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回去就给吏部下旨,寻找叫冯梦龙和凌濛初的人。按他的想法,一个作品能流传到后世的牛人,多半现在是个官。然吏部回复查无此二人。朱由检又询问翰林院,有何人知晓“三言二拍”的话本,回复亦无人知晓。朱由检信心有点动摇了,毕竟是皇兄神游未来所得,真假不得而知。最后,朱由检发狠了,既然没当官,那么作为读书人,总参加过考试吧。于是,下旨礼部从历年参加春闱秋闱的考生中找。看到皇帝很上心的样子,礼部也认真对待。还别说,朱由检的逻辑推理能力真强。果然,从当年秋闱应天府乡试考生名单中,找到一个叫凌濛初的。朱由检下旨,速召其入京面圣。正在为秋闱再一次落榜而叹息的凌濛初,听到这个消息吓傻了。当官的可不管这些,圣旨下了拿人,哦,找人,还是个屡考不中的秀才,直接拉了就走。还好从南京到京师,交通极其便利,几天后就赶到了。中极殿,小朝会。英国公张惟贤对崇祯皇帝说:“听闻陛下在寻找凌濛初?”
“是的,昨天让吏部找无获,旋即责礼部,终有获。”
崇祯帝道。“凌濛初此人,臣倒是熟识。”
张惟贤语出惊人。“快说说,此乃何人?为何卿却熟识。”
“言凌濛初,可能有人未必知晓。然凌十九之大名,可谓‘公卿无不知有凌十九者”。”
“何出此言?”
崇祯帝好奇了。“其父凌迪知,历任工部郎中。与时任兵部右侍郎的耿定力为同年进士。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耿定力曾言,其兄嘉靖年的户部尚书府耿定向称赞凌濛初为‘天下士’。此言一出,凌十九名动一时。”
“既然其闻名如此,朕询各部怎无人知晓?”
“臣以为,知凌十九者,未必知其名。更甚者,如今朝堂之上,老人不多矣。”
张惟贤话锋一转,点出其真实目的。“老人不多矣,不多矣。”
崇祯帝喃喃自语。一旁的阁臣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听了心头一紧,而李国普则冷眼旁观。崇祯帝思考了一会儿。责令内阁将天启年间,被去籍和贬官的官员名单,其简要履历和最后处罚的罪名整理一份,让他看看。施凤来忙道:“此乃天启帝首肯之事,如今帝尚在,改恐不宜。”
“朕只是看看,有言要改吗?尔等紧张什么!”
崇祯帝冷冷地道。张惟贤听则暗喜,今天的努力没白费,这往年旧案,至少摆上了台面。几日后,凌濛初抵京,在驿站休息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沐浴更衣,进宫面圣。凌濛初当年虽与高官显贵多有交往,然多年来屡试不中,未得官身,现在顶着个秀才的功名。此次,皇帝急召,他不知是福是祸,故惶恐。朱由校和朱由检在乾清宫南书房接见了秀才凌濛初。一下子见到两位皇帝,无论凌濛初平时多清高,此时也只能说是惶恐。然皇帝们还是和蔼可亲的,当然其中一位皇帝还带了点急切。朱由检先发问:“尔乃凌濛初,人称凌十九?”
“草民正是凌濛初,家中排行十九,故称凌十九。”
“‘三言两拍’是尔所著?”
朱由检又问。凌濛初先是一愣,又忐忑道:“草民不知何为‘三言两拍’。”
朱由检一听,脸上顿显失望。凌濛初一见苗头不对,连忙补充道:“不过,草民所闻苏州府长洲人士,墨憨斋主人冯犹龙,有著《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不知是否是陛下所言之‘三言’。”
“冯犹龙?他是冯梦龙何人?”
朱由校兴奋了。“犹龙乃其字,梦龙是其名。其家三兄弟,人称‘吴下三冯’,江南一带颇为有名。”
“你接着说,两拍是什么?”
