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一天。
裴令登陆论坛,兴趣缺缺的刷着论坛帖子,在通过发帖人的怨恨度筛选幸运儿。
突然帖子疯狂的滚动起来,显示屏的四周被鲜血染红,“帮帮我!”三个硕大的红字停在屏幕正中央。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的“砰”的一声巨响,屏幕裂成无数块,字体化成了血液流淌在桌面上,那些黑漆漆的裂缝里像是藏着无数眼睛,怨恨阴毒的盯着人。
“你要干什么?”冷清的声音响起,少女雪白的脸上染着不悦,手指点在其中一条裂缝上。
流淌的血液瞬间凝固住,裂缝不再继续蔓延,那边的人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等了等,对方还是没有反应。
裴令有点疲了,摆了摆手,“没事的话那我去楼上休息了,这台电脑留给你玩。”
可她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慌张的喊声:“不!求你帮帮我!你是要灵魂对吧?我可比那些新死的灵魂有用多了!!”
这也是裴令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打断她的试探发疯的原因。
从对方传过来的气息来看,她是一个很不错的鬼皿。
鬼皿以鬼魂为养料,辅以玄门阵而生。
是能替活人偷运续命的活药、替厉鬼摄取鬼力的利器。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恳求,裴令也不例外。
她回过身,重新把手指放回屏幕上,让鲜血自指尖流入屏幕裂缝,再和对方的血液融合。
“你在哪里?”因为完成了一个不错的灵契签订,她的眼底都带了点笑意。
“我在……”
声音噶然而止,屏幕恢复了完好如初。
是的,对方突然切断了联络。
裴令重新打开许愿贴,借由刚刚完成的灵契去感知对方的地点。
……被挡住了,对方似乎被困在某种法阵之中,
这是她头一次碰见灵契感知失败的情况。
“这集我熟!”栀意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兴致勃勃的和裴令介绍,“每次重要知情人要告诉主角谁是凶手的时候,就会被突然杀人灭口!”
裴令:“……”哪看的破电视?
栀意想了想,又笃定的安慰裴令,说:“不过裴令姐姐你可以放心,你作为主角最后肯定能查明真相!”
裴令认真的想了想,按照人设来说,她在电视剧里是毋庸置疑的大反派。
“那这姑娘许的愿还能实现吗?”刘奶奶从电视里飘了出来,好奇的问了嘴。
“可以,一开始我就顺着她的气息摸了过去,大概的区域我是知道的。”裴令勾了勾手,一枚拇指粗的印章飞进了手里。
她将印章抓在手里,然后转头拨了个电话,“孟柔柔,跟学校请几天假,借你身体一用。”
*
今天是知名画家林秋章的独子结婚的日子,喜宴定在那栋价值上亿的百年府宅里,前来参加喜宴的都是各行各业的名人。
原因不是因为林秋章是什么丹青圣手,也不是因为他们家世代相传的财富,而是因为林秋章是林氏玄门的直系一派,是现任掌门人的亲兄弟。
“您好小姐,请出示请柬。”
年轻姑娘从包里拿出一张金色请柬,淑雅文静的脸上是不符合长相的娇俏媚态笑意,声音柔的出奇,“请问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当……当然可以了!方小姐请进!”
裴令再回以一笑,披着孟柔柔的活人皮、用着某位中了迷魂咒的倒霉方小姐的身份大摇大摆的进了林宅。
灵契的牵引力自从进入林宅之后强了起来。她很确定,那位向她求助的女鬼现在离她很近,不过对方的状态似乎并不是很好。
现在得赶紧把她找到,然后把人解决了。
对了,要杀的人是这场婚宴的新郎官,林秋章的独子——林子映。
她的求助帖上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有一句话:“只要你帮我杀了他,我可以成为你的鬼皿,为你吞噬鬼魂,掠夺鬼力。”
裴令也是从鬼皿这阶段走过来的。
在修行上,厉鬼修行虽然比活人修行更加残忍血腥,但确实更容易具有人类修士所无法得到的力量,比如复活,比如永生。
这是一个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厉鬼修行分为四个阶段。
炼百鬼为鬼皿,炼千鬼为鬼器,炼万鬼为鬼将,炼百万鬼为鬼王。
听起来玄乎,但其实并不复杂,只需待在特定阵法之中,源源不断的去吞噬鬼魂,淬炼自身魂体。
在达百鬼后即成鬼皿,稳定期一过就可自由行走。
当然,能走这条路还需要满足先天魂魄强大、死时怨气冲天、死后不断淬魂,缺一不可。
裴玉总念叨着要让她做鬼王,可她是不想的。
“阿令,我总是担心你被哪个玄门的人给抓走,但你如果能成为鬼王,这世间鬼众就都归你驱使,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你的手上,这样我就能安心。”
裴令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这个野心和本事。
这几千年来出过的鬼王屈指可数,那些都是非帝即将的杀神,她怕自己没做成鬼王就被这些玄门群起而攻之了。
“我还以为你骗我呢!林玄直也来了!他不是从来不参加这些的吗?”
