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陆松来时,告诉苏清祭,薛曼绮也来了医院。
她在警局受审时,趁看守不注意,把自己的手链用牙齿扯掉,好在看守眼疾手快,没让她吞下去。
检查后发现,手链的吊坠内有高浓度的剧毒物质,虽然薛曼绮没把吊坠咬碎,但警察还是赶紧把她送来医院急诊洗胃,以防万一。
“洗完胃了?”苏清祭在唐安然的病房外,问向她汇报此事的陆松。
“已经完事了。”
“我去见她。”苏清祭说罢,脚步停顿,又道:“你先进去和安然说我有点事,别告诉她薛曼绮来医院了。”
陆松颔首,“是。”
唐安然没多问苏清祭去干什么了,苏清祭带陆松一起等电梯,电梯的数字缓缓上升到这一层,门开,迎面碰见了一个熟人。
是鱼凌亦,她昨天晚上从隔壁城市返回京城,但因为太晚,就没来医院探望。
鱼凌亦右手提着一篮水果,电梯门开的额瞬间,她抬起头,见到苏清祭,右手把墨镜往下推了推,略微一愣,“清祭?”
从电梯里走出来,她问道:“你这是刚好要出去?”
她只告诉苏清祭今天会来医院,但并没说什么时候来,所以刚出电梯就碰上苏清祭绝对是个意外,并没有往苏清祭来接她那方面联想。
苏清祭也没想到会这么巧,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淡淡笑了下,低声解释薛曼绮的事之后,她问道:“薛二还没走,我去一趟,你要去吗?”
她和鱼凌亦以及薛曼绮,都是高中校友,彼此认识。
但鱼凌亦没有想见薛曼绮的打算,侧身让出一步,“我就不去了,你去吧。”
“那你到病房等我吧,不会很久。”苏清祭指了指走廊,“前边右转,第三间,安然一个人在。”
听到只有唐安然一个人,鱼凌亦面色有些迟疑,苏清祭并未察觉,下一趟电梯到了,她说了句一会见,就和陆松都进了电梯。
鱼凌亦缓步走向右转第三间病房,每一步都落的很慢,站在门前,看着门把手,眸中闪过某些决断,唇角苦笑一番,旋即释怀。
她后背挺直,坦然的敲门。
“门没锁,请进。”门内传来年轻女孩温柔清脆的声音。
鱼凌亦利落的推开门。
今天上午,唐安然刷微博看完了苏兰、高毅彬与高子荣的警方通报,也通过总结贴理清了在她被绑架期间,网上发生的事。
看到苏清祭回国后就被苏兰软禁,她心里一紧。
苏清祭并没有和她说过这件事,她心里想着,一会等苏清祭回来,要好好问问她,警方通报里只是短短一句话,稍微联想,却让她感觉心惊胆战的。
鱼凌亦敲门的时候,她刚好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门开的刹那,她回头,见到来人不免有些意料之外。
“鱼总?”
鱼凌亦穿着黑色的风衣,高马尾,虽然是素颜,但戴着墨镜,冷白的脸抿着唇,把气场妥妥的提到了两米八。
好在左手拎着水果看起来是来探望的,不然还以为是来约架的。
唐安然端着水杯,对鱼凌亦的迎面走来的样子产生短暂的停顿后,整理好表情,浅笑道:“苏老师有事刚出去。”
她下意识以为,鱼凌亦是来找苏清祭的,毕竟她和鱼凌亦没什么交集,甚至初次见面时还有些不愉快,苏清祭和她可是旧相识。
鱼凌亦摘掉墨镜,放下水果篮,貌不经意的点头道:“我知道,刚出电梯就碰见她了。”
“那....您稍微等会吧,她看见您来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好。”
鱼凌亦点点头,走到另一张空床,刚坐下,看到唐安然要给她倒茶水,又站了起来。
“你坐,不,你躺着吧,你是病人,不用招待我。”
她拿走唐安然手里的茶壶,让她回病床上,然后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就你一个人?护士呢?还需要什么,我帮你。”
“你吃水果吗?我昨天问了清祭你喜欢吃什么水果,让助理早上去买的。”
唐安然坐在床边,看着她:“......”
两个人对视,不到两秒,鱼凌亦又把视线移开,左右打量。
“咳,这屋挺大的哈,环境不错。”
唐安然感觉自己的脑回路不够用了,第一次见鱼凌亦她还和自己剑拔弩张,今天是怎么回事?
