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睁开眼时,与小洛齐高的箜篌已经变成了巴掌大小,一如双臂发簪般静躺于紫檀箱底。
小洛将之拾起,竟觉如此轻巧,好奇心起上下打量,“女祭果真很神奇。”
玉娘单手扶住额头,含笑道:“从此往后,你便是它的主人了。”
小洛喜出望外却忐忑不安,“如此贵重之物,小洛怎能收下。”她很是喜欢这架箜篌,但是无功不受礼,她的诗书中有教。
“收得,收得。”
玉娘从小洛手里接过变小的女祭,欲插在她的发间,无奈还只是孩子的发丝衬不起这紫檀流苏,直往下滑,弄得小洛捂嘴轻笑不已。
玉娘眯眼轻斥,“你是第三代女祭之主,且肃谨些。”又道,“当年犬因帝后夜呜箜篌日簪于发,成就万千佳话。”又笑然,“你且先收下,也算是我这个做娘亲的,为女儿备的微薄嫁妆。待你长大,别于发间,既可泠泠作弹,又可增添风采,岂不绝佳?”说到此处,神情动容,“若我那孩儿还健在,定然不会相拒……”
谈及玉娘的孩子,小洛便不好再推辞,帮扶着玉娘绕过绢画,让她在床上重新躺下,又问:“玉娘,女祭我受之,那这纸鸢?”说着跑至门边,捡起蝴蝶纸鸢,满脸期待。
“你这两日暂不用来了,我有些乏了,你来时恐怕我也是在困觉。”玉娘看似真的很疲倦,微闭眼,又加了一句:“小洛,今儿我真是欢喜。”抬抬手,“先回去吧……”
小洛小心奕奕地护好箜篌,又转头留恋那幅白衣画像,不料发现白衣女子的右眼角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滴朱砂泪痣。
面若凝脂,朱砂泣血,绝世容颜配上这滴朱砂,又增添了些妖娆之姿。
小洛摸了摸自己的右眼角,隐隐有温热散出,暗想着若自己也有这么一滴泪痣,会否也能生得如此绝色?
刚想问画中是何人,转头一看玉娘又睡熟了,小洛只好先去大夫那里,将玉娘的药多买了些存好,又问了大夫玉娘的病情,果然是快要好了,这才宽心些。
兰府大公子今日虽然心狠了些,但是给的银钱比昨日还要多出几倍,小洛原本想同玉娘讲的,一时又给忘了。买完药还剩下大半,她将之全数搁在了玉娘的枕边。
见玉娘双颊泛起红润之色,便放心离去。
太阳微微西斜,小洛拿着两只蝴蝶纸鸢回到大荒山,没想一眼望见离烬躺在金丝帐外,黑衫黑发皆染上花草,似在昏睡。连忙扔掉纸鸢跑向前去,一看之下大惊。
离烬的脸上全是金色汁液,铺满整张脸,仿佛他是金子做成的一般。
探了探鼻息,平稳悠长,小洛连声唤道:“离烬……发生何事了?离烬……离烬……”拥着离烬的身子,却动不了半分。
未时末,申时初。
头顶阳光正西坠,流云千丈,风过荷塘,卷起涟漪无数。
小洛撕下一片衣襟,伸手至莲花塘里,沾湿又拧干,回到离烬身边。轻轻擦拭才发现,金色汁液底下并无其他伤痕,很是奇怪。
难道是离烬瞧着大荒山气候湿热,寻了护颜之物,取之捣烂涂抹在脸上,再续以春晖红日以保他的英俊相貌?
小洛之前就是这么听玉娘讲的。说是宫里的娘娘们用珍珠花汁日日涂面,以葆容颜不老,如此才能尽得帝王宠爱。
可是,离烬需要帝王的宠爱做甚?
来回连跑了三四趟,小洛越想越怪异,直到将离烬的脸全擦净,才见他悠悠转醒,告诉她所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