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城内出了内鬼一事,沈柒柒一回来就告诉族中各位长老了。
但却没明说是谁。
沈家几位族老当时立马就在脑中将有可能是内鬼的嫌疑人过滤了一遍。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过滤,从来就没往五长老身上想过。
他们这些族老,都是沈家本宗人,一家人自然不会怀疑一家人,结果没想到那个内鬼竟然还是真是本家人!
和邪祟勾结,悄悄打开城门放邪祟进城祸害百姓,五长老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又怎么敢!
身为一众族老之首的大长老,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甩手给了五长老重重一巴掌,指着他鼻子怒道:“你!你……你简直愧对沈这个姓氏!我们沈家怎么出了你这种败类!”
如果仅仅只是一时糊涂,对家主之位起了觊觎之心,他还能帮五长老求情。
然而勾结邪祟祸害百姓,别说他一个族老求情没用,恐怕就是家主亲自开口说饶恕五长老,其他玄门百家不会同意,百姓们更不会同意!!!
为了除魔歼邪,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命丧与此。
百姓们每年将自己辛辛苦苦耕种出来的粮食拿出一半来供给他们这些玄门世家,求的就是护他们不受邪祟祸害。
所以,不管是谁,但凡敢和邪祟有勾结,一旦发现,绝不姑息。
关于这一点,五长老自然也清楚,否则当初沈宁儿拿出留影石威胁他时,他也不会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乖乖受沈宁儿威胁。
可他没想到那些邪祟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天晚上他悄悄去开城门时,不但刻意做了伪装,而且从头到尾,他一个字都没说,更不要说自报身份了,那些邪祟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
哦对,是沈宁儿,是沈宁儿透露了他的身份……说好了会为他守口如瓶的呢?
那个小贱人!
沈明宇生的两个女儿都是贱人!
此时此刻,五长老不但恨不能将沈宁儿千刀万剐,对捅出这一切的沈柒柒更是恨之入骨,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然而他再恨,再怒……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
他打不过沈柒柒。
而且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去恨谁怒谁,而是洗清身上的嫌疑,坚决不能背上和邪祟勾结祸害百姓这样的罪名。
一旦这个罪名坐实了,沈家容不下他,玄门百家不会留他,百姓们更是会将他当成过街老鼠一样打死!
想到这,五长老也顾不得浑身骨头散架般的巨疼了,顶着一张肿胀成猪头的脸,急忙否认道:“我没有,我没有和邪祟勾结,是二姑娘她冤枉我……二姑娘,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那些邪祟已经被一锅端了,现在是死无对证,只要沈宁儿不站出来指证他,谁也拿不出他和邪祟勾结的证据!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死不承认,咬死了沈柒柒在冤枉他!
此时的五长老,再没有了平日的儒雅风度,发鬓散乱,一张脸肿胀地辨不出原貌。
因为方才从台阶上滚了一遭,衣服上沾满了灰尘,狼狈不堪到了极致,走在大街上,他要是不开口,恐怕都没人能认出他是谁来。
此时,他望着沈柒柒,神情哀切而悲伤:“以前你年幼,不懂事,每次你闯下乱子,家主要惩罚你时,都是五叔冲在前面为你求情,也是五叔顶着家主的叱骂护着你……柒柒,五叔待你不薄啊,你为何要如此陷害五叔!”
五长老哀声控诉,眼泪哗哗直流,那样子,仿佛他真的蒙受了什么不白之冤似的。
几位族老中,四长老的性子最冲动,但也是最单纯好骗的一个,见五长老这样,他有些动摇了,小声对沈柒柒道:“柒柒,这会不会是一场误会啊,你五叔……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另外几位族老虽然没有开口表态,但脸上的神情也都有些犹豫了。
显然是被五长老那番说辞打动。
或者说,他们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就见沈柒柒摸出一物,置于掌心,送到五长老面前,沉声开口问道:“五长老,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婴儿拳头大小的一块圆石,躺在少女白皙的掌心间。
五长老在看见那圆石的瞬间,瞳孔便控制不住地骤然一缩。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留影石!是记录了他和沈宁儿合作内幕的留影石!
可是留影石不是在沈宁儿手里吗,为何会出现在沈柒柒这个小贱人手里?!
五长老惊得心脏都要骤停了,本能地摇头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啊,没关系,我来告诉你,这东西叫留影石,是那些邪祟为了少受些折磨痛快死去,主动拿出来交给我的,说这东西是沈宁儿给他们的,原因是因为你这人最喜欢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拿着这东西,免得你反水。”
沈柒柒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缓缓开口说道。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巨锤,锤得五长老耳膜嗡嗡,浑身战栗。
如果一开始他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沈柒柒是在诈唬他,然而当他听完沈柒柒这些话,心中那抹侥幸彻底灰飞烟灭。
因为他确实做过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
只不过最后没能成功而已。
可当时房间里只有他和沈宁儿两人,绝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看来沈柒柒手里的那块留影石,果真就是沈宁儿那日拿出来的留影石!
这个认知一出来,五长老顿觉浑身的血液就仿佛结一层冰般,从头凉到脚,哪怕他一张脸肿胀如猪头,面上的血色依旧如潮水般退去。
几乎是瞬间,五长老一张脸便惨白成了死人脸。
如果让他知道沈柒柒拿出来的那块圆石,并非沈宁儿那日拿出来威胁他的留影石,而就只是一块空白的留影石,他怕不是要气得吐血三升。
可惜没有这个如果。
沈柒柒将五长老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不已。
她之所以会想到要拿出一个空白的留影石来诈唬五长老,就是因为知道这位五长老演技精湛,口才了得,不见棺材不落泪。
至于她为什么笃定沈宁儿手里会有记录着对方和五长老谈交易内幕的留影石,则是出于她对沈宁儿的了解。
那次沈宁儿假冒她欲要染指谢北冥,那样羞耻的事情,她都要拿留影石记录下来,和五长老谈合作这样重要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不留下点什么东西来。
事实证明她的推测是正确的。
眼见五长老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留影石,一副想要抢走的架势,沈柒柒便索性在后面推了他一把,冷声开口道:“既然五长老坚持说是在我冤枉你,那我们就当场看看这留影石里面的东西吧。”
说完,当即就要催动留影石,五长老见状顿时就慌了,想也不想就扑过去一把抢走那留影石,用力一攥。
那么坚硬的一块石头,硬是让他捏碎成了齑粉。
灰白的石沫子从他指缝间流出来,五长老这才像逃过一劫般,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那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不打自招,简直不要太明显。
沈家几位族老当即黑了脸。
方才替五长老说话的四长老,更是气得当即暴跳如雷,抓起椅子就要砸五长老脑门上,然而还没等他长松一口气,一道雄浑的男中音蓦地响起:
“勾结邪祟祸害百姓,罪不可恕!”
伴随着这声怒吼,一股强大的威压从人群中爆发出来,紧接着一道身影如飓风般,倏地掠至五长老跟前,一把掐住他咽喉。
从声起,到人至,再到掐住五长老咽喉,全程不过一个喘息的功夫。
沈柒柒定睛一看,惊愕道:“江宗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玄门百家之首的晋阳江家江氏宗主江归元。
他怎么跑渝州来了?
沈柒柒还在纳闷,就在这时,又是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径直掠到江归元跟前,一把攥住他手腕,冷声道:“江宗主,这个人,你不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