裴令听见熟悉的名字一瞬间回了神,从她身边走过的小姑娘激动的抓着旁边的小姐妹喊:“等会儿我就去要个微信!!说不定我就能成为下任掌门夫人呢!!”
“你疯了!非要当着裴宜欢的面抢人?要去你自己去,别拉我一起送死!”
裴令摸着口袋里的印章挑了挑眉,哦,裴宜欢,林玄直的小情人吗?
可真刺激啊!
“怕什么,裴宜欢不是对外说过她不喜欢林玄直,她早晚会把婚约给解除了?”
哦豁,还是未婚妻,对方还嫌弃他。
“你们说的裴宜欢是那位啊?”裴令突然加入了群聊。
对方被这么贸然一问也不觉得尴尬,尤其说要微信那小姑娘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样,眼脑袋一个劲的往前边伸。
“喏!就穿紫纱裙敬酒的那个,就是她说林玄直无聊古板配不上她的!”
裴令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趣,真心实意的点评,“长的也就这样。”
就林玄直那张脸她都不敢说嫌弃,她哪来的自信?
“就……这样?”小姑娘上上下下审视了她一眼,然后得出了结论,人类对自己的长相总是有过分的自信。
“诶!他好像在看我们!”小姑娘的姐妹激动的拉了拉她手。
糟糕!被盯上了!
裴令迅速从人群中溜走,然后一路东躲西藏,抄着各种小道到了一个祠堂前,终于避开了林玄直。
等她走进所谓的祠堂里,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牌位后,才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家人供养在祠堂里的牌位居然不是自己的祖辈。
不过想来也是,林秋章已经是林氏玄门中最直系的一脉了,他的那些老祖宗们现在都安安静静的待在在林氏主祠堂那儿受香火呢。
而且这些牌位里的鬼魂,都是近二十年内死去的玄门中人。
更加让她觉得兴致勃勃的是,那些摆放在祠堂中的灵位全都在散发着人类所看不见的金色光芒,这些都是被供养着的鬼魂,他们正在用汲取来的力量保佑这家人的福运和财运。
而被他们汲取的力量源头和她的灵契对象气息相同。
裴令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只鬼要跑来求助她了,为什么要不惜代价杀死林秋章的儿子。
既然这家人这么用心养着这群“吸血鬼”,那她当然要愉快的把他们一个一个吃进肚子里。
裴令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浓郁的煞气在一瞬间挤满整个祠堂,无数骷髅一样的鬼脸从煞气之中飞出,像吃金箔巧克力一样,将那些金光一点一点啃噬掉。
而那些金光也不是没有反击,只不过效果甚微,最多只让啃噬的速度稍微减缓一两秒。
裴令站在那儿试,瞧着那些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脑袋大小缩到了巴掌大小,准备上前去把阵法解开。
突然一道红光自案桌前挂着的八卦阵中射出,准确无误的击中裴令口袋里的印章。
“啪”的一声,印章掉落在地,出现了一条裂痕。
裴令被那股力量推出了孟柔柔的身体,顷刻间那些牌位金光大作,飞速结成繁琐法阵,将整个祠堂都照的耀眼刺目起来。
裴令根本没有反击的时间,那些光芒如同烈日般烧灼着她的灵魂,不过眨眼,她的魂魄外围就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焦洞。
她很清楚,法阵一旦启动,这满大厅的玄门弟子都得杀过来!
