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飞羽辇落在东海时，羽帝果然再一次见到了那只雄鹰。
月九歌站在雄鹰旁边，带着七巧营，天机营等鬼团代表，拜伏在地。
“属下拜见圣主！”
苏清然从水晶飞羽辇中下来，俯身向月九歌伸出手。
“快起来。”
又对众人道，“大家快起来吧。”
可众人却没有动，他们都在看着月九歌。
苏清然还俯着身子，月九歌却没有伸出手。
虽然方才在高空见过一面，可如今真真正正和风轻扬面对面，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只是抬眼，仔细地看着苏清然，眼中看不出情绪。
他果然瘦了很多，本就大的眼睛，如今显得更深，更黑，虽然清澈依旧，但其中似乎埋着许多尖锐的痛苦。
在他死去的那段日子，她是最相信他会复活的，至少口头上是这样。
可如今她真正看见他活着，真正感受到那剧烈深沉的喜悦，她才发现，之前她的信心都是假的。
她曾经，不是希望着的，是绝望着的。
她和别人一样，都相信他死了，只是不敢告诉自己相信。因为她怕太痛，不敢碰。
就像一个被关在地牢里的人，无数次骗自己会看见光明，就那样活了许久，直到一天，房顶被人撬起，光照进来，他看见光，惊讶的一刹那，才会想起，自己之所以会惊讶，是因为早已不敢相信光明会到来。
如今，她便是惊讶的，惊讶到从空中见礼到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光明总算来了。这就很好。
苏清然笑了笑，伸手拉住月九歌的衣袖，轻轻拉她起来。
众人见状，才跟着站起来。
苏清然称赞道，“你今日的见面礼，让我很惊喜。”
这是苏清然在月九歌面前第一次提到那雄鹰，他很开心。
月九歌的眼睛一亮，方才的紧张似乎在这一刹那消失无踪，她指着那雄鹰自豪地道，“这是御天隼，可以长期飞行，是在飞隼的启发之下做出来的。圣主可以仔细看看。”
苏清然等人在月九歌的介绍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御天隼。
“这御天隼的动力，不是石液，是吗？”苏清然很好奇，是什么能够替代石液来为御天隼提供能量。
月九歌解释道，“不是石液，是释灵石。它比石液更轻，燃烧的时候释放的能量更多。它比石液好的一点在于，石液的能量只能通过机械物质的手段引导，而释灵石释放的能量，可以通过使用者的灵力和意念直接操纵，功能更加直接多样。”
苏清然暗暗点头。这里终归是末界，是与世界不同的地方。月九歌在机缘之下，能够按照末界的发展规律设计出御天隼，这才是他所想要的。
他并不想把世界的一切，完完全全地搬到末界里来。
苏清然默默地看着月九歌布满厚茧的手，目光逐渐变得柔软。
这一切，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九歌听到我的死讯，没来见我，是因为她听了我的吩咐，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
能够信任一个死人，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坚强的心。
苏清然在心中暗暗给月九歌盖了一个大红章。
“九歌，你如今就是鬼团团长了。清风令从此由你掌管。”苏清然将洞萨之眼轻轻一转，手中多了一只淡蓝色的宝石腰牌和一本淡黄色的书。
月九歌双手接过清风令和书，翻读了几页，惊讶地望向苏清然。
“圣主，这可是月叔子古阵图？”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苏清然点点头。“是洞萨密藏中的传承。月氏祖先若知道有你这样一位后人继承上古阵法，想来会很欣慰的。”
月九歌眼光晶莹，将那月叔子古阵图收入怀中，道，“圣主之大恩，九歌不敢忘。”
苏清然摇了摇头，“这是你应得的传承。”
月九歌笑道，“圣主，这御天隼只是一个头礼。今日要送您的礼物，相信您一定都会喜欢的。”
苏清然抿嘴笑道，“哦，那快带我去瞧瞧。”
月九歌说得不错，在飞隼和轮骊的启发之下，陆行机已经初具雏形，月九歌将神灵螺壳的原料加入陆行机的外壳，可以抵挡火烧和箭矢，陆行机不像轮骊一样，它没有轮子，自从御天隼和八寻成功后，月九歌已经习惯挖掘万物之间磁场的吸引与排斥，以及灵性和意念之力来设计新的作品。
地建营对神灵螺壳的组成正在解析，不出一个月，应该就能够复制神灵螺壳的材料了。
看完陆行机和神灵螺壳，月九歌将苏清然等人领到一处巨大的广场。
“圣主，您现在站的地方，就是第一个萃华塔。”月九歌指着这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非常认真地说。
落妙很是不解，“九歌姑娘，这里明明是一片平原，怎会是一个塔呢？”
月九歌看着落妙，微微一笑，“落妙姑娘，我这就是卖个关子，考考大家。”
苏清然与月九歌对视一眼，神秘地笑了笑，又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广场。
广场上铺着方方正正的汉白玉，一马平川，根本看不出什么起伏。
远处是素净的白色围墙，上面镶着不少青色的玻璃，墙里，植了一圈疏挺的树木，叶子已经落尽，只剩下深黑色的树枝，别有一番清冷明朗的韵味。
苏清然望着正前方墙角的树枝。
若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但若静静观之，便可发现，那树枝，正像蛇信一般弯曲，活动着。
苏清然又看了几处的树枝，心下了然。
“你这地下的萃华塔，造得很用心。”他衷心赞叹。
月九歌喜道，“圣主果然好眼色。您看，您前面这块砖，便封着一口井。”她指着苏清然身前的一处方砖，只见其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重夏道，“圣主，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她在来之前已经被苏清然嘱咐过，如今一路都不可再叫太子殿下，只能以圣主相称。
苏清然道，“你看那些树枝，它们本该静止，如今却是活动的。”
重夏“呀”了一声。
苏清然道，“这不是因为树枝是活动的，而是因为空气在运动，它们的密度变了，透过空气的景物，也会变化。”
重夏道，“而空气之所以会运动，是因为这些井？”
苏清然道，“这些井很热，井旁的空气，密度会减小，随即上升，周围的冷气，便会来补充，在我们看来，这些景物就好像接连透过不同放大倍数的玻璃映在我们眼里，树枝自然会时粗时细，弯曲活动起来。”
重夏了悟，问道，“那这个红点，便是你们取井中精华用的？”
月九歌道，“没错，井内压力太大，我们就用这个红点取井中的精华。”
她继续道，“现有的材料，很难实现圣主之前提到的设想，幸好地建营查到此处有很大的地下热流，于是我便借助一处热穴的温度，辅以周围的高压，实现萃华所需的条件；之后我把北边的一处冷泉引过来，在塔的周围地底建了几圈冷水的循环带，这样，从地下深处到浅处，温度便渐渐降低，我们在不同的塔高引出了混合神灵螺壳成分的管子，把这些萃出的精华用管子通到比较坚实的地层，再向上不断打通，便成了一个个竖井，每日都有七巧营的成员乘陆行机来此汲取精华，再分别储存。这个萃华塔所需要的石液，都每隔三天，用一个特殊的管道运入萃华塔。如今，已经是第二轮了，如果没有出现意外，应该可以保证精华的持续生产。只是……”
苏清然问，“怎么了？”
月九歌道，“我虽然尽力保证七巧营成员的安全，先实验，后建塔，最后通石液，但最近还是有一些工人病倒了。我现在找不到办法治他们的病，但我猜想，很可能和萃出的精华有关。”
苏清然皱眉道，“带我去见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