后每天都吃得香睡得香，但这个午觉它不太一样……游子龙做了个春梦。梦境的开端是送浴巾时一晃而过的那扇门，门背后的人浑身散发着热可可的香味，甜而不腻，那人捧着杯热可可，半眯着眼，一脸餍足眼下卧蚕和眼尾笑纹都漫开来，看到他以后不仅没有生气，还仰起脸，笑眯眯地问“你要来一杯吗？”
直到睁眼他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起反应了，算了，做梦不需要逻辑。
休闲裤稍有些紧，却因为里面是“空心”的，而感觉很是奇异。他抱着沈让的被子蹭了又蹭拱来拱去，大脑在愉悦中大概空白了一分钟之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
游子龙发现自己坐在地上，只剩下个脑袋还在沙发座位上委委屈屈趴着，他揉了揉脸，伴随着不知名的奇怪语气词，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
三点就三点吧，反正训练不要求出勤率。游子龙心安理得地爬起来，大大咧咧去洗手间撒了尿，打算去自己房间把常用的东西搬过来，决定要全天候监督那叛逆青春期非主流崽子把那劳什子毒给戒了——嗯？门怎么打不开。
拧一下，打不开，拽了两下，还是打不开……小火龙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关在了屋里，内心被这种无耻行径震惊到无以复加，用尽了所有姿势对这扇门进行尝试。他甚至大概又在屋里转了三十分钟，把能翻的东西都翻了，也没找到“可能”留给自己的钥匙。
要不拆了吧，但这地方防爆做得不错，触发警报是小事，暴力强拆的可能性不大，除非用异能……但是，嗯……游子龙想了想那天的火烧封闭室，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
被关在屋里的大狗放弃了拆家的计划，骂骂咧咧满心报复地上了沈让的床。床一点也不软，但是整洁干净，还香香的，一闻就是洗衣粉，和沈让的人一样，闻着干干净净的。
时至今日，因哨兵体质觉醒过早而导致哨兵属性发育不典型，对向导侵略性缺缺的小火龙，仍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对沈让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具体体现为——让让的被窝好舒服啊……
然后他就这么趴着睡了过去。
沈让下午安排的事不多，主要是清算战略资源，包括考核期结束之后分队和发放武器。前几天收到了消息，北舟城近期会有商队过来，北舟城是特大基地，产业丰富，能换购到很多特殊补给。后勤部听见高兴惨了，连夜列了清单，沈让看着那单子差点被气笑，就问他，“你干脆让我买一座城下来呗？”
话虽如此，他从后勤部出来，还是跑去了科学实验室。实验室的喻队是个科研狂人，沈让在他眼里那就是人间神迹，每每能借助他的血液和异能，清理土地杂质的药物就能事倍功半。这回周边耕地污染严重，作物大量死亡，侥幸存活的也污染严重有害健康。可如果进行再播种，根本赶不及正常的收获。
这种时候，拥有一个沈让，就能从万物凋零的深秋，开辟出一个春天。
沈让在外面折腾了一天，晚上九点多去食堂打包煎饼果子的时候，如梦初醒地想起来，这一整个下午，到晚上，屋里还关了个人……
别给我把屋子烧了！
沈让头皮一紧，累不累都忘了，拿着两个煎饼果子就往回赶。推门的时候心里还打着鼓，轻手轻脚，甚至带了点试探地，颤巍巍地，往里看了一眼。
房屋健在，没有被火焰肆虐过的痕迹。
沈让松了口气，一转头，目光顿在床上。好么，这位四脚八叉趴着，双手双脚抱着被子，看样子哈喇子流了半枕头，呼吸均匀深长，睡得可香，时不时发出点乱七八糟的梦话。沈让还没松出去的气一下子吸了回来，定了定神，才转着轮椅上前去，
“……游子龙，醒醒。”
这厢，游子龙正在梦中跟丧尸厮杀，边杀边跟小队里的其他人比赛谁杀得多，正得意，猝不及防被谁喊了一声，转头就瞧见一个丧尸脸劈头盖脸咬下来……
“操啊啊啊啊啊！”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提防趴着的姿势，险些把腰给扭了。沈让沉默地看着他的表演，抬手，把腿上放着的煎饼果子递过去一个。
游子龙惊魂未定，被食物的香气勾着回到和平的人间，定了定神，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是个活生生的城主而非梦里的丧尸，自己也并没做个梦把朝城做沦陷了，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长官，你吓死我了！”