见鱼凌亦四处观望,她轻轻开口:“鱼总,这屋.....没有监控。”
鱼凌亦:“??”
唐安然:“苏老师又不知道您在干什么,您不用这么.....”
她脑海里闪现好几个词,不知道用哪个合适,卡壳了半天,才表情纠结的试探道:“您不用这么....这么的....殷勤?”
眼前的女人暗恋苏清祭她知道,她也知道自己在这女人心里的定位是情敌,既然是情敌,见面不是应该交锋吗?
可是这位鱼总现在是在干什么?
唐安然把问号都写在脸上了,她是真没看懂。
“咳。”
鱼凌亦清了清嗓子,闹了个红脸,尴尬在原地,又觉得唐安然说的有歧义,赶忙道:“我对你殷勤?!”
她声音提高几个度,又嘀咕了句:“我可没有,我还想活。”
“那您这是.....?”
鱼凌亦身体微微后靠在茶吧台边,正面双手抱臂,与唐安然面对面,歪着头看她,“什么这个那个的,我来看望老同学的女朋友有问题吗?”
“额.....”
话是这么说,但是.....
鱼凌亦把水果篮打开,“她说你喜欢吃车厘子,草莓,芒果,我都买了,你要吃哪个?”
“必须选?”唐安然语气怯怯,鱼总今天闹哪出?
鱼凌亦鼻子出气,大有不洗水果不罢休的架势,“嗯哼。”
“车厘子。”
“行。”
片刻之后,鱼凌亦用一次性盘子端着洗好的车厘子过来了,单手递出去,“给。”
唐安然低头看看车厘子,又抬头看看她,鱼凌亦腰都没弯,毫无表情,唐安然心里打怵,双手接过来。
“吃。”
唐安然:“......”
不是,这位总裁大人今天吃错药了???
她捏起一颗殷红的果子,鱼凌亦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犹豫几秒,她开口:“鱼总,您早上吃饺子了吗?”
“啊?”鱼凌亦懵了。
唐安然满脸迷茫却又认真:“您是不是醋蘸多了?”
鱼凌亦腾的一下转过身,往窗户疾步走去,站在里唐安然最远的地方,先是抬头望天,然后单手扶额。
唐安然被她突然转身的大幅度动作吓一跳,手里的车厘子都掉了,骨碌骨碌滚到了地上。
时间与空间从来没有如此漫长与尴尬。
半晌,鱼凌亦幽幽的声音传来。
“我在你这还能洗白吗。”
唐安然迷惑中,听到鱼凌亦这么说,没反应过来,“.....什么?”
鱼凌亦转身,两人隔了五六米,“我说,我在你这还能洗白吗。”
“洗什么白?”
“我说我现在根本不是吃醋,你信吗?”
“我....我信?”
鱼凌亦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我承认,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态度确实不好,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都知道,昨晚你们的直播我也看了,现在我就只是把清祭当老同学,也把你当成她的女朋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吃不吃醋的心情。”
“你懂了吗?”鱼凌亦说的很真诚。
唐安然在她说完后,停顿了三秒,点头道:“懂。”
见她僵硬点头的动作,鱼凌亦捂住脸。
算了,看来一时半会是洗不白了,她第一次见这小孩表现的很吓人吗?很凶吗?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迈开长腿走到唐安然前面,“那次在钱塘,清祭让我把口红擦掉,说你害怕,我今天妆都没化。”
唐安然梗着脖子,一动不敢动,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半天憋出了一句:“是,您今天挺好看的。”
鱼凌亦:“......”
她比划自己的脸,又比划车厘子,“这些还不够诚意吗?!”
“够、够诚意....”唐安然示意对面床,“您坐,坐。”
鱼凌亦叹了口气,坐下喝茶水。
唐安然着实感觉时间太漫长了,现在这情景是某人的暗恋者在向某人的正牌女友寻求关系破冰,唐安然深感自己从小到大没看过这方面的剧情,该怎么办她不懂啊,实在是太尴尬了,瞄一眼墙上的钟,都过去十分钟了,苏清祭怎么还不回来?
