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四郎从怀中掏出手帕给他擦了下小脸的泪,随即搓了下他的小脑袋,“你哭成这样子,只会叫你姐担忧,她没事儿。”
“真没事儿么?”梅小枫哑着嗓子问。
“没事儿,我好着呢,安心,方氏不死,我就决对不会死。”梅小芒非常孱弱的吐出了这话。
梅小枫哭声停止。
方氏虽说又是叩头又是被抽耳刮子,可仍活蹦乱跳的,方才被梅守财拖走时,依然在大呼小叫着认错。
方氏这样,那他姐也肯定好快就会好起来。
这样一想,他心安了,抽了下小鼻子,“父亲在后边。”
“你快去抚着他。”梅小芒吩咐道。
梅小枫抬起手抹了把泪水,跑出去。
这时梅正国等人也到屋子中,都面带关心。
殷四郎又解释了遍:梅小芒没事儿,已然上药包扎好了。
大家提着的心都放下,皆脸色复杂。
梅正国满面懊丧,想说些啥,却发现无话可说。
过去的已然不能更改,而如今的,已然不在他的能耐范围之内。
梁烨说,“辜博士回去写折子,后日父皇就会看见,你且安心,孤王跟辜博士都坚定站到你这边,参元帅插手地方政务逼死百姓,这事没有完。”
“怎样个没有完法?《大楚律》在那儿摆着,皇上总不至于为我一个村女更改《大楚律》吧?”梅小芒问。
今日她冲着自己砍一刀,她知道这事对参卫军来说肯定要糟。
可隆庆帝那边,她还真没有啥打算,4个字:听天由命。
梁烨摇头说,“修改《大楚律》倒不至于,可律法以外还有人情,法是死,人是活,《大楚律》是没断绝关系俩字,可也没有说不准断。”
“这是个漏洞,以方氏过去的所作所为,我想父皇会站到你这边的。”
《大楚律》不完善,没有明确规定不能断绝关系,因此这案子究竟该怎样决断,这地看隆庆帝的态度。
梅小芒听言眨了下眼睛,原来这事还可以从这角度来理解?
“父皇他通情达理,不会像参元帅那样直脑筋的,梅娘子你且安心。”
“参大人呢?”梅小芒问。
“回荥阳县了,他这回来,主要就是巡视荥阳县一带的军防事务。”看梅小芒眉峰一蹙,梁烨忙又说,“安心吧,这事他避不过的,便先叫他再的意几日。”
“劳烦殿下了。”梅小芒用心道谢。
梁烨摆了下手,“他是我招来的,该是我觉的抱歉才是。”
“妾女不敢。”梅小芒小脸蛋上立刻露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的了的了。”梁烨啧了声。
脾气烈成这样子,有啥不敢的。
那时都说了,谁来都一样,这谁可是将他父皇都包含进去了。
这话要是换个人而言,他决对要怒,只是梅小芒嘛……
那时的情形在那儿放着,拉倒拉倒,这事就揭过去吧。
“孤王会送来一些药草,你好好养伤,静等父皇的消息吧。”心中有计较,他的称呼又恢复成了孤王。
“多谢殿下。”梅小芒又说谢。
梁烨摆摆手,回想殷家那一桌子好菜,他忍不住叹气。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不好意思再坐回去慢慢尝。
那样好吃的河蚌炸鱼仔黄鱼,唉呦心疼!
可恶的参卫军,这事没有完!
咬牙,梁烨看向梅小芒,“你好好养伤,四郎,招呼好梅小娘子,孤王先回镇子上。”
这事,他肯定要详详细细的写个万字奏章呈给他父皇!
梁烨走了,房间的大家宽慰了梅小芒一通,武郎中开了药,然后殷四郎抱着梅小芒出了武郎中家。
这时梅守礼才一瘸一拐地过来。
他看着梅小芒孱弱的小脸,眼也湿润起。
他从没有想过,梅小芒对方氏的厌憎跟恨居然达到这种地步,宁肯死也不愿认她这奶。
但他之前居然还想着叫她帮方氏求情。
他对不住自己这闺女。
“父亲,我没事儿。”眼看着梅守礼也要哭,梅小芒暗自翻白眼儿。
梅小枫哭她还会心虚内疚,可梅守礼这样大的人了,还要她来哄么?