裴令当即扛起昏迷的孟柔柔,将印章踹回兜里,向着一条人少的地方飞奔。
她必须在那群玄门弟子封锁林府前逃出去。
裴令感受到了来自灵契对象的痛苦惨叫,但她根本没有心情管,眼下保住自己和孟柔柔的命才是最要紧的事。
身后有人在追她,并且速度奇快!
将要做出攻击的裴令被人喊住,“是我,林玄直。”
林玄直根本没有解释,直接捏着一张隐息符往她额头上一按,然后牵了她就跑,“快走!”
裴令看着他的后脑勺陷入了沉思。
林玄直现在这种行为无疑于背叛林氏玄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她刻意要猜忌他,但为了救一只鬼而冒这么大的险,这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更何况是玄门子弟。
除非他想要得到她,想要她和那个可怜的灵契对象一样,成为他的续命灵药,成为提供鬼力的法器。
裴令想了想,打算试探一下,说:“林玄直,我问你……”
&"嘘!先别说话。&"林玄直制止了她的交流。
裴令只好闭嘴,等了大约五分钟后,林玄直才到了某处后院里。
他径直推开了房间门,把人带了进去,才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裴令已经没了当时的兴致,抬手扯下脑袋上的隐身符,语气怏怏的说:“隐息符只对普通弟子有用,稍微有点本事的都遮不住。”
裴令看了眼他,然后继续可怜兮兮的说:“我听说今天的婚宴上不乏三大玄门的元老人物。”
林玄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然后从布袋里拿出个平平无奇的古币塞在她手心里。
裴玉低头看着手心里丑不拉几的古币,直犯嘀咕:就这破玩意能顶用?
眼见裴令的脸上写着明显的怀疑,但林玄直却并未开口解释,只是把她拉到身后,利落关上门,&"马上来人了。”
果不其然,不到两分钟裴令就感知到了,人来还不少。
那群人拿着抓拿“擅闯祠堂的恶鬼”做令箭,态度强硬的挨个推门盘查房间。
裴令拧起了眉头,看了眼被她丢在床上正“挺尸”的孟柔柔,想着要怎么在那群人推门进来的时候,迅速扛起她跑路。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林玄直。”那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不带一点儿温度。
林玄直就站在那儿动也不动,看着旁边的裴令,淡淡开口:“什么事?”
“有只想要捣毁祠堂的厉鬼跑了,我过来查看。”
捣毁祠堂这罪名突然又加重了!
林玄直看着旁边气愤起来的裴令,声音徒然冷了下来,“裴宜欢,你觉得有鬼能跑进我的房间”
裴令抬头看向他,对他的态度不解,这外面的是裴宜欢那不是他的未婚妻,裴氏玄门的掌上明珠?
外面的人顿了顿,才暴躁的发了脾气,“林玄直,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让我讨厌!”
林玄直盯着裴令呆愣的表情,跟着态度回暖,“嗯,慢走。”
裴令感知到人已走远,才伸手勾住他小指头,娇媚惑人的说:“林道长,我们这样算不算在背着你未婚妻偷情?”
林玄直:“……”
“林道长怎么不说话了?”裴令歪了歪脑袋,故作天真烂漫的催促了声。
林玄直的关注点却在她勾着自个的尾指上,他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表情都凝重了几分。
然后他像是试探一样,缓慢的抬起左手将她有些凌乱的长发压到了耳后,成功完成后,才语气愉悦的说:“算的。”
裴令觉得他大概是没有听见她问的是什么,哪有人会愿意同一只鬼做情人的?
