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过日子
沈让架着眼镜,坐在办公室桌前看着一张地图。
朝城版图扩大,新区的开荒和建设都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大至设立新的通讯塔、居住区、军事补给站,小至道路路面清理,都是需要照应的事情。加之新区才经历过丧尸潮一年多,土壤基本没有种植作物的能力不说,零散的丧尸也仍然栖息于此,人马出动得越多反而越危险,稍不注意就可能酿成大祸。
而小火龙刚回到朝城,谢允拿着医疗部出具的“精神不稳定”鉴定表,大发慈悲地采纳了医疗部的建议,给了游子龙整整一个月的带薪假。
“让让,别看啦——吃饭啦——”
“你忙起来都不休息的,水也不喝!你到底啥时候退休啊——”
阳光从窗外进来,把整个房间都映得明亮。
他穿着短袖短裤,露出来的手臂和大腿无一不昭示着他经受过的严酷训练,更有身为a级异能者特有的精悍。却在外头系了个深蓝色的围裙,手里头端着陶瓷菜碟,满脸兴奋地站在卧室门口。
沈让正叼着根烟,双手掌根夹着个开盖打火机,微眯着眼睛看着火光,给自己点烟呢。
小火龙眼睛一眯,那火苗“呼”地一下消失了。
他上前几步,把餐盘放在茶几上,转身过来从沈让口中抽出来那根烟,毫不犹豫地把烟塞自己嘴里叼着了。烟嘴的位置带着点口腔的湿热,隐约有着自家向导的味道。
沈让听着游子龙走过来就已经做好了被念叨的准备,他乖乖坐好,闭上耳朵,却没想没等来念叨。
还没出口的辩解冷不丁被游子龙这操作噎了一下,沈让原地愣了两秒,神色还有些怔忡,无意识地舔了舔上嘴唇,似乎觉得嘴里头少了点什么。
他身体不好唇色淡,又因为总不爱喝水,有些干燥泛白,这么舔了舔,反倒有了光泽。
游子龙一瞬间鬼迷心窍。
趁沈让愣神的功夫,他在围裙上蹭了蹭带着油的手,把嘴里的烟一收,整个人好大一只凑过来,左手指间夹着烟,撑在桌边,右手撑在沈让的轮椅靠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自家长官嘴唇上嘬了一口,舌尖若有若无在人唇上一扫,撩完就跑。
他这一亲,夹着浓郁的哨兵信息素,是毫不收敛的爱意,和极其克制礼貌的温柔。
这下沈让算是彻底没心思工作了。
先前脑子里还能成体系的思路四下溃散,什么城区规划?什么丧尸养殖计划?什么开支预算?啊?
偷得油星子的小火龙意犹未尽地抿抿嘴,见好就收。他顺手把沈让轮椅两侧刹闸撒开,趁人还没说出阻止的话,赶忙推着人就往卧室里头去了。
“上个厕所,然后吃饭。”游子龙腾出手给沈让捏捏后脖子下头,那是沈让受伤的地方,他在北舟城替沈让求医,已经对那几张x光片十分熟悉。
他知道那里曾经断裂,也知道未经系统治疗后的碎骨仍未被吸收。有大夫推测碎骨可能对神经造成过二次损伤,他轻而易举地想起了沈让在在阎罗王手底下那阵子——让让的手功能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彻底完蛋的。可这事儿医生不敢确定,他也不好和沈让说,只存着希望,希望沈让这双上肢是因为反复生病体力下降和肌肉退化导致的功能减退,而不是没什么恢复希望的神经损伤。
“让让忙了一上午了,累不累?身上疼不疼?”小火龙牌复读机开始广播。
沈让的生活方式相当不健康,忙起来废寝忘食,严冬也管不住这位,只能说每天能保证他都在吃喝拉撒喘气吃药,时间算不得规律,至于什么娱乐、锻炼,绝对是天方夜谭,不存在的。
“吃完饭上床躺会儿吧?下午我给你掰腿——我还看了严冬的护理记录,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排便了,下午试试吧?”
