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元康听言,笑了,“你说的是,吃饭吃饭。”
所谓出去逛逛,是去京师见左丞相。
也是,等事成,他的四郎十之八九是要当继承人的。
四郎的娘子,获知会左丞相一声。
见自己爷跟老父亲达成了一致,殷四郎默不作声的啃着手里的馍馍。
方才梅小枫塞给他的纸条上写着奇怪的字,缺了许多笔画,但他独独看懂。
梅小芒约他今天晚上亥时在梅家院中见。
这大晚间的,这……
心跳的有一些快。
莫明的还有一些期待。
这是考量好了通知他去领结果么?
踌躇着,好快到了子时,此时的大关庄万籁俱寂,村人们早已进梦乡,他悄悄出门,动用轻功,眨眼间就来到梅家小院。
院中有个模糊的人影,是梅小芒。
梅小芒站院中,见殷四郎如约前来,小脸蛋上立刻露出笑来,一对小酒窝出现于唇角。
“来了啊!”她对着殷四郎招了下手,示意他坐下。
树下的小桌上,陈放着几个小盘,盘中放着的是食物。
都是她亲手做的:泡芙,蛋挞,各种各样,还有两杯奶茶。
殷四郎借着星光看清桌子上放着的东西,愣了愣,这什么状况?
“尝尝。”梅小芒非常热情的介绍着盘中的东西,自然,声音压的很低。
殷四郎不知她葫芦里卖的啥药,点了下头,捱个品。
“怎样?”看他全尝了遍,梅小芒问。
“非常美味。”他老实点头。
“想吃的话,每晚都能来。”
殷四郎听言,缄默了一瞬,随即问,“你今日叫我来,便是为叫我吃这?”
“只是一部分。”这一些可都是她亲手做的,她想跟殷四郎分享这一些美食。
“另一部分,我是想问下。”
“啥?”
看着殷四郎的俊脸,她咬了下唇,深吸气,问,“要是,我是说要是,恩……我家下边的东西忽然不见了,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殷四郎本能的轻轻蹙眉,想起了梅小芒的能耐:能随便变出来一些从没见过的东西。
她如今有此一问,这是说她不可有凭空变出东西的能耐,也有凭空叫东西消失的能耐?
把这事实消化,他开口说,“后果是兄弟阋墙。那一些东西凭空消失,六爷可能会以为是我爷藏起。”
梅小芒“……”
“这是六爷谋划了大半辈子的事,我不敢想象要是那一些东西不见,他会有怎么样的反应。”殷四郎老实道。
梅小芒抚额。
本当釜底抽薪这招非常好,可听殷四郎这样一说,倒好像在主动为殷家挑事。
“当时六爷去念书考科考,而爷的职责便是守护这一些东西。要是这一些东西不见,后果非常严重。”
“可是,我听小红说这几日潘西门一直在山中乱逛,万一这宝藏被他发现了呢?这后果,比你六爷生气严重多。”
“他不会发现的,我曾奶奶修建的密道,非常隐蔽。”
“这样有把握?”
“恩。她当年在敌兵的包围之中带着这一些东西出现于这儿,我相信她的能耐。”
梅小芒“……”
她也可以带着东西玩消失,可冲出敌兵包围修建密道啥的,这她还真无能为力。
烦恼地抬起手搓了把脸,她端起奶茶小口小口地喝起。
“这就是你这几日思虑出的结果?”殷四郎把她的神态看在眼中,心口一热。
“是呀。觉的你们家危险,可又控制不住的想靠近,因此便想着,干脆将我家下边的炸弹给挖出来。只是,有你那啥六爷在,这办法作废吧。”
万一那啥殷六丧心病狂的对殷黑山殷四郎出手?
哎,烦恼。
她把杯放下,抓起一个鸡脚,恶狠狠啃着。
好容易遇到一个殷四郎,怎样独独他便背负着这样的命运!
老天在玩她!