裴令瞧着面前那双专注温柔的眸子,突然觉得兴趣索然了。
前几日说看上他的话不过是用来糊弄孟柔柔的,那种理由蹩脚的估计也只有她会信。
不过是想配合着演下去,看看这位林道长到底想从她身上要些什么而已,还真是沉不住气啊。
裴玉说过,这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对此她深以为然。
一见钟情这玩意只适合小年轻,林玄直显然是连理由都懒得用心编了。
心里这么想,但面上还是满心喜悦的裴令将左手的手心摊开,露出一枚古币。
她乖乖巧巧的看着林玄直说:“都差点忘了把这个还给林道长。”
林玄直没有接,面上也露出点不赞同,“你现在还很危险。”
裴令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乌黑的睫羽遮住眼底的猜疑,只能说:“好叭,那等我回刽城再还给你。”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林玄直突然说:“这东西我用不上,你拿着就行。”
“那可怎么行,这可是林道长您的法器!”裴令嘴里说的不行不行的话,手却自觉的把古币握紧在手心,虽然平平无奇,但直觉告诉她,是个好东西。
林玄直看了一眼,也不戳破,就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安心拿着就行。”
“……这样啊,那我就收下了。”
裴令其实根本没犹豫两秒,像是害怕对方反悔一样,感激涕零的补了话:“林道长你可真是正直善良、侠肝义胆、菩萨心肠、人美……”
裴令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林玄直看着她的目光实在是太温柔了。
他离她很近,近到裴令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睫毛微颤,近到能从他的眼里看见自己。
他看着她的眼睛和夜里的星子一样亮,嘴角微微扬着,那是她未曾看见过的样子。
“怎么了?”林玄直摸摸她的脑袋笑了下。
完蛋!平常古板正经的林玄直笑起来居然是这个样子,这可真犯规啊!!
裴令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色字头上一把刀”,才勉强平静下来。
“你要吃东西吗?”林玄直看她突然变了脸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觉得让她吃点东西或许就能好转。
裴令瘪瘪嘴,提醒道:“我是鬼,林道长。”
林玄直却指了指床上的孟柔柔,说:“你可以用她的身体吃。”
工具人孟柔柔:……
“我帮你把她叫醒?”林玄直像是根本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一样,并不希望把她是鬼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林家这么有钱,厨师手艺应该不错吧?抱着这个念头,裴令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去给你点,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去。”林玄直从布袋里取出一张复杂的符文,和她解释:“等会我会把房间封起来,这样会很安全。”
裴令坐在床边看着他,看似开玩笑的说:“林道长不会带着一堆的同伴回来抓我吧?”
林玄直愣了一下,他像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几秒后又笑了起来,“裴令,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
裴令:“……”他是不是要自爆了?
林玄直走了过来,蹲下身看着她,“你比我想的要有防备心,这样很好。”
“不要相信任何人,这样才能安全。”林玄直仰着头,认真的和她说,裴令盯着他的脸陷入了沉思。
林玄直从发髻上取下一根木簪,然后稳稳妥妥的放在她手心里,轻巧说:“拿着这个,它可以破掉符咒的力量。”
裴令看了眼手上的木簪,只一眼就知道他没有骗人,上万年的槐树枝加上玄门数百年的供养,的确是能破各类阵法的好东西。
可即便是在林家,这也不是能随手送人的东西。
“林玄直,”裴令动了动嘴唇,到口的话转了转,“你道袍拖地上了。”
*
林家祠堂内。
几位玄门元老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以何种颜面去面对眼下场景。
捉鬼师成了养鬼的头,用了这样阴邪残忍的阵法去偷运。
裴家和温家毕竟是外人,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断不会冲上前去指责惩罚。
林秋章已知大难临头,断不敢再解释任何,只想尽办法道歉认错。
“师兄,你要怎么处置我都无二话!”
“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林秋章说着删了自己一巴掌,恨恨的说:“是我修行不够,当年被那何家那群人蛊惑,走上了歪路!”
场上的人互相看了看,脸色十分难看。
二十多年前,为了对抗那群以人身修鬼道的邪士,他们犯下大错,以除魔卫道为理由练出一只险些为祸世间的鬼王。
即便再冠冕堂皇的话也遮盖不住当初的阴暗心理。
当年何家以一己之力压制所有玄门,他们多少是生了嫉妒的心。
虽说何家人整日以鬼怪为伍、修炼之法阴邪诡异,但这些并不能为他们犯下的错误做解释。
林家长老听完,当即站了起来,呵斥道:“休要狡辩!你以为这样说我们就会放过你吗?!”
温家裴家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温家:“念他也是当年的受害者,罪不至死。”
裴家:“说来那鬼王还出自我们裴家,惭愧惭愧。”
“虽说如此,但暗中修炼鬼王已铸成大错。”林家长想了想,还是端的是名门正派的好作风,老义正言辞的说道:
“此处阵法毁去后,你就跟我回去见掌门受罚。”
林秋章的表情一变,劝道:“师兄何故要毁去这阵法?事已至此,当把此鬼皿用于玄门才对,若能成功,一切邪祟都将不足为惧!”
