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质脑:“你是说你是‘我’的灵魂?”
肯瑞斯滕道:为什么要强调“我”,除了“我”,我还能是谁?
皮质脑:“我不知道,也许……你是莉莉的?”
肯瑞斯滕停顿了一下,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受到了冲击,或许这句话并不准确,应该是他的“本体”受到了冲击,他不知道自己的大脑何以说出这种话,这简直是一种亵渎。
那边,皮质脑的发言还在继续:“或许是莉莉的鬼魂在耗尽之前寄宿到了我的身上,然后伪装成了我的样子。”
为什么?肯瑞斯滕难以置信地说,他简直无法理解皮质脑所说的这一切。你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这是对她和你自己的亵渎!
不,承认你才是对我的亵渎。皮质脑说道。
一阵奇异的波动自肯瑞斯滕心底涌现,泛起阵阵涟漪,他感到自己身体当中有什么苏醒了,先后抬起两个巨大的蓝色头颅,在漆黑的深夜中闪闪发光,这一次,古哺乳动物脑和古爬虫脑第一次真正地表达了态度,它们的表达太过混沌,无法转变为语言,但肯瑞斯滕能够知道的是,它们都对皮质脑表示了支持,而对自己表达了质疑。
这一刻,肯瑞斯滕感到无比失望,他没办法不去这么想,因为他面对的正是自己的攻击,与他站在对立面的是他身体中的一部分,而他知道,自己的那一部分是错的,他就是肯瑞斯滕的灵魂,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他们的错误令他感到失望和羞愧,因为这就代表他正在直面自己的愚昧。
为什么?肯瑞斯滕说: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愿意承认我?
“灵魂是不存在的,”皮质脑说道,他的回答并不出乎肯瑞斯滕的意料,虽然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灵魂是否存在”这个问题,就好像他从未想过“人要不要喝水”一样,在他看来,那根本不构成问题,所以无需多想,灵魂当然是存在的,就像人当然要喝水一样。但此时,自己的一部分却站出来对灵魂的存在表示否定,要说他不震惊肯定是假的,即使是实现已经有所猜测,但他依然对皮质脑说的话击中,如果他和对方本质上是一体的,那么实际上对方的愚蠢也有他的份,而直面自己的愚蠢无疑是令人痛苦的,所以肯瑞斯滕还没办法把这当做是纯粹的愚昧发言予以无视。
他平复了一下被皮质脑打击到的情绪,强装镇定地说: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因为你们还被圈定在过时脑构造学说的框架里,所以没办法做到正视我的存在,我本以为以“我”的逻辑能力,在我提出这个先决条件后,即使是你们依旧无法跳出既定的桎梏,但起码可以做到暂时搁置争议,没想到事到如今,你们竟然还联合起来了,是想在错误的路上一去不返骂?你们,都清醒一点吧!
但肯瑞斯滕法子灵魂的呼喊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古哺乳动物脑和古爬虫脑虎视眈眈,蓝色的波动搅动了黑色的夜空,意识空间变得澄黄而透明,没有光源的亮面交织形成雾气,仿佛预兆了动荡的到来,皮质脑站在一切之前,它的态度没有因为肯瑞斯滕的话产生任何转变,“莉莉,不要纠缠下去了,耗尽是鬼魂的终途,我知道你觉得很不公平,相信我,我也和你一样,甚至我都不反对你继续寄宿在我的身体里,但你想要继续待下去,现有的错误就必须被纠正,你不能再和我们抢夺身体的主控权,你还应该真正坦明身份,不要继续冒充我了!”八壹中文網
真是鬼扯!肯瑞斯滕回击道,他明锐地抓住了皮质脑话语里的逻辑漏洞:你能承认莉莉的灵魂,为什么不能承认自己的?
皮质脑却半点没有卡壳,仿佛对此早有一套自己的解释:“别搞错了,我承认的是鬼魂,不是灵魂。”
肯瑞斯滕愣了愣,他在心里把这两个词反复对比,但终究还是搞不懂皮质脑的意思。他半是疑惑,半是诧异地问道:等等,你的意思是,鬼魂和灵魂还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莉莉,你对理论的研究不深,搞不懂我也可以理解,”皮质脑却仿佛因为他的这个问题更加确定了他的身份,“鬼魂是人死后,大脑释放到空气中的残余电波,部分幸运的人的残余电波会随着上升气流升至高空,遇到那一扇处于概念性的“世界”的正上方的紫色大门,而幸运儿中的幸运儿则能穿过大门到达漫宿灵界,那时候,他们的残余电波就好像是人落到了地面上一样,能够稳稳地扎根在漫宿灵界之中,汲取灵界生成的能量,让自己继续保持存在,这就是鬼魂的真面目,除此之外,漫宿灵界以外的地方也可能存在鬼魂,只要有东西能给死去之人的残余电波提供能量,鬼魂就有可能受那个东西的影响而滋生。但你要说什么先天就存在的灵魂,那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肯瑞斯滕听得目瞪口呆,他无法想象自己思想的一部分竟然在无言中酝酿出了这么一套歪理,这简直是骇人听闻!不可理喻!就像前文所说的,如果这是别人说的话那也就算了,他可以把这些话当做屁一样无视过去,但现在他却无法这样做,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发言,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愚蠢,这让他非常难受,愤怒的同时又有一些羞愧,他觉得自己作为肯瑞斯滕的一部分,真是愧对了“肯瑞斯滕”这个概念的整体存在,如果不是往日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心理问题,此时又何须面对这一切令人不快的事情?
不过,他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皮质脑的言论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并没有可以挑的逻辑错误,但是,话术作为一门艺术的精妙之处就在于不必所有言论都从正面攻破,还有一个另外方面的问题,无论如何皮质脑都无法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