他揉了揉脸，才想起来今天这睡得昏天黑地的一下午，凑上去看沈让，“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什么好事了！还把我锁起来！”
沈让来气，压根没搭理他，凶巴巴地将举了半天的煎饼往他手里塞——犹豫了一下，又拎起来放回腿上，直接转着轮椅退了好几步，转了个方向回外间办公室了，
“去洗漱，出来吃。”
游子龙总算看到了煎饼，霎时觉得自己的长官不仅人善良还体贴温柔，回来还不忘给自己带吃的，生怕自己饿着，激动得差点就在他床上原地蹦起来给长官敬个礼。他高高兴兴地从床上蹦下去，还不忘拍拍沈让肩膀摸摸他胳膊以示开心。
欢快的小火龙摇着尾巴，去洗手间里迅速又洗漱了一遍。牙刷没带过来，却由挺大一瓶漱口水，游子龙被辣得够呛，龇牙咧嘴地洗漱完，一溜烟跑出来凑到长官面前，
“长官，我好了！”
沈让沉默着把煎饼递给他，桌上甚至摆了两杯水，一个是沈让自己的杯子，一个是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马克杯，估计是怕游子龙吃噎着。小火龙开开心心谢过长官，就看见沈让自顾自地在吃药。一把一把的，跟吃饭似的，吃完又拿出来一支小针。
游子龙嘴里塞满了煎饼，含混不清地发出一声抗议，油乎乎的爪子一把按住沈让的手腕。沈让手腕不细，骨节分明，血管明显，很有力量也很有美感。游子龙瞪大了眼睛，咿咿唔唔了半天，好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噎下去，直锤胸口，还严厉控诉，
“你答应我不用药了的！！！”
沈让用另一只手把桌上的水端到他眼前，眼神有好笑又无奈，明明是长官，却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像长辈，看着他，憋了半天没说出什么责备的话来。他晃了晃水杯，微微偏头，看着小火龙，那意思——喝口水顺顺气？
小火龙二话不说接过水杯，咣咣两大口下去，才长出一口气。
沈让没解释，也任由游子龙按着自己的手腕。腾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衣兜里通讯器，飞快地接通了医疗部的老卫，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
“老卫，是我。“他开口，”我这边儿有个小朋友……嗯，看见我用肝素，皮下注射么，担心我是不是吸毒来着。你帮我澄清一下……”
卫医生在电话那头没反应过来，这世界上还能有需要沈让澄清的人呢？他来劲了，搁那边乐，
“不是，嘿哟，谁啊？还有人能管得了你，你不是一贯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么？就你嗑止痛药那个劲儿，跟吸毒也差不多了，我说了你听吗？来，快快快，让我见识见识？”
“……”沈让觉得自己这个电话可能有点失策，要是下午想起来这事儿了，就该让人送一份医嘱过来，糊在游子龙脸上。他完全忘记了这个误会的开端是自己一手促成的，也几乎没有认识到，不过短短一个下午，他就已经没那么介意把自己的用药情况说给游子龙听了。
游子龙凑到电话边上，“卫医生，是我，我叫游子龙！我在医疗部实习过的，不过就在普通病区呆了一天就调到隔离室啦！我给你点过烟的，你想起来没？”
“对对对就是我小火龙！”卫医生问了一句，游子龙一个劲点头，他嫌伸着脖子电话讲得不过瘾，伸手关了免提把手机拿起来放在耳边，
“长官他打针你知道么，他说你管不了他，还得继续给他开药，我气死了……就是！过分！城主怎么了，城主了不起啊？？”
“啊？不是吗啡啊。噢……噢，那我不拦着他了，我每天监督他打。嗯，嗯嗯，啊？什么什么什么，你说慢点，你说的这药是中文名儿吗？？啊？？哎不管了，间隔不小于四小时是吧，好嘞，我一定看好他！保证完成任务！”
沈让在旁边听着漏音的电话，听着迫不及待把自己卖给小火龙的老卫，连气都懒得生了。
游子龙挂了电话，这才想起来松开沈让的手腕，他手都抓麻了，活动了好几下，看到沈让手腕上一圈红印子，连忙道歉。道歉完了，特别严肃地看着沈让，
“长官，医生都和我说了。我不会不让你打针了，但是那个……那个叫啥来着……反正就是止疼的那几个，他说不许你连着吃，间隔不小于四个小时，不然会有耐药性，还会上瘾，还会损伤肝和肾，还会……还会……！”
他掰着指头和沈让讲道理，数到最后一个危害，实在是没记住什么中枢神经系统损伤之类的关键词，艰难地理解记忆之后，总结出了这两个字。
沈让叹了口气，没拒绝，也没答应。他难道就不知道药物副作用吗，但身上担子这么重，哪怕不提倒下了能不能自保，就说这么多张嘴等着吃，他能怎么办，让人出去自生自灭喂丧尸吗？
“知道了，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