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时候,韦一身患重病,脸色蜡黄生斑,浑身上下骨瘦如柴,如此模样,自然没有任何讨喜的可能。
求医问药多次,已然是必死之症。
那时候,韦家人都将他当成了弃子,只派了一个仆人照顾起居,等着他死去,等着他将韦家正嫡的位置让出来。
只有弟弟韦双,每天都会想办法给他带来好吃的好玩的,陪他度过那段最为黑暗的时间。
“不管你惹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这一生兄长会护你周全,不管你想要何物!兄长都替你取来!”成为剑仙的那一日,韦一站在弟弟面前,意气风发地说出这番话。
疾行的越野车里,韦一抱着黑剑,双目赤红。
“大公子,就快到了!”韦家供奉之首铁狮沉声开口,“我已经调动离淮城不远的所有力量,都会尽快赶过去。”
韦一声音清冷无感情,“告诉韦虎,若是陈家人逃了一个,我便斩他一条手臂!”
没由来的,铁狮打了一个冷战。
......
姜天生咬着牙,跪在姜家大院的一间老房子前。
他在求姜家剑仙出手,救下陈浮。
姜家家主姜天寿从老房子里迈步走出,淡淡扫了自家堂弟一眼。
“天生,别多事。”
如今的局面,姜家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等韦家的那一位和陈家剑仙拼个你死我活,对于姜家来说,利益极大。
姜天生说不清自己对陈浮的感觉,他忽然很不愿意,让这唯一一位棋道上的知己死去。
“天生,我知你性子颇善,但陈家的事情,已经不可往日而言了。陈家潜龙卧潭,不管是韦家还是我们姜家,都不可能让他一飞冲天的。如今韦家的小混蛋出手,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老房子里,嘶哑的声音传出。
不仅是姜天生,连剑仙姬华自己也看走眼了,通过乔八爷寻仇的事情,居然逼出了陈家隐匿着的剑仙,何其惊人。
“两虎相斗,向来是最好看的。哦不,应该说是一头虎和一头小狼打架。”姜天寿笑了笑。
在他心里,陈家仅不过一头小狼,能挠伤韦家的小狼。
依然,没有人看好陈家。
淮城里,大大小小的世家,由于没法子离开淮城,都关好了院门,躲在家里。
一个老人,步履蹒跚地迈着脚步,终于在被雨水冲刷了许久之后,走到了陈家大院门前。
在雨中挥剑的陈浮,停下了动作。
陈家如今在淮城里,可谓是瘟神,是个人都巴不得快点撇清关系,以免遭到韦家人迁怒。
这个点上,谁还敢上陈家大院?
“王如峰,六十有三!特来助战!”一个沙哑的老人声,在门外响起。
陈浮垂着头,眼睛发红。
驼头按着韦双的意思,没有去任何一个世家暂避,而是选择了一间极普通的旅馆,离陈家大院几里路的位置。
“我要亲眼看着他死!”韦双双目赤红地吼道。
“韦虎就在城门口,要不然......”驼头试着劝了一句。
说实话,他有些担心,若是陈家人反悔,会不会再杀过来,彻底将二公子杀死。
“韦虎这个废物!可有可无!等我兄长来!我要当着陈浮的面,奸了他那小媳妇!咳咳......”
驼头不再说话,走到略微破旧的木窗前,抬起头,看着木窗外肆虐的风雨。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无计可施,往往会爆发很不可思议的力量。我记得有一则消息,一个妇人为了救下孩子,居然单手挡住了疾行的货车。”高林龙劝着陈浮,不断打气。
高家人来电话,让他这些天先离开陈家,高林龙拒绝了。
他虽然不是陈家人,但自觉得,自己的命运是和陈家人连在一起的。
陈浮点了点头,抓起琉璃长剑,照着老岳父教的剑势,愤怒往前扫去。
轰!
一道触目惊心地剑痕,留在了院子墙上。
木亭子里,林家父女相视无言。
“我不想你这么做。以前能让你守住本心,是因为我实力还在。”林震啸闭上眼。
林善儿重新换上了古袍,端正身子坐在林震啸旁边,“在山门的时候,没有帮到父亲的忙,我很自责,这一次,相公有难,我顾不得了。”
“先试着打几招,或许......不到那一步。”
“父亲,我晓得。”
......
越野车离着淮城,大概还有几十里地的时候,铁狮忽然听到破门的声音,等回头时,发现越野车已经被打碎了右边的车门,自家大公子去无影踪。
可见,大公子动怒到了何种地步。
“跟上!”铁狮下了车,冷声吼了一句。
登时,后方的十几辆越野车,疯狂响动起来。
可惜,越野车没走多远,便遇到了麻烦。
一个牵着骆驼的人,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看模样,似乎是不想让道。
“滚开!”铁狮暴怒,若是误了大公子的事情,他必然会受重罚。
牵着骆驼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铁狮哥,这路......好像化了。”有供奉惊声开口。
铁狮惊了惊,急忙下车一看,如那个供奉所言,原本的柏油水泥路,莫名地化成了乌漆漆的泥浆。
“这怎么可能......就像被融化了一样。”
铁狮心惊胆颤,急忙抬头再看,发现那个牵骆驼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快走,弃车前些,全力奔袭。”铁狮声音发颤。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个牵骆驼的人,莫非是将这条柏油水泥路打碎了......
雨还在落,湿透了整个淮城。
铺子关门,行人零散,这一切,仿佛都预示着一场灾难。
韦虎不敢怠慢,认真守在淮城城口,直到一个手下拼命扯着他的袖子。
“大哥,天上有人在飞......”
仅是这一句话,让韦虎惊得差点没跳起来。
“大公子!韦虎恭候大公子!”韦虎按捺不住心头的欢喜,抬头狂吼。
旁边的手下,也跟着吼,“恭候大公子!”
可惜,大公子没有任何搭理他们的意思,径直掠入了淮城。
长安酒店,离陈家大院前的街路,不过几里地,装修落后,服务略有不周,说起来,不过是扯了酒店虎皮的小旅馆罢了。
此刻,旅馆老板张胜缩头缩手地站在自己旅馆前,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城门口那边。
可惜隔得太远,他什么也没看到。
“老板哟,那个满身血的客人,你就不该接咧!”操着一口淮北方言的小服务员气鼓鼓地说道。
“人家付了钱的。”张胜咧嘴。
不仅是付了钱,还付了很多钱。做一行懂一行,张胜也不多问,开了房间让那两个人住下。
“等天晴了,就让他们走吧。”张胜暗想。如今的淮城正值多事之秋,他可不想引来祸事。
忽然,一阵迈得极快的脚步声,将张胜的思绪打乱。
他恼怒地抬起头,发现一个抱着黑色长剑的人,冷冷走了进来。
外头落雨,来人身上,不沾一滴雨水。
“李大志哪个房间。”来人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三、三零三。”张胜紧张地翻找着钥匙,再抬头时,发现来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李大志即是驼头的名字。
当听见走廊外的脚步声时,驼头脸色狂喜。
“二公子!大公子来找我们了!”
韦双原本死气沉沉地趴在沙发上,只余的一条断腿,被驼头用棉絮包扎好,听见驼头的话后,脸色同样无比欢喜。
“哥!我在这里!我被人打断腿了!”韦双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驼头不用韦双吩咐,立即跑过去开门。
一道剑光闪过,驼头的脑袋连着半边肩膀,被一下子削断,余下的另一边身子,在迸出约有几秒的血珠之后,直挺挺地仰摔下来。
“护主不利,该死!”大公子声音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