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亦坐在殿中,只闻见满殿的酒香,清爽沉醉,众人皆叹这是何方的酒仙才能酿出这样众生迷幻的好酒?从亦心里也有疑惑,他记得母亲曾说,在密室的那人,从前便是天上的酒仙。
果不其然,从亦在密室的门外闻见了更加浓郁的酒味,还听见密室之中传来忽远忽近的酒话,女子的声音清冷,带着洒脱。
“我见仙山不是山,茫尘海海,欲疾风而去,却争不过礼法禁忌,参不透七情六欲,”蓝艺边将那缸中酒沿喉而下,淅淅沥沥地酒滴声让她想起了当年在仙界与青司纵情欢乐的日子,那才叫神仙日子。
“绕是十方神刹,千座庙宇,纵使人间香火茂盛,怎渡仙人动情?”她吟诵完这一句,清泪滴落到酒盅里,化作相思与酒香缠绵一起,透过密室的石缝,乘风而去,去往西洲蓬莱,去往南风蛮荒,北至北冥之渊,南止海上观音。
从亦听着女子的吟唱,果然又是一对痴情离事被命运拨弄,母亲曾说这密室有本能开启的一日,若到了那一日,就是他可以去扫平冥界,报当年父亲血海深仇之时。
慕禾将秋水关押在冥界的赤焰炼狱之中,这里一片荒芜,中间一座高台,两根千年玄铁十字形将秋水绑在上方,周围一片水域,朱红色彼岸花在四周蔓延,吸食着这地狱中的亡灵和血。
“想不到,你将我关在这里。”
秋水是知道这处的,这是冥界最为深渊之处,是连冥界都觉得罪孽深重之人才会来到此处,慕禾出手便是如此“款待”,倒是秋水突然大笑起来。
“你我相伴多年,我竟不知道你如此恨我入骨。”
“我怎能不恨?”
慕禾的双眼里全是冷漠和仇恨,想起从小到大的一幕幕,她只是一个陪衬,在秋水的身边,得不到母亲的宠爱,得不到心上人的欢喜,连同样貌她较之秋水也差了一截。
“凭什么事事都是你沾了先?凭什么母亲的眼里你永远在前?凭什么少廷哥哥的眼睛永远都停留在你的身边?凭什么连这天上的神仙,地下的魔都要给你脸面?!”
慕禾重重两巴掌打在秋水的脸上,两边脸红红的五指印,血色集结,她仍觉得不够解气。
“你就该如人间野鬼,如妖界亡灵,身无安处,心无所寄,你就该同我一样爱而不得,同我一般被妒忌和欲望填满了身体,而不是清清白白人人怜悯!”
慕禾抽出身边侍女的双棍,重重地打在秋水的身上,秋水双手被捆绑住,只能承受着她的嫉妒和恨,打在她的腹部,口口鲜血喷涌而出,慕禾并未闪躲,任由她的血喷溅在自己的脸上。
她用手指一抹,将秋水的血浑然吞进肚中,狂妄大笑,又将那些彼岸花引了过来,让彼岸花在秋水的身上攀爬,攀爬至脖颈面部,去吸食她的鲜血,耗损她的灵力。
蓝艺在酒醉中感受到了身上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行一般,奇痒无比,腹部还有疼痛袭来不知是何原因,她的酒杯摔碎在地,在地上翻来覆去,痛苦呻吟。
“好痛......”
秋水则在炼狱之中,被慕禾折磨得身心俱疲,她此刻竟不再祈求会有人来救她,她知道忘川是仙界之人,是来不了冥界的,也并无他人关系她的死活,说不定自己会在这赤焰炼狱中,被吸干雪,耗尽魂,终成一具枯骨,最后归于一把烈火,只剩一捧灰烬。
从亦听到了密室中传来的求救,可是他无能为力,这密室母亲不曾告知要如何打开,他很好奇屋内的人到底是何人,能另母亲这般保护,门外的人也听到了屋内的声音,皆面面相觑。
“门......门开了!”
在众人不知有何办法之时,密室的门却打开了,只见一个貌美女子面目有些狰狞,血腥味混杂着酒香扑鼻而来,从亦一个眼神,身边人就知道上前去将那女子抬出来。
“是你?!”
从亦没想到是秋水,可是不对,他见过秋水,秋水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能来得了这鬼市而不被他察觉。
“你是......你是谁?”
“你又是何人?”