鱼凌亦也挺尴尬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
好在护士敲门进来给唐安然换药和输液,终于缓解了一些气氛。
拉着帘子,鱼凌亦一直听护士在说,换药有些疼,这里恢复的不太好,纱布和这部分伤口黏连了,可能会很痛等等。
她听着都觉得疼,但唐安然一声没出,直到护士换药完毕,给她输上液,帘子拉开的一刹那,唐安然脸色苍白,浑身脱力的靠在床头,护士的推车上是一盘纱布,上面还有鲜红的印迹。
鱼凌亦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好拿起唐安然刚才喝水的杯子,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谢谢。”唐安然撑出一抹微笑,接过水。
“不客气。”
她坐回刚才的位置,目视点滴的瓶子,“其实....我一开始对你有一些误解,怀疑你和许多别的女人一样,靠近清祭只是因为趋炎附势,想从她身上谋取利益。”
唐安然左手输液,右手拿杯子,缓缓呷进一口温热的水,伤口太疼了,她不想说话,眼神示意鱼凌亦继续说。
“我曾经担心你对清祭并不是真心,但听了网上的录音,我真的敬佩你,我相信你对她的认真程度。”
鱼凌亦摊手,“所以我说了,我今天不是来吃醋的,真心诚意,我是她十几年的朋友,你是她的女朋友,以后逢年过节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没有必要和你有矛盾。”
唐安然被换药的事一折腾,被鱼凌亦反常举动弄的迷糊的脑子也彻底清醒了,认真听进去了她说的话。
是啊,她说的对,既然鱼凌亦有意缓和与她初次见面时产生的刻板印象,她也应该顺着台阶下,毕竟鱼家和苏清祭的关系真的太熟了,跟亲戚差不多。
鱼凌亦已经放下了,她自然没有理由不同意好好相处,事实上她也根本没有想过不好好相处,刚才尴尬的由来着实是因为她还没反应过来。
现在清醒了,缓过劲了,她点点头,“我明白。”
握手言和大家都满意,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鱼凌亦自己都不把自己定位成情敌,她更没必要操心了,其实就算鱼凌亦还喜欢苏清祭,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也不能说她大度不会妒忌,竟然能接受身边有一个“情敌”的存在,还能与“情敌”化干戈为玉帛。任何人对自己的伴侣都有占有欲,但她一直认为,促成某些强烈的占有欲的前提很大程度上是不放心与不信任。
而她对苏清祭,放一百个心,毕竟如果苏老师也喜欢眼前这位小鱼总,人家两个人认识的那么早,要是真有双箭头的可能,哪还有她现在什么事了?
鱼凌亦终于松了一口气。
二人一个靠在床头输液,一个坐在另一张床上望窗外,为了避免再度陷入尴尬,唐安然主动问。
“她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高中?”鱼凌亦回忆,“和现在没什么不一样,但性格上棱角更多一点,学习挺好的,成天冷着个脸把别惹我三个字写在脸上,一般没人敢触她的霉头。”
“一般没人,那也就是还是有人敢惹她。”
“额.....”鱼凌亦下意识想说当然,可话到嘴边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有自然是有,也只有那一个人,可现在,她不好提。
“是薛曼绮吗?”
虽然是疑问句,可唐安然已经猜了出来,一定是她。
既然唐安然都不避讳,鱼凌亦也没什么不好讲的了。
“是她。”
“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薛曼绮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从过去到前些天,太多太多都体现出对演员的恨意。
而且这一次,她的疯言疯语里还有很多报复苏清祭的快.感,如果薛曼绮很早就和苏清祭有过节,那她对演员的歧视与仇恨,是因为苏清祭才产生的?到底是怎样的仇恨,才能让她在幻想报复苏清祭时能兴奋到癫狂?
鱼凌亦面色犹豫,“清祭没和你讲过?”
“没有。”
“那应该她来和你讲。”
“你不说她也会告诉我的。”唐安然把水杯放下,“而且你不觉得我们不聊点什么的话,氛围会很诡异。”
是挺诡异的,鱼凌亦刚才尴尬的都想找借口出去了,只有她们两个的房间,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反正苏清祭与薛曼绮的那些事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思虑片刻,她缓缓开口。
“清祭和薛二认识的很早,比我要早的多,我是高中时才和清祭认识的,但薛二第一次见到清祭,是在幼儿园。”
“幼儿园?”唐安然默念,想起来一事,“苏老师和我说过,她就上过两天的幼儿园,第一天还好心给了一个一直哭闹的小女孩一罐奶糖,结果第二天,那个小女孩就把她的奶糖扔在了地上,还与其他小朋友起哄,说她是丧门星,把自己的父母都克死了。”
“对。”鱼凌亦点头,复问:“那她有告诉过你,那个小女孩是谁吗?”