他没等沈让吱声,推着轮椅经过卧室往卫生间走,顺便把沈让安排得明明白白。
要说这卧室,也是挺绝。
沈让自己住的时候,卧室大多设施是为了方便他的生活。游子龙走后也就成了半个病房,没什么生活气息。
就是这病房似的卧室,就游子龙回来一两天的功夫,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床对面的白墙上挂了橙色的墙布挂画,黑色猫咪和白色大狗的摆件和他那个“知名椰奶盒子”被齐排排地摆在窗台上,衣柜一侧用软木板做了个小的照片墙,贴了几个小恐龙贴纸,横七竖八地挂上两人的照片,其中还有他小时候的,也不知道游子龙从哪儿弄来的。
照片墙上还有一张手写纸条,“爱长官每一天(^_^)”
而原本靠墙停高背轮椅的地方摆了个小桌子,桌子上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这会儿乱糟糟的还没收拾。他这卧室没有厨房,但游子龙仗着自己是火系异能,也不需要灶,就这么生做,倒还真捣鼓出几道菜来。他自诩结了婚的人,是要照顾好自家长官衣食住行的。
“前天要睡觉,昨天要给我房间‘改头换面’,今天也在家吗?你不出门和你们小队的兄弟聚一聚么?”沈让终于抢到发言机会。他倒不是不想和游子龙在一起,但游子龙放假,他可每天忙得头昏脑胀。
“不要,我就要在家照顾让让。”游子龙说着就要弯腰来抱他,确实是身体力行的照顾,说到做到。
沈让收了收手臂,“我自己来。”
游子龙推着他进来,轮椅正对着座便器,这角度他自己没法转移。沈让转着一侧手推圈,把轮椅后退了半步,又侧停在座便器旁边。他手指细软而苍白,被轮椅黑色手推圈和钢铁的骨架衬得分外可怜。
他没再顾上说话,吃力地倾身,被束缚带拽着,左手勾在轮子上头一点的位置,拽着自己的身体,右手抬不大高,只艰难地甚至,把座便器一侧的辅助扶手放下了。
就这么简单一个动作,他半天没找到平衡。
他上半个上身向前屈着,像是要趴下去,却又被束缚带困在胸前。他低头喘了几口气,鬓边发丝落下来,似乎要捧着座便器的座垫,游子龙赶忙给他把头发理好。他只当是游子龙要来扶他,低着头略微喘着,却还是沉着嗓子喝止,语气比先前更严肃些。
“让我自己来。”
游子龙只好虚虚护着他肩头,不敢真的扶,又怕他摔。
沈让缓了缓,过了有小半分钟,这才把左手慢慢地从轮椅扶手上放开,按在自己的膝上,右手一点一点地从座便器扶手上,撑着座便器座垫,一下一下地挪回来,每一下都跟要失去平衡摔下去似的。
待得彻底坐稳,他才低下头,用手背和手腕穿过膝下,将腿拎起来。那腿面条似的垂着晃了晃,被他放在地上,却开始微微地抖。他倒也不在意,一边去捞另一侧的腿,一边和游子龙说话。
“很多事情我自己能做,再说了,做饭的活儿交给食堂,护理的活儿就交给护士,你难得有假期,不用每天围着我转的。”他气息还有些喘,却被他压着,声音还算稳定。
穿着围裙的壮汉小火龙蹲下身,嘟嘟囔囔地回答,“知道了嘛……”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来被沈让其如敝屣的两条腿,一手按摩震颤的肌肉,一手缓缓把它们落在地上,不时抬起脸看沈让。沈让看着这人委屈巴拉的眼神,不知道是心软了,还是刚才累着了,又或者两者皆有,他没再拒绝。
游子龙不是装的,他是真委屈。
“让让,你以前都不要护士,只要小火龙的。”
“而且他们要是能照顾好你,怎么会让你搞成现在这样……又是精神图景崩溃,瘦这么多,动不动就痉挛……身上疼……好多以前能做的动作也做不了了……”游子龙怨念得厉害。
他回来不过两三天,已经恨不能把沈让身边这些人全都胖揍一轮。他想把人捂在怀里,捧在手心里,不想人受苦,不想沈让工作费神费眼睛,生怕人累着。
他给人放松了双腿,抬眼偷偷看了看沈让。
沈让不知是头晕还是累了,半闭着眼休息。游子龙索性把人束缚带解开,一鼓作气弓着身把人抱起来放到座便器上,又笨手笨脚去帮人脱裤子。
沈让反应过来,本来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却又憋了回去。
他看着自家小哨兵,暗自琢磨——游子龙性格算是好的,都藏不住对严冬的敌意,也处处表现出来略显病态的保护欲。这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哨兵嘛,保护欲和占有欲过胜,都是典型的长期与向导分离的症状,磕点自家向导的向导素,接受一次精神按摩,实在不行来一炮,怎么都好了。
可是,如今自己这向导是不顶用了,游子龙没法得到自己向导的向导素和精神抚慰,单单凭着俩人住在一起,症状多久能缓解?
……他还着急去新区养丧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