林秋章想的很明白,他花了二十年都没能让她再提升无非是因为鬼魂供给不够,倘若能集三家之力,再练出来一只鬼王并不是难事。
鬼王只听命于饲主,他的儿子也能因此一跃千丈,成为林家的功臣。
&"我原以为你不过是被利益冲昏了头,但良心尚在。&"
林长老脸色阴翳的看着他,声音饱含震怒,说:“当年是因为瘟疫横行才致流魂千万,现今盛世安康,你要从哪里找这百万鬼魂?!”
林长老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用力往外蹦,道:“林秋章,你是要我们三大玄门去杀人取魂吗?”
甫一走进来就碰上这样场面的林玄直当即想要脱身回去,他飞快的开口,“师叔,既然……”
“玄直你来的正好,去给我把他那个好儿子抓过来!”
林长老被气的不轻,骂道:“我今天倒是要查个清楚,包括里面那只鬼皿是怎么练成的!”
林玄直:“好。”
林秋章突然冲到了祭台前,抢下案桌上挂着的八卦镜,将一瓶血液泼在了牌位中心上。
金色法阵瞬间亮起,然后突然从阵眼处烧起,那由血液燃起的火焰迅速蔓延,眨眼间就将阵法烧毁殆尽。
“抓住他!”林长老冲离门口最近的裴宜欢喊。
林秋章点了点八卦镜,口中念念有词,几股黑烟从镜中飘出冲向裴宜欢。
“砰!”的一声,祠堂门被关闭,与此同时门上亮起了巨大的八卦图阵。
“糟糕了!那是先掌门送给他的护身法器。”言下之意,那八卦阵他破不了。
温家,裴家的人:“……”
林玄直的脸色也难看的很,裴令还在房间里等着他。
林长老看着面前剧烈颤抖、摇摇欲坠的牌位,突然想到了应对的办法:“玄直,掌门送你的万年槐木簪呢?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林玄直睁眼说瞎话:“忘带了。”
话音刚落,案桌上的牌位碎成了粉末,金色的灵魂往墙壁里飞去,就像是被封印在墙壁里的东西在吸引吞噬。
密封的室内掀起了了凛冽狂风,一些薄弱的弟子未来得及防范,直接被风刃切割了喉咙,倒在血泊之中。
案桌上突然出现一个面容可怖的女鬼,她浑身的肌肤像树皮一样褶皱着,身躯干瘪瘦小,就像是在骷髅架上披了层过大的人皮。
她硕大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游览了一圈,然后落在林玄直身上,喋喋笑着向他扑过去。
“我艹!林玄直你是不是骗人感情了!”裴宜欢骂了一句,手脚麻利丢了几张符咒上去。
女鬼的动作滞了滞,但不过几秒,贴在她身上的符咒就被金色火焰烧成灰烬。
被激怒的女鬼红着眼睛向他扑去,尖利的指甲在空中比划,像是要将他撕成无数碎块:“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它认错人了。”林玄直拿着一把普通桃木剑相抗,额上细汗遍布,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几位长老的法器不要命的往女鬼身上砸,可它就像是失了理智一样,眼里只有林玄直,连防御都懒得做。
若是平常,这只鬼皿根本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但此处是这只厉鬼的死地,墙面是她的尸体埋葬处,刚刚她又吞噬了一大批被供养着的玄门鬼魂,现在正是实力暴涨的时候。
林长老这才注意到祠堂内的布局,恨得直咬牙。
这林秋章恐怕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把整个祠堂布局成了最利于厉鬼生存的法阵。
林秋章现在为了保全秘密,打算把这祠堂里的所有知情者杀死,正好可以帮助这只鬼皿再升一步,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但就算是这样,凭这只鬼皿的能力,也根本不可能赢得了他们。
林长老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林秋章敢这么撕破脸皮,必定是有绝对的把握。
等等,他看到什么了?
他们攻击在女鬼身上的伤痕全部被八卦图阵拆解分崩了,而女鬼却因为攻击林玄直成功越发难缠。
也就说,在这个特定场景内,这只女鬼不仅不会受到伤害,还会越来越强大!
