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已经懒得辩驳,面无表情扔掉手里的藤条,拉了顾凉转身出了前堂。
“……反了!反了!都反了!”
顾老太太在后面气得跳脚,沈姨娘和众人一齐上前安抚。
顾凉回眸冷冷望去,唇绷成了一条线。
大堂内一众人七嘴八舌议论。
顾笙刻薄道:“自从铺子的事情以后,大夫人的气性是越来越大了,完全都不把祖母您放在眼里了!”
“的确如此,还有三小姐也是。明明是叶氏没教好四少爷,三姑娘怎么能把责任推母亲身上!”
二夫人宁氏暗暗拍马,“母亲若不会教儿子,大哥的状元怎么考上的!”
顾老太太被哄得舒服了一些,顾启帆给讨好的给她捏捏肩。
“娘别跟大嫂一般见识,她如今也是在气头上。大嫂那丁点力气哪里能把阿进打坏,她也是故意自己动手,否则叫大哥,或者下人来,那阿进身上的伤不是更重了。”
宁氏不满地看向顾启帆,顾老太太啧了声说:“你这么说,老身还得谢谢她了?不是她提的家法,你大哥能同意吗!”
“是啊,你少说两句。”宁氏推了下顾启帆。
从前堂散了以后,几人各自回了院子。
宁氏和顾启帆进了房,便直接发难:“你刚才干嘛总是帮叶婉梅说话?你忘了咱们的铺子,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了?!”
顾启帆一边脱外衣一边不耐烦地应付说:
“我还要问你,做什么老跟叶婉梅作对?要不是因为你,她能把天守阁的宝贝拿回去?”
“那是顾凉干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这没良心的,要不是我千方百计地去讨好你娘,天守阁之前的生意能红火,你能有那么多银子傍身出去花天酒地吗!”
宁氏就着身边的凳子坐下,哭了起来,“你每次回府就知道去那些狐狸精房里,也不来关心我,现在还要帮着叶氏那贱人来跟我作对!我每天女儿见不着,夫君也见不着,我一脖子吊死算了!”
顾启帆听得脑仁疼,眼底满是烦躁,回回来见她都要听宁氏倒苦水,是个人也不想来。
“你就消停消停,皎月之前传信,不是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吗!那丫头及笄礼要到了,你不赶紧准备还在这跟我磨什么?”
“准备……我也得有银子准备。”
宁氏瘪瘪嘴,抹着眼泪说:“叶婉梅不肯给府上例银,说只有中馈到了她手里才肯给。你娘不肯,我都是掏了老本往院子里补贴,哪里还有银子给皎月准备及笄礼……”
“都是叶婉梅那贱人……皎月若是在邺京贵女里丢了人,都是她害的!”
顾启帆拧着眉道:“大嫂不是不好说话的。你改改你那脾性,好好去跟她说!皎月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给点银子置办及笄礼是应该的。”
……
入夜,一抹单薄身影出现在祠堂外,守门家丁拱手作揖:“沈姨娘。”
“两位辛苦了,我能进去吗?”
沈姨娘只带着一个嬷嬷,嬷嬷手里拎着个食匣,两个家丁为难道:“姨娘,老爷可是吩咐了……”
“我是奉老夫人的命令来的。”沈姨娘温柔道。
“今日四少爷挨了这么重的打,若不赶紧上药,若是恶化了,老爷心里怎会好受。只怕到时怪你们二人不知变通,岂不是无妄之灾。”沈姨娘细气的嗓音很能打动人。
两个家丁互相对视了眼,心说既然是老夫人让来的,就放了进去算了。
“姨娘请……只是不能逗留太久。”
“多谢二位。”
沈姨娘从嬷嬷手里接了食匣,款款步入祠堂。
祠堂大门上了锁,墙上有一个小洞,平日里就是给来跪祠堂的人送膳食的。
沈姨娘先是敲了敲门,好几下后,里头才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
沈姨娘温声道:“四少爷,是我,沈姨娘。少爷今日受苦了,我买通了家丁来给少爷送些吃的和药。你在小门那儿接一下。”
说罢,便走到小洞那儿,把食匣塞了进去。
顾知进大喇喇躺在地上,即便头顶上是无数灵位,他依然能睡得着,他是这里的老客人了。
听来人是沈姨娘,他皱着眉头看着食匣推入,还是没动弹。
好半晌才说:“你来干什么。爹不是说了不许人给我送吃的,你仗着得我爹的宠,倒是什么事情也敢做。”
讥诮的言语并未激怒沈姨娘,她跪在外头轻叹一声说:
“少爷被夫人那样打,谁看了不揪心呢。老爷也是心疼的,就算知道妾身来,也不过是妾身挨一顿骂,少爷伤势有缓解,不挨饿,妾身挨一顿骂算不得什么。”
顾知进一言不发,听沈姨娘说的,好像他重伤要死了似的。
但其实叶氏下手根本没那么重,他现在身上痒感都比痛感重。
沈姨娘跪了半晌,站了起来。
“少爷不必跟身体怄气,妾身明日再来送膳,取今日的食匣。”
脚步声渐渐远离,顾知进才爬起来,过去打开食匣,狼吞虎咽起来。
祠堂边林间树干上,靠坐盯梢的凤箫打了个哈切,跳下树几个起跃消失不见踪影。
……
松鹤园,顾老太太辗转反侧睡不着,喊了文嬷嬷进来添了灯。
瞧见她这般担忧,文嬷嬷道:“不如老奴偷偷去祠堂,送些吃食给四少爷吧。”
“不可。”
顾老太太想起顾臣烨的表情,畏惧地闭了闭眼睛,“老大是真的恼了……老身擅自去,他必定生气。”
“可老夫人……”
正在这时,沈姨娘来了。
她张口便道:“老夫人不必担忧,妾身已经去给四少爷,送过吃食和药品了。”
顾老太太眼睛一亮,盘着的腿也放下了,“当真?你……你就这么去的?”
“妾身是以自己的名义去的,四少爷的伤要紧……就是老爷恼了妾身,妾身也不能不管。而且妾身知道老夫人也惦念着。能让老夫人安心,妾身也不怕老爷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