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不解地看着俯身将脸贴在营帐缝隙间的可如玉,心道太女殿下怎会有如此癖好,仔细想想自以为了悟——恐怕是茶锴英中将威名赫赫,就连太女殿下,也崇拜不已吧。
这一次,茶锴英没有辜负可如玉的期盼,脱到只剩一件中衣后,走到了水盆边,继续脱衣。
可如玉的心已经提到了喉咙眼。她决定,如果茶锴英真的是个男人,她便再不去看。
可是,当中衣下那层层叠叠的裹胸布露出来的一刹那,可如玉的心,彻彻底底地沉了下去。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裹胸布在朦胧水雾间被层层打开,露出的,是专属于女人的玲珑完美身材。
若说可如玉之前还对茶锴英逐渐掌握军权有稍微不满,那么此刻,她的心里,已经不可抑制地燃起了一种叫妒火的情绪。可如玉不是一个不会嫉妒的人,只是从来没有人能让她嫉妒过,除了眼前这个,已经半截身子埋在水中的女人。
她们都是女人,为何茶锴英却独独夺了这么多本属于她的威名!更重要的是,她竟以女子之身,在钟如是的帐中赖了五日有余!想到这一点,可如玉只觉自己心里的血都在向脑中涌去,下一瞬间就要抬腿,冲到茶锴英的营帐里,大声质问她!
可就在这一刻,她眼前若隐若现的一个图案,让她浑身的热血,一下子凉到了脚底,就连挪动一下脚步,都成了很困难的事情。
茶锴英此刻正从水盆中站起,背心处美丽的蝴蝶形样,清晰生动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起飞。
“轰隆。”可如玉脑中如遭雷劈。当年她年幼时洗澡,背心上的蝴蝶胎记曾多次被侍女提及夸赞,她便意识到,这蝴蝶胎记便是自己天垂储君独一无二的标志,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也因此,她从未对自己的身世有过任何的怀疑。
可是如今,她看见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蝴蝶……不,一只更加生动的蝴蝶!她的心,忽然颤抖了起来。看见这蝴蝶的一刹那,可如玉就明白,自己的胎记是假的了。一个伪造的胎记,不可能长得那样真实,那样生动。茶锴英背上的蝴蝶胎记,比胎记,更像是神迹。
可如玉松开原本握住帐布的手,收回目光,僵立在了原地。
她此刻明白为何那黑影唤茶锴英“殿下”了。
她忽然发现,如果昨夜她还有可能挽回钟如是,那今日,她便被剥夺了所有一切,包括她的王位,她的如是哥哥,她慈爱的母亲,她惊艳天人的父王——而这一切,都将原封不动地,打包送给面前这个,连军心都已夺了的,茶锴英。
她忽然觉得,帐中那个玲珑的身影,无比刺眼。她太嫉妒,从未有过的嫉妒,无比严重的嫉妒。
她忽然转身,缓缓走回夜色,脸上一派平静。守卫见可如玉没有异样,也就没有声张。
而此刻,可如玉的眼里,却已染上了极夜的黑。
无论如何,她要证明自己,夺回钟如是的爱,最为关键的——杀了茶锴英。
可她不知道,从她诞生了这些念头的开始,她便就已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行去了。
第二日清晨,钟如是彻底可以下床,便传唤所有少将以上军衔的人到他营帐中讨论。
可如玉最先到场,从这一天她便要开始,从全方位的打压茶锴英。
“玉儿,这几日真的辛苦你了。”其他人还没来,钟如是对可如玉感激道。可如玉听了这话心里舒坦,道,“如是哥哥,你好了,玉儿就好了。”钟如是温柔地笑了笑,想要多说些话,却说不出口。虽然可如玉自前日之后并未再问过那件事,但是他对可如玉,依然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是感受到了钟如是的局促,可如玉道,“如是哥哥是否还在想之前那件事?玉儿想了想,就算茶中将真的是女儿身,玉儿也相信如是哥哥,原谅如是哥哥。”钟如是仔细地看着可如玉,道,“玉儿,你真的这样想?”可如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如果说之前她还有些生气,此刻她却是一点都气不起来了——现在的她,要不计一切地留住之前属于她的东西,尤其是钟如是。她可以感觉到,茶锴英也喜欢钟如是,正因如此,她就更要把本来和钟如是之间的隔阂,扫得一干二净,让他毫无挂碍地和自己在一起。
钟如是认真地望着可如玉。他很感动可如玉说出这番话来,却又觉得这番话听起来陌生,若是从前的她,定会毫不留情地扫尽心中块垒,哪里会这般忍让?他不觉有些担忧,问道,“玉儿,是不是有人让你受委屈了?”
可如玉听到这番话,心里一酸,却强忍住涌到眼前的湿雾,道,“玉儿长大了,如是哥哥应该高兴才对。”钟如是心疼地摸了摸可如玉,道,“玉儿,受了委屈要和如是哥哥讲,知道吗。”可如玉听了这话,眼前又酸又胀,心里却是空落落地悬着,战栗着。她抬眼看着钟如是,轻声道,“如是哥哥,如果我说……”
“元帅……上将军。”茶锴英走进营帐,向钟如是和可如玉行礼,却见到二人相视倾诉的模样,有些尴尬问道,“是否需要末将回避一下。”可如玉要说出的心里话猛然被打断,心里气愤,道,“你……”钟如是却道,“不必,既然来了,就向我快速汇报一下,最近的军情。”
可如玉见状,不想在茶锴英面前掉了面子,况且元帅之令不得不从,只好将那话憋在心里,打起精神和钟如是一起听茶锴英汇报军情,可那目光,却忍不住地想要将茶锴英千刀万剐。
钟如是听着军情,忽然想起可如玉方才似乎被打断了谈话,不自觉地看了她一眼,却被她的目光惊得心中一凛——这还是玉儿的目光吗。为何那目光中,夹杂着那么多的仇恨和嫉妒。想到这里,钟如是不禁开始担心起茶缬的境况来。
在他看来,可如玉本就不会受什么太大的委屈,她毕竟是太女殿下,没有人敢真正惹怒她;反而是茶缬,一人从军没有任何背景,若是可如玉看她不顺眼,会有一万种法子,让她吃亏受苦。想到这里,钟如是看向可如玉的目光,不禁有了一些审慎,再看向茶缬的目光,却多了一分同情。
茶锴英将简要的军情汇报完毕,其他的中将少将也进到营帐中,各人汇报了自己的军情,钟如是进行了统筹指示,众人领命下去,茶锴英也离开了。
军营中,只留下钟如是和可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