殷四郎看着满面烦恼的她,唇角不自觉弯起,一对幽黑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梅小芒没选择退缩。
也没盲目的表示要生死跟共。
她提出解决办法。
这样的她,真的让人心动。
一瞬时,踌躇了一夜的不安如若潮水般退去,他的心中,只有她。
好想,好想依照他父亲今天晚上所说的上门来求婚,风风光光的把她娶归家去。
“哎,你那一个六爷多大了?”梅小芒不知殷四郎心中所想,恶狠狠的啃完了个鸡脚,她从随身空间中抽了张纸巾擦手,然后端起奶茶又喝起。
一对湿润晶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殷四郎,小样子非常勾人。
殷四郎摁捺下心中的悸动,回说,“比我爷小一岁,60九了。”
“身体可还康健?”
“恩,比我爷的身体骨还要好。”
梅小芒“……”
她轻咳了声,好吧,期盼着殷六自然死亡是不可能。
“收小麦后,我跟我爷会去趟京师。我爷会劝六爷,届时再看吧。”殷四郎觉察到她的意思,也有一些不大自在。
这样的谈论长辈寿命,着实大不敬。
“这般呀。”梅小芒讶异,问,“上回我问你,你六爷这一些年都做了哪些预备,你还没有回答呢。”
“他联系了些世族。”
世族,指的是门第高贵,世代为官的人家,这帮人家,不管是前朝还是大楚,都有着非常大的权势。
“世族?”梅小芒面露困惑。
知道她非本地土著人,殷四郎解释说,“以前是察举,便是做官的在所管区域挑选人才,上报朝堂。”
“这种方式呢,刚开始非常有效果,为朝堂举荐许多人才。但是日子久了,皇上昏庸,做官的便举荐亲属,亲属加亲属,一大家人都是做官的,这一些大家族壮大,其族人世代为官,这就是世族。”
“世族势大,满朝官员都是那一些世族的人,皇上做事处处掣肘。因此后来,科考出现了。”
“科考的出现,为底层儒生做官提供了条路路,只需通过科考,就可以鱼跃龙门。”
“科考出来的官员是天子门生,是皇上的人,跟那一些世族的官员有着利益纷争。”
“当今皇上是大乡绅出身,在世族的眼中,便是泥腿子,全无底蕴,只是靠着兵力强行镇压了众世族。因而,梁家跟世族的矛盾一直在。”
“逸仙居的东家老板,荣光的父亲荣右丞相就是世族的代表,而我六爷是左丞相,二人相争多年,可实际上我六爷跟荣右丞相是一条船上的人。”
“逸仙居跟味极斋相争多年水火不容,这一些都是刻意做出来给世人看的。”
梅小芒“!”
她一对美眼倏然睁到最大,靠!
“等等,叫我缓缓!”她抬起手,做了个暂定的动作。
味极斋后边的东家老板是左丞相,左丞相是殷四郎的六爷,那样殷家也是味极斋的东家老板了。
回想她第一回在味极斋碰到殷四郎的情形,她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这殷四郎跟胡老板装的可真像!
并且还有胡老板跟周老板。
这俩人都一种恨不得对方明天关店倒闭的样子,结果如今殷四郎跟他说,这两家的东家老板实际上是一起搞事!
靠!
把她的表情看在眼中,殷四郎解释说,“这属于最高机密,胡老板周老板不知道的,荣光也不知道。”
“荣光也不知道?”梅小芒又诧异。
“恩,他跟太子关系不错,这事不宜跟他说。”
梅小芒“……”
好曲折噢!
好大一出戏噢!
古人的脑袋好好使噢!
“非常诧异是吧?”殷四郎一笑,只是这笑里掺黄连,他叹息,“因此说,我六爷实际上是跟世族绑在一起了,他即使是想退出,也是抽身不易。”
“我跟爷去京师,主要就是想劝他告老还乡。”
“这可能是惟一一个能跳出这趟浑水的办法。”
“只是,期盼不大。不管是我六爷本人还是荣家,都不会轻易放弃。”
梅小芒“……”
世族将持朝政王权式微,这她知道。
在天朝的历史上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形。
只是,也正是由于明白,因此她才更揪心。
本当只是殷六一人瞎折腾,结果他是跟世族绑定。
世族这条大船,但是真能掀起大风浪的。
如殷四郎所说,殷六想跳船,十之八九要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