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风坐在窗边,一身白衫映着阳光,一如曾经那个第一个进教室的学生。“何风哥哥怎么回来了?”苏潋默见到何风,心里一凛,太子伴读都来了,难道新来的司学真的是太子?
何风面色自然道,“听说这里来了新讲师,太子殿下事务繁忙,让我来替他听听讲师的课。”
难道不是太子?苏潋默狐疑道,“原来新讲师这么厉害,竟让大哥都好奇起来,何风哥哥可知他是何人?”
何风道,“我也是刚到,二殿下别急,讲师很快应该就到了。”见何风未给出正面回答,苏潋默眼中眸光微凛,脸上却柔和笑笑,坐在了何风的身边。
学生很快到齐,早课的铃声响起。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门口出现了一个飘逸挺拔的身影,不急不慢地款款踱进教室。
白毅静静地看着讲台上的人,脑中又闪过了“绝代风华”这个词。
那人只是站在那里,便似最好的风光,让人挪不开眼去,阳光随便打在他身上的任意一处,都恰好勾勒出最美的阴影。
苏潋默怀疑地看着新讲师,却看不出一丝破绽。此人十四五岁的模样,绝不是太子的年纪。难道,真的不是苏清然?苏潋默稍稍放下了些疑心,此刻见新讲师目光扫过来,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亲善,对讲师浅浅一笑。
“我是你们的新讲师,玄墨之海墨胥悠。”“墨胥悠”一笑,转身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身后的教板上。正写着,身后便传来窃窃私语。“这字写的也太好了吧,果然是书法老师。”
按集文馆的规矩,早课开始,学生要向老师相互问安,之后,老师回答学生们对之前课业思索的疑问,并用题目开启新一日的课程。
在苏潋默的带领下,问安一切正常。到了提问环节,大家罕见地踊跃。从药理到修行,从炼丹到法器,问题五花八门层出不穷。苏清然一一回答,毫无差错。在苏清然回答了五个问题后,苏潋默举起了手。同时,十几个举着的手,一齐缩了回去。苏清然看着苏潋默笑道,“那么,这就是本次早课最后一个提问机会了。”苏潋默站起来,道,“墨司学,我是苏潋默,最近在钻研木系法术中的造化锻体功,发现造化锻体功练到先天即可随意变换形体,敢问墨司学修到了几重?”何风听了这话,眉头微皱看向苏潋默,后者却是目光微妙地看着苏清然。
苏清然面不改色,笑着看了看苏潋默,“已达先天。不知二殿下如今如何?”
苏潋默目光微闪,“后天九重。”苏清然笑道,“善。既然二殿下感兴趣,课后可与我交流。下课。”
苏潋默捏了捏拳。这个墨胥悠如此特别,又将造化锻体功修到先天,很可能是苏清然。只是墨胥悠刚刚回答问题为何如此坦然?
苏潋默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即便墨胥悠是苏清然,他此刻也不能揭穿,甚至不能暗示他是苏清然——如若揭穿,仅能当墨胥悠出丑时,才不会让自己被比下去。
如果墨胥悠不是苏清然,苏潋默就必须要好好表现——因为据说本月的年考主考与出题人,都是这位新讲师墨胥悠。
另一边,新讲师墨胥悠已经被男学生女学生团团围住。大家都对新讲师非常好奇。
“墨司学,传闻中您五行都达先天,是真的吗?”“没错。”
“墨司学,您今年贵庚?”“秘密。”
“墨司学,据说今年年考由您出题,是真的吗?”“没错。”
“墨司学您以前有被女生表白过吗?”“没有。”
“墨司学您是玄墨之海墨家的人吗?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并非。”
……
何风好容易寻了一个间歇,等苏清然出来,道,“今天二殿下明显怀疑你,你怎么看。”苏清然轻松道,“只要我不出丑,他应该就不会主动拆穿我,放心。”何风道,“我也不觉得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他的人还不错。”苏清然听了这话,悄声笑问道,“那何风哥哥觉得是他好还是我好?”何风道,“都好。”苏清然耸了耸眉,不置可否。就在这时,苏潋默来了。“何风哥哥!墨司学。”苏清然点了点头。苏潋默双手抱住何风的一只手,仰头说道,“何风哥哥,好久不见,刚刚课上没来得及和你说话,我这段时间好想你。你在东极宫,还好吗?”他说此话时,目不斜视,非常真诚。
苏清然侧眼看着苏潋默的模样,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认真了解一下自己的弟弟。苏潋默如此善于辞色,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只见何风摸了摸苏潋默的脸蛋,道,“我也想你,我在东极宫过得很好,你太子哥哥对我非常好,更何况我娘也在那里,放心。”“那何风哥哥……”苏潋默话没说完,忽然被上课铃打断。几个学生有点惊异道,“咦,怎么今日上课铃响得好像有点早。”何风略有些意外地看着苏清然,却见苏清然面无表情,对何风和苏潋默略有些冷淡严肃地说,“二位,上课了。”说着也不等他们,自己先向教室走去。
何风有点疑惑地看了看苏清然,心道:难道这家伙,生气了?
