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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7 章 第 66 章(1 / 1)

天人五衰。

第一衰,污秽沾身;第二衰,自生尘垢;第三衰,身躯老朽……

“不哭、不哭啊……”白鸿的声音在丁芹头顶轻轻响起。

她被揽进一个怀抱,洁白的羽衣沾了泪水,被初春的风一扫,就变得冰凉。

丁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抖。

白鸿抬起手臂,将她拢进长长的羽袖里,风柔滑地吹过。等白鸿的袖子再放下时,她们已经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丁芹紧紧捉着她的前襟,细瘦的手指一直颤抖着。

“怎么会……怎么会……”

天人五衰,怎么会降临到白鸿身上?

白鸿轻轻抚着她的头,一缕被捻去发膏的白发落在额前,像一段无力的白绫。

是啊,怎么会?

凡修行者,多多少少都面临过几次生死险境。但天人五衰与任何一种生死险境都不同。

它为你的寿命划下终点,然后预留给你一段可见的时间,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衰老,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虚弱,让你清晰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无可挽回地,走向死亡。

为什么是自己?

大约每一个修士在感受到天人五衰降临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这样去问,却也不知道该向谁发问。

天人五衰的降临,就像毫无预兆的绝症宣判,不敢相信、不想相信、不愿相信。可最后还是,不得不相信。

在刚刚发现自己身上降临了天人五衰时,白鸿也是如此想的。

她是寿岁悠久的灵鹤,是修持高深的大妖。她没有做过什么恶事,会为了庇护九曲河沿岸众生而将自己困守于千年之久。她与大青山上的天神相结识,受其命与神使同行……

她没有任何理由该受天人五衰之灾。

但降临了就是降临了。

怨愤不甘就是这样生出的。白鸿让自己从这情绪中挣脱出来。她看着自己的心,她已见过了无数死亡,认识的、不认识的,亲近的、不亲近的……可到了自己,感受还是不一样的。原来,她的修持也没有那么好啊。

白鸿的衰劫发展得很快,没过多久,她的头发就生出了霜色。

她花了一段时间平复心境,避尘、染发、驻颜。幻术是不行的,她所能做到最高明的幻术,也瞒不过丁芹的眼睛,在这方面反倒是凡人的膏剂更好使些。

那时的白鸿独自坐在屋内,对着水镜一点一点染着发。

她仍然无法将心境平复如天人五衰没有降临一样,但她已经能够接受这件事的发生。

她开始强迫自己问:为什么不是自己?

大劫是众生的大劫。无论善恶、无论强弱,每一个生灵都在劫中,每一个众生都可能遭遇。

丁芹在她怀里哀恸地哭,喉咙紧到疼痛得发不出声。白鸿看着她,只觉得她的想法还是像个孩子一样,鲜明而激烈,好猜得很。

“不是我跟你出来,是你跟我出来。”白鸿轻轻抚着她的单薄的背,“在上神叫你跟着我之前,我就已经想要把九曲河沿岸的生灵交托给别的神明,好离开那里了,我当时还想把他们甩脱给上神呢……”

所以无论有没有丁芹,她都已经想好了,她一定会离开大青山脉,无论是不是大劫之中,她都不会缩在李府当中安受神明的庇护。

所以,这与丁芹无关,这不是她的错。

白鸿在心绪稳定下来后,就做下了决定。她在之后的时间里,一直有意避开丁芹。避尘决是法衣上附着的,修士的法衣大多有避尘与水火不侵的阵法,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染发的膏剂更是没有任何灵气波动,丁芹封着眼睛的时候,不会直接从漆下见到木料,也就不会直接从膏剂下看到白发。

但她没想到,丁芹对她的状态竟如此敏锐,只一见面,就觉察到了她的微毫变化。

她轻轻揽着丁芹,神情也像结出水珠儿的冰碗一样,碎碎点点地,生出哀意来。

“这就是大劫。”她叹道。

……

“年少恨东风,春来春去败残红。再相逢,无心折取簪白头,更恨东风。”

身着青袍的琴师坐在茶摊上,偌大的摊子只坐了他一个客人,面前的半盏残茶倒映着他的眼。世间因果苍茫,好像那半盏冷茶生了热汽似的,把一层薄薄的雾蒙在他眼睛里。但这雾气上又好像有些缺漏,从空隙里透出幽邃的光。

摊主拿着个竹筷敲桌面,一声硬一声闷,今年的春才刚来,他却已唱上了春恨。

年少恨春去,东风太短花常谢;白头恨东风,春去春来花又红。霜发不堪染,不敢看花红。

破锣嗓子没腔没调地响着,扯出一片荒凉,扰得李泉也不看茶了,头一抬,目光幽幽地投过来。

摊主霎时闭上了嘴,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您等的人还没到吗?”