这简直就是个死局。
怪不得林秋章这么有恃无恐。
*
裴令在房间里等了大半个小时了,别说饭菜了,她连个空盘子都没有看到过。
林玄直他是去点菜了,还是去菜地摘菜做饭了?
而且她的灵契对象似乎在发疯?力量暴涨的惊人。
裴令又坐了会儿,实在是觉得不对劲,才留了张字条,拿起簪子破了法阵出去。
说不定等她回来的时候,林玄直刚好就做好饭了。
因为白天去过一次,这次的速度就快了很多,裴令到的时候,那八卦阵图都快转成了风火轮。
&"看来是一场激烈的战斗呢。&"
确定灵契对象没有受伤,而是在虐渣后,裴令往门口的石狮子上一坐,打算看会儿戏就回去。
她这个灵契对象可真争气啊,都那样了还能反杀,不过这个帮它的人是谁呢?
裴令看了那个八卦镜会儿,又想到了什么,决定等会儿里面解决了就把东西一并顺走。
“林玄直!小心背后!”
里面传出来裴宜欢的惊叫。
林玄直?裴令从石狮子身上跳了下来,拿起手上的槐木簪子刺向八卦镜阵眼中心。
“砰!”的一声,她一踢开了门。
跟树精转世一样的女鬼正用她尖利的指甲刺向林玄直眼睛,他虽然躲避及时,却还是挂了彩。
“你发什么疯!!”裴令冲上去就是一脚,把女鬼踹上了墙。
裴令把人从地上抓起来,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才嫌弃的说:“林玄直你不是去点菜了吗?怎么被一只小鬼欺负成这样?你还真是没用……”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裴令被突然冲上来的女鬼打断了话。
对方咬向林玄直的动作被裴令伸手拦住了,尖利的牙齿扎在裴令的手臂上。
然后她看见了裴令阴沉的脸,对方身上疯长的浓重鬼气把它笼罩包围住,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毫无生气的盯着她,“丑八怪,你闹够了没?”
女鬼瑟缩了下,嘤嘤嘤的蹲在她旁边,恢复了理智,说:“你要帮我的。”
“你打他哪里不好?偏打脸?”颜控晚期患者裴令表示很不爽,提议道:“断胳膊短腿哪里不香了?”
林玄直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拉了拉她手,问:“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来你不就嗝……”裴令的话卡住了,她这才注意到四周的人,那一双双眼睛像是激光扫描仪一样,恨不得把她里里外外照个明白。
裴令瞬间就后悔救人了,早知道让他们安心嗝屁算了。
眼下,她往林玄直旁边靠了靠,眼睛眨啊眨,“林玄直,我应该能安全出这宅子的吧?”
林玄直看着她的动作,眼睛里又开始星河璀璨了。
“赶紧先去把林秋章和林子映抓来!”林长老长吼一声,瞬间打破这直冒粉红泡泡的气氛。
“我们林家还真是藏龙卧虎!”看着林玄直那副大哈巴狗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前有林秋章用邪术养鬼皿,后有林玄直和女鬼暧昧不清。
林玄直:“好。”
裴令:“我跟你一块!”
腿部挂件·女鬼:“我也要跟着你。”
这都什么破事!!
林长老越看越气,这林秋章的事情还好解决,可林玄直是林家的下任掌门人,眼下这个情况要是散播出去,再稳的接班人也得下台。
林家接班人是绝对不能和女鬼纠缠不清的!
好在林秋章给他递上了这个台阶。
林秋章顶着满脸的血痕跪在地上,表情因为激动而显得狰狞,他大声喊道:“师兄您还真是偏心啊!林玄直养鬼皿就可以,我就不行,就凭他是掌门人的儿子吗?!”