“守礼叔,梅娘子没事儿,我如今送她归家去,你跟小枫在后边慢慢跟来来,别急。”殷四郎开口说。
梅小芒的状态,需要“静养”。
“你快抱她回去。”梅守礼抬起手抹了把眼,匆忙点头。
因此殷四郎抱着梅小芒径直用轻功赶回了梅家,左右他已然在大家跟前展现过了,不必藏着掖着了。
落在了梅家院中,殷四郎轻轻屈身,把梅小芒放下,嘱咐说,“这几日装装模样,别露陷了。”
梅小芒见此,有一些依依不舍的把胳膊收回,方才她右手是圈着殷四郎的腰的。
这怀抱,真是温暖到叫人留恋。
她站直了身体,没有叫心中的那点别样的心思显在脸上,美眼直勾勾地看着殷四郎的俊脸,点头说,“我知道,安心吧。”
“那你好好歇息,恩……方氏那边,我会看着。”殷四郎道。
“好。”梅小芒点头,目光依然直勾勾的。
这目光好像带了火,有一些炽热,殷四郎有一些不自在起。
他本能把本来便挺的笔直的后背再挺的直了点,“那你先歇息?”
“你给我做顿饭吧,我饿了。”梅小芒抬臂指了下灶房。
她今日早晨吃过饭之后便去了殷家新宅忙活,到如今连口水都没有顾的上吃。
“行。”殷四郎点头。
可以为梅小芒做事,他非常开心。
因此二人抬腿进了灶房,梅小芒把随身空间中的仙泉水搞了满满一盆,示意殷四郎用这水煮饭。
殷四郎啥都没有问,只点了下头,预备做蛋饼儿,熬粳米粥。
因此梅小芒站到灶屋门边,瞧殷四郎忙活。
她的目光依然炽热,瞧的殷四郎险些同手同脚,为避免出现将白糖错当作细盐巴来放,他抿了下唇,提议说,“你该去床上躺着。”
“没事儿,你听力好,等我父亲快回来了,你跟我说。”
殷四郎“……”
梅小芒低声咳了下。
好吧,她也觉的她如今的行为有一些奇怪。
但是她就是不愿殷四郎就这样走了。
她一贯是跟着心的感觉走,这回,她也要跟着心的感觉走。
幽黑的眼珠滴遛遛转了圈,她抬起手,手心出现几颗糖果。
“四郎哥,喏,咱来唠几毛钱的吧?”
“恩?”殷四郎转头,不明白她的意思。
等看见她手心的糖果,幽黑的瞳仁不禁一缩,瞧这外表,精美的堪比地下那批宝藏中的工艺品了。
最初的讶异后,他神态非常安静的问,“这是啥?”
“糖果,非常好吃。”梅小芒说着走过去将几颗糖塞到他手里,她又从随身空间中拿了两颗出来,一枚剥开径直塞到了殷四郎口中,另一枚她自己吃了。
圆圆的糖把她的脸颊撑起一个小包,她笑嘻嘻的问,“好吃么?”
“好吃。”殷四郎老实点头。
“那样咱们来随意谈谈,恩……譬如,我家下边这宝藏,具体是个啥情形?”梅小芒问。
“恩?”殷四郎目带困惑。
“便是里边都有一些啥,当时你们是怎样埋下去的细节。”
“为啥问这?”殷四郎把口中的糖吞下去,眼色更加不解。
“我不想搬家,因此我想,我该拥有知情权。”梅小芒挑眉。
她有预感,再这样跟着心走下去,她要主动跳上殷四郎这贼船。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并且这进展也太快了下。
之前想的是有梁烨在,宝藏的事牵扯不到她。
可如今才几日呀她居然考量主动跳贼船的可能性。
这速度,实在可怕。
只是比这速度更可怕的显然是最终这结果。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殷四郎要做的事,十之八九是谋叛。
她一个百姓,这一生遇到的最大的事也无非是跟极品做斗争。
谋叛,这事太大。
大到一想起来她当心肝就颤,颤的她心慌。
因此目前这状况,实际上她是矛盾踌躇的。
一方面,理性的小人正在费九牛之力拉着她,阻挡她疯狂。
可另一方面,感性的小人一直在挥扇诱惑她。
扇子后边,站着一个殷四郎。
这是一位了不得的少年。
她可是受过刺激留下阴影的人,可如今这少年就这样悄悄的躲在感性小人背后在诱惑她。
没办法,救命之恩,这影响太大了。
当她从二楼掉落被惊惧笼盖周身时,是他忽然出现,坚实有力的胳膊,撑起她险些塌陷的世界。
那一秒所带来的震撼,生生在她心上撕裂了个口,他便这样闯入。
不止这一回。
之后跟白蔻杠上,他全程跟随默不作声,协助她装大去打脸。
而后发现更奇妙的事:他的口水可以治她的伤。
这事比穿越还要玄幻。
隐藏着什么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