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茉再次醒来,只觉得头部很是疼痛,眼皮也是异常的沉重,仔细回想着...方才不是还在院子里...怎么又躺在床榻上了?
“醒了?!”
展恒激动的握着她的手,又回首大喊道。
“司马先生!醒了!醒了!”
他的眼眶渗出眼泪,将她的手背放在唇边,低声哭泣起来。司马先生从门外快速走进,展恒立马起身,站在一旁焦急的观望着。
司马先生把着脉,翻看着她的眼,取出银针轻轻的扎在她的头上。
那日在院内与展恒斗着嘴,起身的瞬间苏青茉便是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司马先生说她的头部有淤血未清,淤血压迫了头部,便是晕厥的主要病因。
司马先生轻声责备道。“要是再不好好养着,老夫可也无能为力了。”
展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谢司马先生...救命之恩。”
“起来吧,过几日去把那崖上的灵芝草采来便是了。”
道完取出银针,起身扶起展恒,拍着他的肩,一脸慈祥的笑着。又回头看了眼苏青茉,捋着胡须,走出了门外。
“饿了吗?渴了吗?”
道完忙转身取来清水,将她扶起身,让她躺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端着碗的手抖动得不行。
“为何如此激动?不就是晕倒了吗?”
苏青茉缓缓道出,她从未见他如此模样,如此要强的人怎会这般失礼?这水碗的水都快让他晃没了。
“你可知...你躺了一个春秋...你可知我每日是怎样度过的...”
他勉强的道完,已是泣不成声。八壹中文網
一个春秋?竟然...如此之久?望着自己的手,身上依旧干净整洁...是他...一直在身边照顾着自己?
强撑起身,回头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仿佛像一个受伤孩子,无助的抽泣着,他似乎也苍老了许多。俊秀的脸有些凹陷,疲惫的眼里又满是欣喜。
苏青茉内心一阵抽痛,抬手轻轻将他的泪水抹去。他一怔,慌忙握住她的手。
“展大人...待我伤好后,随你赴晋国复命可好?”
握住她的手慢慢收紧,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只是用力的抱紧她,不再言语。苏青茉低声咳嗽着,他又慌忙的松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不知不觉她又睡了过去。
看着她睡着的面容,轻轻抚着她脸上的伤疤...那疤痕已是消失殆尽,却还是留有一道白印,寻常女子要是脸上有道疤,定是不忍直视,而她依旧如此好看...
春去秋来,算着日子,在这幽谷之中已是休养四年有余,不知外界是何状?可否有战乱纷争?可否有天灾人祸?展恒只知,如是她愿意,他便能陪她在这幽谷之中直至老去。
阳光透过木窗,茅屋内已是没了昔日的汤药气息,那小鹿已是成年,在院内活蹦乱跳的,伤势对它来说,也许只是一次成长中的洗礼。
她与那小鹿之间,已是不需要用食物来建立感情,那小鹿也像是着了魔一般,整日跟着她的身后转。
司马老夫人擦拭着眼泪,不舍的说道。“你们这就要走了?我们老两口还真是有些不舍...”
司马先生笑着安慰着。“年盛之时,又怎能如同你我一般,归隐这幽谷之中?”
转头又道。“苏沁这伤虽已无大碍,可还是得稍加注意,不可大意。”
道完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与苏青茉,她接过书信,上面写着少明亲启....果然...刚想要开口询问,司马先生立马捏紧了她的手,轻轻的摇晃着头。
苏青茉红了眼眶,也未再询问,上前一把抱住司马先生,努力抑制住泪意,低声道。
“谢司马先生,三番两次的救茉儿性命,此信,茉儿定将带给少明。”
“好,好...”
他干枯的手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轻轻拍着苏青茉的背,安抚着。待那玉令掉落之时,两位老人便已是知晓,他们是南王的人,可为何会在此受伤,也未去细问。
犬子少明得南王信任,男儿有志,志在四方,老两口留不住,便是随他去。南王的人就是少明的同僚,如今沦落至此,身为医者,身为少明家亲,无论如何也不会置之不理。
苏青茉往后退了几步,重重的跪倒在地,俯身磕了几个响头,展恒见状也立马跪下了身。
“二位,保重。”
起身又是鞠躬一揖。转身便是快步走进了树林,怕看到老两口不舍的脸,又是难舍难分。有着司马先生的手绘地图,不出十日,便从一个隐蔽的山洞走出,慢慢看见了来往的人烟。
苏青茉带着斗笠,围着面纱,望着来往的路人,转头看向展恒。“展大人,晋国该如何走?”
见他愣在原地,未有作答,慢慢靠近他的脸,本想吓他一跳,却被他一把抱进怀里。他低头,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苏青茉瞪大了眼,半响未道出一句话来。
“走吧...回南国...”
“你跟我一同走,可好?”
“展恒生是晋国人,死是晋国鬼...一生忠心为世子,唯独你让我违背了这个誓言...”
见苏青茉要开口,忙捂住她的嘴,又道。
“听我道完,我怕再没机会说出口...不知是从何开始,我怕你离我而去,我怕你睡着再也醒不来,我怕...我怕敌国女子落入敌国手中...你说我假真做,当真将你我当成了乡间夫妻,我是当真了...”
他抽泣着,哽咽着,喉咙像是被锁上继续道着。“不知你我,是否还会相见,再见是否是在那疆场之上...我知你身处南国高位,定肩负使命,那就让我做那违背国意之人罢了...”
苏青茉满脸泪痕,捂住口鼻,低声痛哭着,她知晓他会放她走,未曾想到的是...真到这一刻他的话让她如此痛心。
展恒取下背在身后上的长剑。“这剑,拿着,路上防身。”
又低声道。“如是没有祁礼,没有晋国南国...你...你愿意与我做一对乡间寻常夫妇吗?”
“我愿意。”
展恒闭眼,泪水划过脸颊,划过弯起的嘴角,一把将她推开,低声怒吼道。“走!再不走,我可要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