蓝艺微微坐起了身,打量着围着自己的众人,看他们的面貌也不像是仙界之人,唯独这个与她对话的男子,银发黑眉,坐在一张金雕玉铸的轮椅上,肩上停留着一只秃鹰,样貌冷峻。
“我是仙界琼楼仙子,蓝艺。”
说完她便昏了过去。
秋水体内的蛊虫收到了侵蚀,准备反攻,蠢蠢欲动,那些彼岸花肆无忌惮地在她的伤口处吸食着她的鲜血,贪婪无度,但蛊是不会允许有人侵犯自己的宿主,那会威胁它们的生命,蛊虫在体内筑起一道屏障,将那些屡屡进犯的彼岸花挡在外面,且秋水短暂会恢复法力。
“你先不仁,休怪我无义。”
秋水此刻的眼神也变得更加的冷漠,冥界之中许久没有大开杀戒,今日慕禾这般对她,母亲也切断了她的所有后路,那今日之耻,身上的诸多伤痛,便是号角,她自己便是自己的旗,今日的冥界便是她秋水的战场。
秋水的法力因为蛊毒的捍卫而得到了短暂的恢复,她知道自己必须在再次灵力涣散之前逃出去,她挣脱了那捆住她的铁链,折断了看守的脖子,将那些因吸食了她的血而长得格外茂盛的彼岸花的花灵全部吞入肚中,来供养自己的火种。
这里一路潮湿阴暗,淋淋漓漓地哭喊声,秋水仔细侧耳听着,听着从西北方有小女孩的哭声,秋水赶往此处,果然徐郎中和他的女儿被关在此处,徐郎中紧紧抱住他的女儿,捂住她的眼睛,让她不看这些脏东西,还给她轻声唱着童谣。
“徐郎中!”
秋水朝他喊着,徐郎中看到了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那小女孩也抹干净了泪水,秋水二话不说将那牢笼的锁扣打断,带着他们父女二人一同离去,徐郎中抱着他的女儿紧跟其后。
“准备去哪儿啊?”
慕禾横亘中途,挡住了他们三人的去路,秋水眼见着慕禾来势汹汹,便将他们父女二人护在身后。
“怎么?一个人都走不了,还想拉两个陪葬?”
慕禾口气不小,悠闲的让人搬来一张木椅,看着他们三人被团团围住,饮茶看戏。
“这干他们什么事?放他们走!”
“我当然不能放他们走,我要你看着你在乎的人在你眼前一个个死去的样子!”
慕禾说起飞身抽扇,对着秋水虚晃一枪,秋水立即提鞭应对,哪知她来了个声东击西,转头将那扇面的尖刀穿过徐郎中和他女儿的胸膛,还未等秋水反应过来,小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徐郎中至死都将他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秋水眼见着他们父女二人倒地,徐郎中的眼睛还未闭上,而小女孩在一片慌乱和父亲的歌声中,结束了她在人间只有不过匆匆十几载的寿命,秋水此刻杀气四起,她的鞭子将慕禾的身边人抽打得倒下一片,软鞭前的刀尖较之以往更长更尖,她的软鞭穿过众人的胸膛,还在往下淌着血直朝慕禾而去。
慕禾一声冷笑,那天元兽脊背打造而成的扇骨挡住了秋水的软鞭,秋水此刻怒气满腔,她的伤口多处裂开,隐隐发疼她却都无暇顾及,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便是为徐郎中父女报仇,若不是因为她,他们父女二人大可过普通的日子,与药香为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主君驾到!”
一声严肃的声音,秋水知道是云波夫人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冥界的禁卫军,来着不下五十人,秋水不知今日是会命丧冥界还是侥幸逃出这里,不过眼见着人越来越多,恐自己凶多吉少。
“母亲。”
慕禾朝着云波夫人说着,云波夫人闭关出来听闻了此事便立马赶来,想起自己还有一颗烈火冥丹在秋水这里,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一颗要回,眼见着曾经被自己倚重的大女儿如今与自己兵戎相见,云波夫人便开口说道:“秋水,冥界好歹养育了你万年,你若能交出烈火冥丹,今日或许我还会念及昔日母女之情,留你一个全尸。”
“呵,”秋水只觉得讽刺,明明当初被胁迫嫁人的,被日日责骂打罚的人是自己,怎么到头来自己还成了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秋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飞身朝上,尖刀滑过众人的喉管,那些侍卫们都在她的软鞭的抽打下倒下,云波夫人见状上前与秋水缠斗,慕禾在一旁等待他们二人打得两败俱伤之际再上前。
“今日这里,你是别想走出去了。”
云波夫人也抽出自己的软鞭朝着秋水抽去,只是被秋水侧身躲过,此刻冥界的四周一阵狂风,树枝倾倒,众人皆在风中寻找一阵庇护,就连慕禾也感觉到奇怪,怎会如此反常?
只见冥界进来一群人,守卫着赤焰宫大门的守卫早已被折断了脖颈,沿途的禁军也都被杀个精光,只剩下余下不多被来人逼退,云波夫人看着来着,当看清是谁时,心里一惊。
“云波师姐,好久不见。”
“是你。”
“师姐别来无恙,只是不知道鸠占鹊巢万年,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