“没有。”唐安然先是摇头,但转瞬就反应过来,惊讶道:“难道那个小女孩是薛曼绮?!”
“没错,是她。”
脑海里回忆着苏清祭说过的这些事,唐安然实在是难以置信,那个苏清祭口中如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孩,竟然是薛曼绮,实在是反差太大了。
二十五年前,秋夜,风急,闷雷,大雨。
“你这个死丫头!丧门星,你妈死了怎么就没把你这个拖油瓶一起带走?老子好心没把你这个赔钱货卖山沟里,还让你去上幼儿园,结果刚过两天你就给老子惹上这种事!”
黑色的豪车停在苏家大宅的正门前,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身后站着给他撑伞的司机。
本应是个体面人,可他此时却浑身酒气,口无遮拦的破口大骂,皮鞋沉重的踩在地面的积水上,用力的把一个怯生生、满脸惊恐的小女孩从车里往下拽。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紧跟着下车,她蹲下身护住小女孩,任凭宣泄的雨淋湿全身,为怀里的小女孩苦苦求情。
“薛总,薛总,小绮不懂事,她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您消消气,是我没教好她。”
“闭嘴!死老婆子,赶紧滚蛋,现在就回去给老子卷铺盖走人!一个孩子都教不好,不配当我家保姆!”
男人怒骂不止,一脚把妇人踹进路边的草坪里,又从皮包里随意揪出几张钱甩在地上,赶狗一样的让她打车回去收拾东西走人。
小女孩一动不动,完全被吓傻了,直到男人没轻没重的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看什么呢?!还不快走!赶紧跟我去给苏家大小姐道歉,要是因为你耽误了我和苏家的生意,看老子不弄死你!”
男人穿着皮鞋,脚步很快,踩在地上水花四溅,弄脏了女孩的淡粉色的小布鞋。
笔直的道路对面是灯火通明的苏家大宅,身边是可怕的父亲,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时不时的闷雷吓的她如惊弓之鸟,对面那栋建筑仿佛变成了吃人的恶魔。
她踉踉跄跄的小跑才能跟上父亲的脚步,即使这样,父亲那比闷雷还要可怕的声音还是会在她头上炸起。
“看你这一身衣服,没一点女孩子的模样,成何体统!真他妈的给你老子丢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女孩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李妈妈给她打扮的很干净。
但现在她的双马尾都散了,是刚才被父亲拍的。
衣服拧拧巴巴,浑身都湿了,因为父亲走的太快,她又太小,司机叔叔的伞都给父亲撑,根本不管她。
粉白色的小布鞋是昨天李妈妈为了祝贺她上幼儿园,新给她买的,可现在鞋面上都是泥色的污渍。
顶着父亲的指责,小女孩笨拙的把自己的双马尾重新扎好,有些歪不怕,乱糟糟的父亲会不开心。
又仔细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可鞋上的污水擦不掉了,她蹲下身,缩成小小的一只,用小手蹭了蹭,但是为什么越蹭越脏。
“好了,起来别擦了!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干不好!”
薛父站在门厅里冷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满是不耐烦。
“莫管家!”
当苏宅的管家莫华杰开门出来,上一秒还暴戾满身的薛父瞬间换上了一张讨好的笑脸。
见到苏贯,薛父更是态度卑微的点头哈腰主动握手,示意司机,把赔罪的礼品送上来。
“苏董,今天小女在幼儿园和苏大小姐有些矛盾,都是我教的不好,给您赔声不是,我带小女来给苏大小姐赔罪,劳烦您让大小姐出来,两人都是小孩子,没有隔夜仇,我让小女给大小姐当面道歉。”
苏贯听罢,没和他握手,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薛啊,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说的严重了,这些东西你也拿回去吧,我孙女不想见人,今晚来了好多人了,她都没出来。”
“这......”
