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司九忽然惊醒过来。
她侧过头，听着雨珠打在窗户上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响。
房间里不见薄丞川。
司九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缓步走到了阴香前。
香灰在指尖被捻开，司九眸色黯了黯。
这香灰间，夹杂着丝丝缕缕残留的幽恒的气息。
只是，信息被抹去了。
“薄丞川，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司九轻喃出声，她沉默了良久，起身换上衣服，而后撑着伞出了门。
……
海城人民医院太平间。
江思和薄丞川分别站在停尸台的两边，视线落在台上躺着的尸体上。
他面色发黑，嘴唇青紫，一双眼睛瞪着，死不瞑目。
江思戴着手套的手按上了尸体的脖间，那里是发黑的手指痕迹。
“蛇毒从皮肤浸入体内，他被送来医院不过一个小时就毒发身亡了。”
“他只是被掐了脖子就能中毒致死，这蛇妖，就跟人形毒气弹一样，放他在外面游荡，只怕……”
薄丞川回想在火锅店的场景，那蛇妖衣衫褴褛，跟个乞丐一样。
江思的顾虑是对的。
那蛇妖的精神状态看着不太对劲，只怕还会闹出事来。
得尽快把他抓回来。
“这尸体没什么好验的了，喊市局派人来把尸体拉走。”
“然后你去查一查火锅店外各处监控，尤其是店后面的巷子附近，我现在去那一块找一找。”薄丞川安排道。
江思点了点头，她迟疑了片刻，询问道：“司九呢？”
“她身体不舒服睡下了，走了。”
薄丞川随口说了句就转身离开了太平间。
江思看了尸体一眼，也跟着快步离开了。
几近凌晨，马路上偶尔三三两两的车子呼啸而过，带起一片水花。
火锅店因为出了事已经关门了，附近的摊位也因为下雨关的差不多了。
空气中还弥漫着各种食物的气味，夹杂着下雨天特有的水腥气。
司九撑着伞转进了早些跟丢蛇妖的巷子。
隐约还有一些阴气飘飘荡荡没有彻底散去。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湿哒哒的墙面。
随后将伞搁在脖间，双手结起印。
“五方之鬼，亡身灭形，不问善恶，听吾号令！来！”
话音落下，五道鬼影凭空出现，整齐划一地站在了司九的面前。
“大人有何吩咐？”
司九扫了五鬼一眼，“上半夜这里出现了一群阴魂，里面，有你们吗？”
五鬼同时一愣。
“大，大人这是何意？”
司九神色冷然，五鬼召唤术所召之鬼皆是附近的游魂野鬼，保不齐，刚才作乱就有他们一份。
“我耐性有限。”
司九的话让五鬼忙不迭齐刷刷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
“我们……”
然话音未落，一道汹涌的鬼气化作利刃，擦着司九的耳侧飞过。
径直驱散了她召来的五鬼。
“谁！”
司九眸色一凝，扔下雨伞，飞快朝着巷子口跑了过去。
薄丞川从巷尾缓步走出，眸间晦暗不明。
他这小徒弟，果然是不好骗，看来对他已经生疑了。
若非如此，醒来不是第一时间联系他，反倒自己跑来这调查。
司九飞出一道红绳，在转角处袭上了那道鬼气。
顷刻之间，鬼气四散，一张黄纸片晃晃悠悠落地，不过转瞬就被地上的水给浸透了。
该死。
司九低斥一声，障眼法！
是谁，在搞事情？
“司九？你怎么在这？”
熟悉的嗓音从另一边响起。
司九拧起眉头，就见薄丞川快步走了过来。
雨停了。
“薄老师，你又怎么在这？”
司九看着薄丞川，四目相对，大有种互相试探的意味。
薄丞川收回目光，收起伞甩了甩水珠。
“火锅店被蛇妖袭击的那小子，死了，案子移交sat了，我刚才去医院和江思汇合看了眼尸体。”
“她回局里查监控了，我来这边再找一找，要尽快找到那蛇妖，他太毒了。”
“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
薄丞川温和一笑，“你，不会生气吧？”
司九寻思了一瞬，摇摇头，“案子重要，走吧，我有办法找到蛇妖。”
“嗯？”
薄丞川疑惑出声。
却见司九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飞快地折出了一只纸鹤。
“冥鹤寻踪？不是只能寻魂吗？还能找蛇妖？”
司九拉起薄丞川的手，将冥鹤放在了他的掌心。
薄丞川眉头微蹙起。
“刚才你抓了那蛇妖，他的身上应该留有你的阴气，冥鹤能凭着你的气息，找到他。”
司九缓声开口。
薄丞川扯了扯嘴角，“还是你聪明。”
说话间，他悄然往冥鹤间打入了一缕几不可察的鬼气。
冥鹤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往一个方向飞去。
司九和薄丞川跟在了身后。
冥鹤飞进了一处天桥下。
司九和薄丞川相视一眼，两人同时加快了脚步。
桥下的一处角落里，缩着一团黑影，他环抱着手，蜷在地上闭着眼睛。
许是听到了脚步，十分警醒，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不等反应，数道红绳带着凌厉的气息，径直将他捆了起来。
他顿时大惊，疯狂挣扎起来。
司九沉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为什么杀人？”
蛇妖闻言不动了，怔愣地看着司九。
“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
“我没杀人！”
蛇妖再一次挣扎起来。
只是越是挣扎，那红绳就跟有灵一样，越捆越紧，几乎要勒进他的肉里，疼得他不敢再乱动了。
“没杀人？火锅店里你掐了个青年，你忘了？”
司九冷冷开口。
蛇妖大骇，惶恐道：“他，他死了？”
他惊恐的样子不像作假。
“我，我没想杀他啊，我，我就是太饿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蛇妖不停喃喃着，那脸上的黑色痕迹因着他的情绪越发扭曲可怖。
司九察觉到异样，走上前蹲到了蛇妖的跟前。
薄丞川也是打量着这蛇妖，尤其是他的手，上面布满了伤口，看样，他体内自带的毒，就是从这手上出来的。
“你，为什么出现在此？”
蛇族一般都有固定的出没区域，绝不会轻易随意在人多的地方走动。
即便来到凡人生活的地方，也会格外低调。
一如，温温。
“我，我为什么来这？是啊，我为什么来这？为什么？”
蛇妖开始神神叨叨地陷入了自我询问中，反反复复。
“温温！温温！”
他倏地瞪大了眼睛，大喊出声。
温温？
司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问道：“温温？你是来找温温的？”
“温温，温温别回去，别回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