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村庄中时已然是傍晚,殷黑山也没有回殷家,而是叫梅正国赶着车去了村庄中的打谷场。
说是打谷场,但因为大关庄人多,这打谷场太小,因而大家都将打谷场放在了自家地中,村头这打谷场失去了打谷的功能,平常只做开会亦或宣布事用。
不管是梅守礼一家跟方氏断绝关系还是梅守谨捱打,这在大关庄都是大事,必需召集全村的人,叫全村人共同见证。
这会是傍晚,非农忙时,下地的人大都已然回村。
殷黑山叫殷四郎赶着车去叫梅守谨,他则是敲响了打谷场中的洪钟。
铁做的洪钟发出悠长沉闷的声音,自打谷场散开,冲着大关庄漫延而去。
钟声一响,每家都走起码走出一人来,抬腿冲着打谷场走去。
一路上大家议论纷纷,这是出啥事了?
殷四郎去了梅家老宅,梅守谨已然醒过来,这会正躺床上歇息,脸灰败。
见着了殷四郎,他脸上多出了三分嫉恨,正要开口,殷四郎高高在上的说出了来意:杖60,游街示众。
这几个字的杀伤力很大,震的他恨不得再昏过去。
殷四郎勾唇一笑,走向前去提着他的衣裳把他拖出,随手扔到了车上,“别挣扎了,没有用。”
怎可以不挣扎,那可是游街示众跟打板儿!
殷四郎见状,非常干脆地抬起手把梅守谨劈晕,他眼尾的余光瞥见躲在屋子中偷看的邓巧翠跟梅守财,俊脸上的嘲笑多了三分,“你们也去,旁观。”
这话讲完,他赶着车往打谷场跑去。
等他届时,打谷场已然站满了人,殷黑山梅小芒几人站中央的高台上,非常显眼。
他把车停下,把牛栓到一边的树上,一手提着昏过去的梅守谨,挤开人群上高台。
梅小芒小脸沉着,湿润的桃花眼看着自人群中走来的殷四郎,眼里有晦暗的情绪一闪而过。
史县长的处理,她自然是满意的。
但这堂上的气氛……
怎有一些奇怪?
方氏今日算是被告,依照正常的流程,怎样着也得给方氏一个辩解的机会。
但是没。
就凭借殷黑山的一通发言,史县长就下了判决。
不准许被告发言只听状告人的一面之词,如果史县长一直这样判案子,那这的造成多少冤假错案?
有辜博士在,史县长不至于这样戏吧……
也许是殷黑山跟史县长相熟,因此史县长信任他?
想起之前殷四郎叫她去请殷黑山时那自信的神态,她忍不住暗自蹙眉。
殷黑山跟史县长熟到这一份儿上了?
此时,殷四郎提着梅守谨上了高台,站到了她身旁。
她长长的眼睫颤了几颤,往边上移了几步。
拉倒,殷四郎身上的隐秘好像也许多,暂时不想了,眼下先看戏再说。
她非常期待方氏跟梅守谨的脸。
方氏跟梅守谨没有辜负她的期许,在殷黑山宣布了断绝关系的处决后,在场千人瞬时发出了嗡嗡嗡的议论声。
当中大多是讽刺。
方氏的所作所为,大家也都知道,确实过了。
可断绝关系嘛……
老一辈支持的人不多,怕自己后辈都跟着梅小芒学。
可如今史县长都下令了,即就是不支持他们也没法,只可以缄默地看着身旁年轻一些的人指责着台上的方氏。
这一些指责,方氏自然是听在了耳中。
儿子跟自己断绝关系,这在大关庄可是第一份。
不,不止是大关庄,她活了许多年,这也是第一份。
此刻大家对她的讽刺好像钉子,一下下地全刺入她的身子,扎的她全身流血。
只是这不是最疼的。
最疼的是梅守谨接下来要面临的,她的心肝噢,何时受过这一份罪!