此刻只见彭书林跑过来,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忽然看见苏清然警告性的目光,把要说的话咽进了喉咙——今天的上课铃响早了……
当日上午苏清然教了四节法术课——风系,水系,土系,木系,并选了何风,苏潋默,白毅,叶流光来做助教。四节课下来,学生们离开教室,纷纷感叹,“不得不说,墨司学讲课的确清楚。我觉得今天是我学得最好的一次。”另一个学生看了看不远处的苏潋默,说道,“助教示范更加重要。墨司学说的攻击术法,全是二殿下他们展示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墨司学不亲自施展一二。”何风恰巧经过,听到这话,眉头皱了皱——自那日东极宫重逢,再没见过太子施展攻击术法,当时没多想,如今听了这话,的确奇怪。
难道是那次生病,导致他力量流失?何风想到这里看向苏清然,后者正站在廊下回答一个学生的问题,背着的手腕不堪一握的纤细——虽说太子只有九岁,即便按造化锻体功抻成十四五岁手臂也粗不到哪里,但是看在何风眼里,就细得令他心烦。
这家伙只知道修行不知道对自己身体好一点!
……
当日下午的另外三节法术课——火系,金系,雷系的攻击术法,苏清然也全让何风来演示了。此事引起了学生们的进一步怀疑,还有彭书林。彭书林当日便向元帝汇报了此事,担忧太子是否力量上出了问题。元帝听了之后,微微一笑,不置评论,只是说了一句,“你可修到先天五重?”彭书林道,“臣只是先天二重。”元帝笑道,“那就是了。别急,等等看。另外关注一下,他和学生们相处如何。”
当日夜里,苏清然最后解答完学生们的问题回到寝室,便被白毅和叶流光团团围住,何风在一旁看着,假装露出了好奇的眼神。苏清然挑了挑眉,“怎么,二位对我今天的课有问题?”叶流光道,“不敢不敢,只是好奇墨司学的脑袋怎么长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说着,他绕着苏清然走了一圈,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墨司学,咱都是一个宿舍的,您告诉我实话,您本来是不是很老了,用造化锻体功才变成个少年模样。”白毅拦住叶流光道,“老二,休得无礼。”苏清然却毫不在意,背着手笑着问道,“哦?你觉得我老吗?”叶流光摇了摇头,“不像,不像。”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何风,“大哥,你怎么不好奇呢?”何风严肃地看了叶流光一眼,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若是我也像你这般对墨司学寻根究底,墨司学会更不舒服的。”
叶流光愣了愣,自觉无趣,道,“墨司学,方才是我一时失言,还请莫怪。”苏清然道,“无妨。白毅,看你,好像也有话想说?”
白毅深深看了苏清然一眼,道,“墨司学此前可与太子殿下有过交集?”苏清然微妙地看了白毅一眼,“你可是对太子有何疑问?”白毅道,“不敢。学生一直以太子殿下为榜样,只可惜从未亲眼见过太子殿下,一切只在想象之中。如今见到墨司学,只觉司学气度清贵非常,我白毅也算是见过世家公子,皇族贵戚无数,却从未见过任何一个能与司学之气度相提并论。白毅只是好奇,若是墨司学与太子殿下有缘得见,不知将是何等景象。”叶流光听了这话来了精神,“白毅你一向除了太子从不夸人,怎么今天像是改了性子?”苏清然却是淡淡一笑,道,“多谢夸奖,不知白家二公子对太子竟有如此好感,日后见到太子,自当转而告之。”
白毅深深看了苏清然一眼,道,“墨司学看来真的和太子殿下有所交集。”苏清然垂目笑而不语。白毅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多说,几人休息。
后来,彭书林几次来看课间活动,发现苏清然除了回答学生们的问题,就是在自己的房间中打坐修行,除了中午吃饭与众人一起,也会与几个学生谈笑之外,并未主动拉拢什么人,只是与苏清然和何风同住的两个室友与苏清然相对亲近一些。更多的学生采用远观的方式,敬佩有余亲近不足。
“高冷,太高冷。专注,太专注。”彭书林这样和元帝说。“太子殿下虽然吃住都在集文馆,但是看起来就好像住在东极宫一般,很少有人敢去打扰他。”
元帝笑笑,“若非如此,他修行也不会这么快。你去组织一个活动,让太子和大家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