朱由检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草民不知何为‘两拍’,然草民当下正在撰写《初刻拍案惊奇》,尚有结尾部分未完结。”
“哈哈哈哈。好好,快些写完,之后再写《二刻拍案惊奇》。两拍,哈哈哈哈。”
朱由检情不自禁了。朱由校在旁笑而不语。“明末各种人才层出不穷,到了大清人才逐渐凋零,这和满人心里没底气,禁锢太紧有关,我可要好好利用这些人才啊。”
金天启心里暗暗盘算。“凌卿,此次召尔入宫,是要卿等另著若干话本,主要讲皇兄之神游所知,依托话本传谕世人。”
朱由校道。虽然不知道到底写些什么,但是皇帝的意志,怎么能违背啊!拼了老命也要上。“草民遵旨。”
凌濛初痛快应下。“传旨,凌濛初赐副榜贡生,入国子监。苏州府长洲县冯梦龙赐贡生,亦入国子监。”
朱由检的最大特点说好了就是雷厉风行,否则就是一个急字。“臣叩谢陛下恩典。”
凌濛初跪谢圣恩。此时,朱由校道:“冯梦龙是不是写过《三遂平妖传》?”
“回陛下,《三遂平妖传》为罗贯中所著,冯梦龙是增补。”
“罗贯中?写《三国演义》的。”
朱由校又问。“正式,其还著有《隋唐两朝志传》《残唐五代史演义》《水浒传》也是其修改增补的。”
凌濛初补充道。“大明话本真的会流传百世啊!”
朱由校感叹啊。“皇兄,哪些话本流传后世?”
朱由检又好奇了。“我在那短暂的一瞥间,在那种会动的画面的大幕上,见过什么四大名著。乃罗贯中的三国演义,施耐庵的水浒传,吴承恩的西游记,曹雪芹的红楼梦。”
朱由校道。其实就是金天启胡诌的。“朕在皇宫是不读话本的。凌卿尔有所闻乎?”
朱由检道。“三国演义和水浒传,刚才天启陛下所言正是。然西游记,确有此话本,是否吴承恩所著尚有疑。有说是隆庆年内阁首辅李春芳致仕后所著。”
凌濛初语出惊人。“为何如此说?”
朱由校好奇了。“此话本是何人所著,吾辈亦考证过。《西游记》话本,最早是金陵世德堂本,其序有“华阳洞天主人校”字样。李春芳少时曾在江苏华阳洞读书,故又号"华阳洞主人"。《西游记》第95回有一首诗:"缤纷瑞霭满天香,一座荒山倏被祥;虹流千载清河海,电绕长春赛禹汤。草木沾恩添秀色,野花得润有余芳。古来长者留遗迹,今喜明君降宝堂。"诗中第四、五、六、七四句,暗含"春芳留遗迹"。”
“一派胡言。西游记我也曾听闻,是讲一只猴子造反的事吧。一个内阁首辅,敢写造反的事,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朱由检从帝王角度,对于“造反”二字极为反感。“李春芳和吴承恩是否同时代?”
朱由校问。“二者非但同时,还是莫逆之交。”
凌濛初回道。“吴承恩是否未入仕途?”
朱由校接着问。“曾做过长兴县丞,后因事罢职入狱。再后被人搭救出狱,入荆王府任积善。”
凌濛初又回道。“如此来看,西游记确是吴承恩所著,且著于荆王府任职期间,荆王府还资助其出书。而李春芳为其校对,亦属常情。”
朱由校分析道。“荆王府为何要资助其出书?”
朱由检问。“哎,还不时尊佛贬道。恶心一下咱们那位玄祖么。”
朱由校道。听此言,朱由检觉得不妥,毕竟有外臣在啊。于是,转开话题,道:“那红楼梦是何人所著?”
“臣,未闻又此话本。”
你当然未闻,曹雪芹出生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呢,朱由校心道。“然,臣所知。福建闽县人徐火勃,家中藏书颇多。臣有意请其同撰,毕竟上古之事,不能胡乱撰写,该考证的还要考证。”
“朕准了。著书确要考证,朕会知会翰林院配合,尔亦可推荐民间文士同参。”
朱由检道。“徐火勃家藏书处,名为红雨楼。不知和红楼有无关联。”
凌濛初。怎么可能,一本作者还没生出来的话本,就凭一个楼名相似,就认定。这不成笑话了。朱由校本来还想问问《金瓶梅》,后来一想现在不合适问,于是作罢。最后,两兄弟把话本的枪手找好了,也组团了。让这帮明末小说家去自由发挥吧!而通过此事,朱由检对朱由校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