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闻言往月荷手腕上搭了一条锦帕，把了会脉搏后问道：“姨娘原先在青楼里是不是用过些保持身材或是催情的药？”
月荷原先是春华楼里的头牌，这些事情李大夫也是知道的，所以问出口也没有什么顾忌。
月荷对着一个男人说这些，哪怕知道是大夫却也还是感到有些窘迫，她小声回道：
“是，那时候在楼里必须听妈妈的话，我们这些人几乎都用过的。”
李大夫点点头，捋了捋他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那就是了，这些药都是些药性凶猛，会损伤妇人身体的药，所以姨娘您才会难以受孕。”
月荷皱了皱眉，也顾不上窘迫了，当下着急问道：“可还有什么办法能叫我怀上孩子？”
李大夫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开口道：“在下也不能确定，姨娘现在的身体确实是不适合再怀上孩子了。
在下可以给姨娘您开上一剂方子温养身体，至于能不能怀，还得看天意。”
月荷瘫倒在了椅子上，失神的想着大夫的话。大夫既然这么说，基本上就是再无可能了。
半晌，她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你下去吧，开了方子叫小丫鬟去煎。”
“是。”
华灯初上，房中没有点灯，月荷就这样无声的坐在黑暗中。
若是没有孩子，也就没有了平妻之位，那这偌大的尚书府和她一个妾又有什么关系？
她抓住了万贵妃和五公主给的机会进了尚书府，决不能白白为他人做嫁衣。
月荷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喝一口简直要凉到骨子里。
她看着杯中的凉茶，兀自沉思。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路走。
既然五公主和尚书府有仇，那就帮她覆灭尚书府。
到时候她拿了银子远走高飞，去他的平妻吧。
月荷感受着嘴里的苦涩味道，嘴角逐渐勾起。
……
松枝就是在丽院里挨的打，沈惜玉还在郭丽芙房中陪着她，一边听着外头松枝的惨叫声一边安慰着郭丽芙：
“娘亲，您也别太生气了，那丫头既然不安好心，也不必给她留什么余地。”
沈惜玉并不知道今日之事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娘亲的计谋，还以为是松枝真的背叛了郭丽芙。
“那松枝也真是的，竟然敢害娘肚子里的弟弟，真是打死都不为过。”
郭丽芙明明知道松枝是无辜的，可却不能对沈惜玉明说。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她勉强笑了笑道：
“她已经得到惩罚了，你就别再生气了。”
沈惜玉还是愤愤不平：“饶她一条命真是便宜她了。”
郭丽芙转移话题问道：“前些日子娘交给你办的事怎么样了？那朱铄什么反应？”
沈惜玉脸上露出了点得色来：“娘，你放心吧，我都办好了。”
“我只是和他说了说五公主就是沈云初的事，又告诉他前些日子我被五公主欺辱的事，他立刻就提出了他会帮我。”
郭丽芙点点头：“倒是对你还算尽心。”
沈惜玉不屑道：“尽心又如何，他才配不上我呢。”
郭丽芙笑着揉了揉女儿的耳垂，开口附和道：“他自然配不上我的宝贝女儿，不过他既然已经这样说了，也该让真威道人准备一下了。”
沈惜玉颔首：“娘亲放心，我已经告诉朱铄了，他应该这两天就会去找真威道人人，到时候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怪不到我们身上。”
……
这边郭丽芙和沈惜玉还在暗自筹谋，那边扶善道人和顾亦雪刚刚进宫。
扶善道人前几个月是刚进过宫的，顾亦雪却是有快十年没有回过皇宫了。
于是扶善道人推着顾亦雪的轮椅，一边走一边叽叽咕咕给他介绍这皇宫里的景色。倒好像他才是这皇城中的人一样。
在山上的时候还不显，但一进这皇城，顾亦雪还是从那红墙绿瓦上察觉到了一丝熟悉和怀念。
他的心中也更多了丝迫切，想要快点儿见到熟悉的人。
碧霄宫门口，顾云初早早和万贵妃在等着了，顾云初昨日就知道了还未曾见过面的四皇兄会和扶善道人一同进宫来，派人去翠云楼叫人今天一定要把点心盒子送过来。
现在点心盒子都到了，怎么扶善道人还没来？
顾云初正想着，远处宫道上传来“辘辘”的声音，接着是一架轮椅先出现在顾云初眼前。
那轮椅上坐着一个一身洁白道袍，肌肤赛雪的青年。他眉眼柔和，浑身都是书卷气，怀中还抱着一把琴。
顾云初眼睛一亮，这想必就是四皇兄了。
四皇兄比起另外三个皇兄，似乎清瘦许多，不过瘦弱的身材并不显得他病态，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像一根青竹般柔韧。
顾亦雪看着顾云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中有点忐忑。
他努力的缩了缩腿，但因为腿疾，这动作也并不明显，外人看来仅仅是一点点轻微的颤动罢了。
但顾亦雪还是这么做了，他不想看到幼妹看到他的腿时被吓到，或者是露出厌恶的眼光。
顾亦雪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就看见面前的小公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四哥哥，我是云初，你们一路过来累不累啊？”
顾亦雪想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但他并不感觉难受，只是有点震惊，云初她，不觉得自己的腿奇怪吗？
顾云初不觉得奇怪，她从前听母妃说四皇兄的腿因为先天不足不能行走只觉得有些唏嘘。
今日一见到顾亦雪却突然心生怜惜，她注意到了翩翩如玉的公子坐在轮椅上看到她时手指紧紧的捏住了琴身，还努力的缩了缩腿。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顾云初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的心疼都有了形状。
顾云初大大方方的朝顾亦雪笑着，趁着顾亦雪怔忪的时候又朝着他身后的扶善道人行了个礼，自然的接过他轮椅推着他往宫中走。
等到顾亦雪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进了宫门，耳边是顾云初关怀他累不累的声音。
他哑然失笑，怪不得师父会说她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