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紧紧攥住苏予洛的手腕,把他掌心的陶瓷碎片全部清理了,这才看向对面脸色阴翳的人。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白卿言狠狠一巴掌打在苏予洛被血浸染的手背上,伤口在掌心,这点力度也不算什么。
白卿言气得脸色涨红,“苏予洛!”
掌心贴在手背上,白卿言气得牙痒痒,却还是得沉住气给苏予洛输送真气。
暖流从手背流至全身,苏予洛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心中的欲念淡了些许。
一抬头就撞进一双专注担忧的眸子里。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
“师尊……”
话音轻柔,带着一丝彷徨恐惧,像是依恋,更是求救。
白卿言瞳孔一缩。
下一刻,苏予洛眸子涣散,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白卿言:……
许久之后,白卿言才一脸复杂回过神。
看着苏予洛血流不止的掌心,叹了一口气,一手抄膝弯,一手揽后腰,把人抱到了榻上。
所幸之前顾汀炀怕他受伤时没钱买药,给他塞了不少疗伤圣药。
这些天,为了抓住袁利,他炼制的都是百花酿,疗伤的药炼制的不多,上次在客栈还给别人用了不少,此刻在他身上这类药物十分匮乏。
白卿言从储物戒中拿出药粉和纱布。
问客栈小二要了一盆热水,这才皱着眉替苏予洛清理伤口。
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划痕,白卿言有些心疼。
苏予洛一双手上有很多伤口,旧的新的,覆盖在那双白皙的手上。
白卿言想了想,又拿出一瓶冰肌玉露膏。
暗暗叹了一口气,现在他相信苏予洛很穷了,这么丑的伤痕都没有药膏祛除。
上药的时候,苏予洛的眉梢突然蹙紧,之后就没松开过。
白卿言为他细细处理了伤口,缠上纱布,这才看向苏予洛苍白的脸。
之前还没发现,刚才抱这家伙才恍然察觉苏予洛轻得离谱。
看着苏予洛脸上的疲倦和痛苦,白卿言有些恍然,这家伙,这十二年来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看到顾汀炀之后,他还以为他死后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可是看苏予洛这个状态……
恐怕没有自己护着,这个孩子走得十分艰辛。
白卿言长长叹了一口气。
顺手去脱苏予洛的衣服。
这家伙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丑陋的疤痕,正好现在他昏迷了,用冰肌玉露膏替他处理一下吧。
小羊羔身上到处都是伤,那多丑啊,不招姑娘喜欢。
白卿言毫无心理负担,手就这样放在了苏予洛腰带上,刚想解开腰带,昏迷中的人突然出手了。
带着劲风的一掌毫无预兆的袭来,白卿言眉梢一挑,手一转就紧紧攥住了苏予洛的手腕,看到苏予洛掌心刚包裹好的纱布时,白卿言额头青筋直跳。
伸出另一只手就给了还没醒来的人一个爆栗,“动什么动?!爪子不想要了?”
语气阴沉,带着一丝埋怨,还在昏睡的人立刻放松了下来,紧蹙的眉梢松开,手上的力道削减,“师尊……”
苏予洛呢喃着,脸上溢出一抹笑。
白卿言愣了一下,手指一转就按在了苏予洛手腕上,探了一会脉,白卿言一脸复杂松开了手。
苏予洛确实还在昏迷是没错,可是这家伙……
似乎是感受到白卿言就在身侧,苏予洛安心了不少,没受伤的手轻轻抓住白卿言的衣摆。
看着那安静的人,白卿言神色更加复杂了。
苏予洛真的太像小时候了。
这些习惯,即便白卿言不在了十二年,依然保持着。
叹了一口气,白卿言第一次发现,他的小羊羔,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在乎自己。
唉声叹气了一阵,白卿言又给苏予洛诊了一次脉,确认这家伙短时间内醒不过来,这才又伸手探向他的腰带。
这一次,昏睡的人睡颜恬静,没有再出手攻击。
已经决定若是苏予洛再敢把那只受伤的爪子伸过来就把人绑起来的白卿言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合着这家伙睡着了还分人?
不过他没有动静是好事。
白卿言快速把他身上的黑色长袍除去。
刚脱下他的衣服,白卿言就皱紧了眉。
果然不出他所料。
苏予洛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一道又一道,新伤落旧伤。
这人表面看着还算光鲜亮丽,谁知身体上却有如此可怖又狰狞的伤疤?
白卿言叹了一口气,又是气恼又是心疼,拿过冰肌玉露膏就往苏予洛身上的伤疤上抹。
冰凉的药膏触碰到苏予洛的身体时,他似乎不满地皱了皱眉。
“你敢反抗就别怪我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白卿言幽幽开口,这次没有再变音。
苏予洛眉头舒展,唇角若有似无的勾了勾。
白卿言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一心扑在这家伙白皙肌肤上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上。
把他大半个胸膛都抹上了药膏,白卿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了想,他顺手把锦被盖在苏予洛身上,遮住那冷白的胸膛。
白卿言静静地看着苏予洛安静的睡颜,瞥了一眼大半都被苏予洛攥在掌心的衣摆,有些无奈。
连睡觉抓人衣服的习惯都没变化。
幽幽叹了一口气,白卿言就看着苏予洛,坐了近一个时辰。
在这期间,他替昏睡的人把了几次脉,又给他输送了几次真气,确认苏予洛体内紊乱的真气一点点被捋顺了,这才放下心来。
小洛子居然有那么重的心魔。
这个认知让白卿言十分不安。
心魔这玩意外人一般没办法帮忙,只能靠自己走出来。
看苏予洛这个状态,这心魔恐怕是很早之前就种下了,否则他不会情绪波动大一些就被心魔吞噬心智,甚至失去意识昏迷。
看着还在沉睡的人,白卿言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他喃喃开口。
虽然一早就知道苏予洛顶着魔尊的名号,又有神族血脉,没有他在,一定会成为正派人的眼中钉。
可是,因为顾汀炀的科普,他知道苏予洛武功不弱,甚至可能远超自己。
按理说,有这么一身武功,苏予洛不可能在任何事情上吃亏。
但是看到苏予洛那一身密密麻麻的伤痕……
白卿言才深刻地意识到,即便苏予洛如今武功盖世,在他刚死那些年,他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在这样残忍的世界,一个孩子,在没有任何人庇护的那些年,过的怎么可能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