“她到了,你也该走了。”李泉话音未落,无忧天女的身影飘然落座。

摊主顿时收声,恭恭敬敬地一礼,消失在原地。

世诸鬼修,以四方大鬼王为首,东方鬼王郗沉岸家里偏有一道无底洞通往幽冥,不得不被女须辖制,替她跑腿搞定了另外两个鬼王,唯独剩下一个个性非同寻常的——这最后一个鬼王不爱蹲家,就喜欢四处瞎逛游,连他自己手下都找不到他的行踪,郗沉岸就更没办法了。

李泉把幽冥丢给了女须,出来的时候就顺脚到了这最后一个鬼王真身所在。

化身摊主的鬼王没用李泉多说,就麻溜地表明自己知道该干嘛,只是请他在此等一个人——这家伙是太阴的部下。

太阴卡着这个时间来找他,不必开口,李泉也猜得到是为了什么——还是他在幽冥中做的那些事。八壹中文網

他先开口道:“炎君已经说过我了。”

无忧天女的话卡在口中,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李泉眨了一下眼睛。

“你既然对我想要说的话看得这么准,那么对别的事情看得是不是也这么准?”无忧天女淡淡道。

李泉一声吐息,不知是叹是笑,目中因果点点散碎,透出其下深重的墨黑。

他看得清的是因果,看不清的是混乱,拨得动的是七情引,解不开的是人心结。

大劫越深,他能看到的就越少。天人五衰之灾是混乱,怪异蚕食出因果上的空洞,他看不穿天人五衰会降临在哪里,也看不透怪异会去做什么。

看不见,那些向他虔诚祈愿的魂灵最终是能够解脱,还是在苦海中越沉越深。

……祈敬神明……

小神使已经止住了哭泣,可神魂深处的哀声还是一直传到了他这里。

白鸿叫她不必去祈问。因为在从最初哀苦怨愤的心境中摆脱出来后,她已想得明白。

“上神若有阻止天人五衰乱临的办法,大劫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是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凡尘众生焚香祈愿,心中善恶一念都瞒不过其所祷告的神明。神使侍奉于神明,她的每一念都是透明的。

白鸿已经想得很通透,所以才会选择瞒着丁芹。

她也曾恐惧惶惑地向神明祈愿,也曾如琉璃般被照出心中每一念的演化。

亦如每一个受到了天人五衰的修士,最初总是惧怕的。

由惧生怨、由怨生恨。

只有真正经历了天人五衰之后,才能够明白,为何世间堕为怪异的修士如此之多。

自五衰降临的那一刻起,劫气对道心的影响就开始了。那混在世间的怪异之力,借天人五衰之机,以激荡心绪为壤,在道心之上,生根发芽,不断地诱导着他们看向另一个选择。

凭什么?凭什么遭遇灾患的是我?凭什么那些修持不如我的修士可以活着?凭什么那些做了更多恶事的邪修可以活着?凭什么那些比我更愚妄的众生可以活着?凭什么我却要死?既然世间已经没有了规矩,那么凭什么我还得依道而修?

它在诉说着世有不公,诉说着世间限制。却又展示了另一条更“公允”更“自由”的道路——能者上,弱者下。谁强大,谁便能活。这难道不是最公正、最自由的道路吗?

呸!

白鸿轻轻笑了一下,她把丁芹哭湿的发从脸颊上拨下来,低低哄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众生于轮回之中,迟早要经生死一遭。我已见过了许多人离去,这一次只是轮到我了而已。”

“我去寻延缓天人五衰的办法,你回去、回去大青山中!李府有上神的余泽,你可以在那里避劫……”丁芹紧紧抓着她的手,目光悲切地几乎要让她动摇。

白鸿深深地吐息,像一声没有底的长叹:“不要去。延缓衰劫的办法我也有,但我不需要。”

“为什么?”

为什么?

白鸿闭上眼,她不求避劫之法,也不求延缓衰劫,因为……

“因为,我会克制不住。”她说道。

生死大关,一世修为将毁,她也没有那么看得开。越求活,执念便越深重,终有一天,会压过她的心,使她为了求活,做出种种不可挽回的事。一如这隋国当中诸多斩在她刃下的疯癫修士,一如杀害亲弟的吴山。

她已见过太多。

所以,干脆不要去求。

天人五衰、生死轮回,只看做……又一次炼心。

……

茶摊上,李泉垂着眼,看着茶。半盏残茶,一世因果,照出一个又一个在恐惧中努力坚守道心的魂灵。

……

“怪异根由在于心,若心不自动,浑沌也无可奈何。”

“你有让众生心不自动的法子吗?”

“我没有。”

“他们自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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