薛父有些尴尬,看了看身边怯懦的女儿,更是厌恶,抬头的时候,他仍旧赔笑:“昨天大小姐还送了小女一罐奶糖呢,她们是好朋友。”
“哦?是吗?”苏贯思索一番,“华杰,去问问清祭,薛家的....”
说到这,苏贯停顿,看向小女孩,他不知道这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见面前的爷爷在看她,却不敢说话,她害怕说错话父亲又会不开心。
薛父心中恨恼,哑巴吗?!连话都不会说,一点眼色都没有!
心中如此想,可表面,他却是恭敬的笑着:“苏董,小女叫薛曼绮。”
“哦,曼绮,好名字,华杰,去问问清祭想不想见曼绮小朋友,昨天她送了人家奶糖。”
“是。”
莫华杰上楼,很快回来,面无表情的说道:“董事长,大小姐说不想见,她说那罐糖就当扔了。”
薛父脸色一黑,恶狠狠的瞪了自己女儿一眼。
“小薛,回去吧,天晚了,还下着大雨,回去让曼绮早点睡觉,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而已。清祭我从小宠着,有些小脾气,况且现在还在气头上,说的话别往心里去。以后清祭不会上幼儿园了,我给她请家教,这些东西你也拿走吧。”
苏贯送客,大宅里房间的灯一盏盏熄灭,不打算再接待上门道歉的家长。
薛家别墅。
“丧门星!成天就知道让你老子丢人!”
回家后,薛父越想越气,让女儿跪在冰凉坚硬的瓷砖上,用皮带狠狠的抽那弱小一只的单薄女孩。
“你哭?你还有脸哭?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谁?那可是苏家,你他妈真会捅娄子!现在你老子的公司就仰仗着苏家的沧海,刚才你老子有多下不来台你你看见没?老子打死你这个丧门星!”
小女孩的脸上早已泪痕遍布,可她不敢哭出声,所有的呜咽都忍了回去。
挥舞的皮带毫不留情的抽向她的后背,瘦弱的身躯战栗一下,趴在了冰凉的瓷砖上,可是下一秒,又不得不惹着痛直起上半身,不然父亲会用力踩她的头,那样更痛。
“当初你妈怀你的时候查出来你是个女的老子就不想要你,要不是你妈当时苦苦哀求,我早他妈让医院把你流掉了。”
“真是晦气,从你出生到现在,你们娘俩就知道给老子找不痛快,现在你妈死了,剩个你,你可真厉害,天天就知道给你老子闯祸!”
“老公,什么事啊?发这么大火?”
从旋转楼梯上下来一个女人,穿着贴合曲线的睡衣,窈窕绰约,一身性感的贵妇气质,怀里抱着正在咬奶嘴的小婴儿。
小婴儿看到自己父亲,咧开嘴,呀呀的笑着,张开双臂要抱抱。
怒火中烧的男人看见自己的续弦带着儿子下楼,把皮带扔在地上,挂着笑脸走过去,“哎呦,爸爸的小家承,睡醒起来喝奶了?”
“啊、啊!”叫做薛家承的小婴儿在男人怀里,指着跪在地上的薛曼绮,嘿嘿笑着。
薛曼绮也看薛家承,换来的却是父亲的暴喝。
“看什么看?你有你弟弟一半听话吗?给老子跪着,今晚不许起来!”
女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客厅中间的小女孩,没有丝毫去扶一把的打算,跟自己丈夫一起逗自己儿子。八壹中文網
“老公,曼绮又惹你生气了?”
“呸,咱们不说她,走,我们上楼睡觉。”
客厅的灯也被关了,二楼的灯光顺着楼梯透下来,小女孩听着父亲与继母一边上楼一边说的话。
“老公,我的新电影马上就要上映了,你去不去看首映?”
“好啊,当然去,什么时候?”
“下周六。”
“是你去年拍的那部吗?”
“对,这部电影上映肯定好评如潮,多亏老公你给我要来了这部电影的女一号,嫁给你我真幸福。”
“哈哈,我们一家三口是最幸福的。”
窗外雷声大作,女孩被吓的一惊一乍,只好自己打气,心里说着不怕,不痛,攥起小小的拳头。
余光注意到那根被随便扔在地上的皮带,她跪在那里,不敢动,于是伸长胳膊把皮带拽过来。
扑闪的眼睛听着二楼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逐渐闭上,抓着皮带的小手,也渐渐的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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