裴令一边看戏一边扒拉着身边的女鬼,防止她一口上去把林子映吃了,可谁知道看着看着,自己就被牵扯进去了。
林长老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椅背上,目光锐利的盯着裴令,说道:“玄直,林秋章说的对,林家向来一视同仁,你得交出你身边的女鬼。”
林玄直往前走了走,将裴令的身影挡住,极度冷静的说:“师叔,刚刚是她救了我们,如果她今天选择袖手旁观,你我都没机会坐在这里。”
林玄直把话说的很重,话一出来谁再动裴令那就是忘恩负义,愧为玄门弟子。
女鬼小声逼逼:“就是就是,不然早就进我肚子了。”
“是吗?”林长老从椅子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林玄直身上,眼睛紧紧盯着他的面部表情变化。
“玄直,我很清楚你的能耐,你以为当初我们几个老家伙同意你做下任掌门是因为什么?林家从来不是以血脉选人的。”
“你瞒得过其他人,瞒不过我。从一开始你就没认真破阵,我想你是笃定了她会来找你,所以有意无意的把时间线拉长。”
所以当你通过你的法器感知到她的到来,就故意让那女鬼找到破绽袭击你。
林长老看向他身后略显惊讶的裴令,继续说道:“现在这个场面是你早就预想到的吧?让这只女鬼成为我们的救命恩人,你想为她铺什么路?”
林玄直绷着脸,拒不承认:“师叔多想了。”
“玄直你要知道,我虽然在那群老头子里实力最差,但却最能看透人心,你这点把戏根本瞒不过我。”
裴令冷不丁的开口问:“林长老要把我带回你们林家,是因为我是林玄直的鬼皿,对吗?”
林长老饶有兴趣的等待她的下文,“当然。”
林玄直在旁边看着,深怕裴令意气用事一口就答应了。
林家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是对厉鬼来说,进去就再难出来了。
“裴令你别听信……”
林玄直瞪大了眼睛,她看见裴令用那种冷漠的、如同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他,而她的手上握着他给她的槐木簪,簪子的那头插进他的肩膀。
裴令看也没看,直接转头看向林长老,笑的明媚阳光,却叫人心中发颤,“林长老,这样够证明了?您知识渊博,肯定知道鬼皿是不能伤害到饲主的吧?”
林玄直听见她说:“我救林玄直不过是因为他之前帮过我几次,别说我现在已经还清了,就算没有还清这点小恩小惠,我也没有义务要陪他回林家。”
林长老答非所问:“你很聪明。”
裴令:“林长老,我只是来和我的灵契对象履行合约,您作为德高望重的玄门长老,应该不会去插手这之间的因果吧?”
裴令走上前一步,明明比对方要矮了一个头,在气势上却完全碾压,她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翻出木牌子。
“忘了说了,我还是你们林家在刽市的新鬼王呢。”
“而且按照规矩来,”她看向旁边的林子映,伸手指了指,“林子映作为我灵契对象要杀的人,我也得带走。”
一直跪在旁边安心做鸵鸟的林子映突然站了起来,他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的说:“师叔!与其落在她的手上被折磨羞辱,我宁可由掌门亲手处置发落。”
林长老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看着他反问:“林子映,你说伤害她的明明是你父亲林秋章,可她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魂魄做代价,找人杀你?”
林子映愣住了,一脸的难堪,“为什么找……”
站在一旁的女鬼笑了起来,那丑陋可怖的皮肤上闪着泪光,她高声问他:“林子映,你敢告诉他们吗?”
林子映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眶开始发红,“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结婚的事情,是啊,我之前答应了要和你在一起的。”
“是我对不起你……”他像是胆怯一样,转头看着她,讷讷的喊她:“小雅。”
女鬼僵了僵,表情又开始狰狞起来,裴令反应迅速的按住了她手,瞪得她熄火。
“……我找过你,可父亲说你被父母带走了。他说我们私奔的事情被发现了,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林子映梗住了喉咙,声音哑的不得了。
“已经二十年了,我以为你早已嫁人生子了,我怎么会想到……我怎么会想到父亲他……”他像是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和悔恨,仿若倒退二十年,他便会和她同生共死一般。
“林子映。”她看着他,恢复了以往的容貌,笑起来还是之前的青涩感,“二十年了,再蠢的人也该看明白了。”
“你说不在乎身份地位,只喜欢我这个人?你说要和我执手白头,相伴一生?那只是裹了层蜜糖的砒·霜而已。”
“被封在墙里这些年,我经常反问自己,当年是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一个恶毒心狠的变态?”
林子映:“你果然不相信我。”
“一个16岁就能把戏演的那么好的人,我怎么敢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