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怎会……怎么会……他不是最讨厌我的么?怎会替我着想?不……我要救义父,我要他回来亲自同我说!!!可是……我……救得回来么?长乐是神仙,且术法素来绝妙阴狠……不……我可以救活他的……我要亲口问问他你的话对是不对?长乐甘紫在哪里?长乐……长乐……”
柌辛颠三倒四地语言了一堆,边拼命摇头,边转身去找长乐甘紫,一看才发现那个狂妄的榣山之仙早已晕倒在了一旁。
方才燃起的希望淡了许多,柌辛却仍不死心地晃动着地上之人,与其说是与长乐相谈,不如说是在喃喃自语:“长乐,长乐你快醒醒,我找到我的生父了,你快醒醒啊,你帮我把他们救活,我将整座离都,哦不,我将整座蕣安城全都赠你。”越说,语调渐低,眼里的神色更是暗淡无光。
半晌,才听到有人沉沉回了一句:“整个蕣安的人都死了,我要座空城有何用?”
长乐甘紫被柌辛喊得很是烦躁,悠悠转醒,猛地推了一下问话之人,低低斥回。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料整个手背都已经被化为血水了,灼痛之下望向另一边淡定的黑衣男子,眼若寒鹰地搁下一句狠话:“离烬,我定会报此断掌之仇。”
言罢,长乐甘紫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将一轮紫光化作一把雪锋,眼色阴戾,毫不留情地挥刀砍向了自己手腕处。
撕心裂肺的痛楚顿时袭遍全身上下,冷汗也随之淌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入地面,与方才那滩赤金之血相融合,幻成绚丽的颜色。
身子猛烈地颤抖着,长乐甘紫似乎将要控制不住这股巨大的疼痛,想仰天放声长吼,以来发泄释痛。静立片刻,他仍旧未曾发过任何声响,只死死咬紧牙,硬生生地忍住了这般切肤断骨之痛。
缓缓走下离都城台,鲜红的血液就这么一路滴洒蔓延而去。
柌辛明显已经接受不了这一连串的触目惊心的场面,只呆呆傻傻地愣在那里,惊愕地看着。忘了一边的大哥的轻唤,也忘了去宽慰一下长乐甘紫。
突地,一道红光惊现,相伴着红衣红发的男子的如花笑靥,跃下那道高高的离都城围。
长空漆黑,蕣安街道上的灯笼早已被风吹灭,唯有几盏灯火在这离都城墙之上,每隔数十步相点相映。正如七年前的那夜,薄凉、冷清……
从柌辛接下长乐甘紫的那粒黑色药丸开始,也或许,是更早。追溯至他自敬佩离烬而逐一转变成嫉妒时,便注定了,有此悲怆的结局。
不过,柌辛不悔。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那个武林之霸的位置,他仍然会去争夺。而对于离烬之事,他依旧不会手软。或许,他心底一直认为,自个儿不如离烬,才会如此计较敌视。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此夜此时,跳下这道离都高墙,柌辛亦是未曾后悔过。
论这滚滚红尘,大千世界,万千生灵,神仙妖魔,谁又能躲得过爱、恨、情、愁、生、离、死、别?!而他,可笑地只单单历经了这人世间的爱恨,便直接入了死别……
身子快速地往城脚而落,红衫红发铺天盖地地充斥着视野,宛如一朵泣血的曼珠沙华被折了茎、散了瓣,在空中随意飘飞成片,却总也逃不过命运的轮回。
饶是降落得如此之快,柌辛仍能在半途中,悠然地翻转过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