她咬着牙,死死的瞠着殷黑山,恨不得冲上去咬人。
殷黑山完全无视了她的忿恨目光,他对殷四郎微微示意。
殷四郎屈身,在梅守谨的脖子处摁了两下,梅守谨好快转醒。
殷黑山见此,立刻吩咐人开打。
梅守谨先是茫然了下,见4个男人围上,且手里拿着工具,他瞬时想起了如今的处境,立刻大叫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要去见县老爷!”
分明是梅小芒梅守礼不孝,凭啥如今捱打的却是他!
殷黑山讥诮,“居然敢质疑县老爷的判决,再加10杖。别啰嗦,打。”
他这话音落,4个男人立刻将梅守谨围住,仨人把他摁到一条长凳上,剩余的那一个手里拿着棍子,冲着他的腚狠狠敲去。
本来吧,村庄中的人对梅守谨这儒生挺尊敬的,只是如今史县长都下令了,梅守谨怎样着也越不过史县长。
因此,使出狠劲,打。
梅守谨自小被方氏惯着,连地都很少去,更况且是这般捱打。
还是在大庭广众下,被一帮他瞧不起的泥腿子围观。
这一秒,身子上跟精神上的双重痛楚让他羞忿于死,恨不可以在地面上找个缝钻进去。
可打谷场明显是没缝的,他只可以硬生生的受着这双重痛楚。
初时觉的丢脸,咬牙硬扛着,只是落在腚上的棍子一下疼过下,几棍后,他再也扛不住。
鬼哭狼嚎响彻在打谷场。
儒生的脸自尊彻底被踩成了渣。
今天后,他以往在大关庄村人跟前所展现的疏离高傲,把不复存在。
在大关庄村人的眼中,他不再是前途无量的儒生,而是为前程逼母下跪的畜牲。
方氏站一边,哭的想去撞那几个男人,却被俩妇女死死摁住。
梅正国站一边低着头,养出这样一个畜牲,他脸无光。
梅守财几兄弟躲在下边的人群当中,不敢露面。
梅守谨是他们的希望,但这种时候,殷黑山是代史县长行刑,他们哪里敢打断。
因此梅守谨结结实实的捱了60大棍,到最终他腚上的衣裳已然沾满了血渍,整个人也处于昏迷的边沿。
他一个文弱儒生,扛不住这样的大刑。
只是行刑并没完毕,殷黑山命俩男人拖着他,开始游街示众。
先是围绕着大关庄转一圈,然后再在几根主干道上转一圈,务必叫所有人都见识到梅守谨的惨样。
等游街示众完毕,梅守谨已然全身是血的晕去。
梅守谨的形象有一些窘迫。
披头散发,全身是血。
这场景对小乡村中的普通来百姓来说有一些触目惊心。
只是这时天已擦黑,大家看的也不大清楚。
殷黑山命人把梅守谨丢到梅家老宅门边,又叫压制着方氏的俩妇女松手。
被绑了大半日的方氏终究被放开,她顾不得去找殷黑山梅小芒梅正国的麻烦,嗓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哭着扑到了梅守谨身上。
她此时头发散乱,神态狰狞,处于爆发崩溃的边沿。
“抬进去,别耽放了疗伤。”60多岁的武郎中有一些不耐烦的指着梅守财几兄弟道。
方才游街示众时殷黑山派人去请了他过来,叫他在梅家老宅等,好第一时间为梅守谨治疗。
作为一个里长,殷黑山就算是公报私仇,也会将场面做的非常漂亮。
方氏见着武郎中,顾不得哭了,赶快指挥着梅守财几人将梅守谨抬归家。
殷黑山冷眼看着这幕,大手一挥,叫大家散去。
天儿已晚,大家看够热闹,各回各家。
梅小芒混在人群当中,忽略大家异样的目光,抬腿朝家里走去。
梅守礼因为腿伤,没参加游街示众,梅小枫也跟着他一起回了家,游街示众这画面少儿不宜。
等梅小芒到家时,梅守礼已然做好了晚餐:粳米粥,凉拌榆叶子,精面馍馍。
折腾了一整日,大家都蛮累,随意吃了晚餐,各回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