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姑娘正眼巴巴等他进城饮酒,却听到他大庭广众之下,揭自己老爹的短,小嘴一噘,右手往背后一打捞,就要做出拔剑的动作。
意识到剑留在家中之后,她翻了个大白眼,“公子要是怕我爹给你们下毒,那你们留在这里喝西北风吧!”
“姑娘错了……”
身后的大老爷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都屏气凝神等待着。
“夏天怎么会有西北风呢?不如姑娘去寻来,供我喝!”
这回不光是身后的年轻兄弟们,就连牛皋都咂摸着嘴,差点脱口而出“阿西巴”。
楚星河气急,俏脸平添一抹红晕,樱唇嗫嚅几下,竟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岳云狡黠一笑,向身后使了个眼色,猛拍马臀,抢先往城内奔去。
“岳云——你个……”
楚星河胸口剧烈起伏,攥拳拧眉进了城,一路口吐芬芳,惊呆了路人!
……
萧宴醒来的时候,口中塞着破一截断袖,他试着伸直舌头往外顶,却没能成功。
低头一瞧,身上绑缚的麻绳在他脖颈处套了一个圈,然后分别绕过两肋,在胸前形成一个横向的8字,七拐八绕再往下瞧去,他差点羞耻到晕过去。
竟双腿屈膝,被绑成……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姿势!
他在心中骂完老吴,骂四皇子,轮到骂小帅骑士吴畏时,他丧眉搭眼骂不出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吴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还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看到萧宴对他怒目而视,忍不住笑道:“不好意思,我这手劲有点大,还好没打死,不然我跟上面不好交代!”
萧宴呜呜叫着,被绑到麻木的身体胡乱扭动着抗议。
口中的半截袖子被掏出,萧宴活动着唇舌,话还说不溜,就破口大骂:“狗日的,快给老子解开,绑成这样,我鹞子还怎么见人?真当我是混蜂窠的吗?”
“啧啧,你这态度混蜂窠,能有生意?”
吴畏本想给他松绑,见他一身戾气不减,嘴角一瘪就怼了回去,“对了,你不混蜂窠,难不成混四皇子的后宫?”
“你……”萧宴甩着一头乱发,想到完颜宗弼就泄了气,“四皇子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是怎样的人啊?”
酒宴进行到一半,岳云就退了场,洗漱之后,换了一件直裰式浅色薄衫,黑发用嵌玉黑发带束起,身姿俊挺不可方物。八壹中文網
在门口听到萧宴说到完颜宗弼的口吻,就来了兴趣。
话说“蜂窠”,那是风月场所,是“男娼”聚集地,在宋代,男人谋生的手段也是花样繁多。
刚才听到两人谈论这个,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负手跨步进来,抬眼看到那迷惑姿势,微微一愣,然后不动声色地掩唇瞟向吴畏,后者却正盯着一旁的酒肉发呆。
“好人!”
萧宴看着岳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看这位少年,他眉宇间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豪侠之气,让人挪不开眼。
那在马背上杀敌的样子早已印在他的脑海中,尤其是引弓的动作,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萧宴形容不出来。
但是他渴望,渴望自己也能做到那样!
“好人?”岳云拖过一把木椅坐下来,“好人妄图灭我国家?好人烧毁我们的城池,好人会掳掠我们同胞?”
语气虽平淡,却句句质问,萧宴的眼神飘忽,但仍倔强道:“那些与我何干?他救过我全家,在我眼中就是好人!”
“所以,你舍身舍命地报答他?”
“那是自然!”
“那我原本要杀你,如今想放过你,算不算好人?”岳云道。
萧宴眼中有光一闪而过,“你会放过我?”
“家人如今可还好?”
岳云端起碗,闻了闻肉香,答非所问。
萧宴垂下头,“都不在了!”
“哦!”
“松绑吧!”岳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时又顿住脚步,“肉要趁热吃,酒不够再去取!”
被绑缚的少年脑瓜子嗡嗡作响,不敢置信地看向吴畏。
吴畏把酒肉放到桌上,在对面坐下来,催促道:“快吃!”
萧宴是穷人家的孩子,当年父母轮番生病,令本就贫寒的家无以为继,沿街乞讨之时,是完颜宗弼偶发善心给了他一袋铜板,挽救了他那个几近破碎的家。
一年后父母相继离世,萧宴便跟随江湖中人,苦练本领。学成之后,他日日等在皇宫外,希望自己能为完颜宗弼效命。
可是完颜宗弼哪里会记得自己救过的一只虫子,就算再次偶遇,认出他也几无可能。
萧宴便买通了一个小卒,打听到金兵会南下,这才沿路跟随,终于混了个脸熟。
与老吴临时接到掩护四皇子撤退的命令时,他心中兴奋不已,爹娘留给他的话,他终于做到了!
说到底,他依旧是个无家可归的浪荡子,尝到大鱼大肉的滋味,还得感谢完颜宗弼前不久的赏赐。
如今坐在木凳上,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肉碗,咕咚咕咚咽着口水。
吴畏把碗往他跟前一推,“都是你的,吃吧!”
得到应允,萧宴舔了舔唇,一手把住碗沿,徒手抓肉就往嘴里送,大口咀嚼时发出猪拱槽子的呼噜声。
吴畏打开酒坛,一言不发地推到他身前。
萧宴也不推拒,抱起酒坛就咕噜噜一通豪饮,放下酒坛时,脸上已现酡红。
他边吃边喝,直到碗底朝天,一脸满足地拍打着胸口顺气……可是,饱嗝还未打完,眼皮一翻,噗通一声就趴在了桌上。
吴畏拿起散落在地的麻绳,把他捆成一个粽子,又像拖猪一样,把他拖到了床上去。
确保窗户已从外面锁死之后,才拿起空坛空碗转身出了门,然后用链子锁在门把手上缠了几圈,他才放心离去。
鼾声如雷的萧宴,还不知道,自己喝的酒里被下了药,不到天光大亮,是难以醒来了。
想象到他第二天醒来时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吴畏就忍不住摇头。
这匹野马要被好好利用,且还需要些历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