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听见声响,抬起身,瞧见来人,便是一副凶狠模样。
她如恶狼一般,张牙舞爪生扑向云香。
“臭狐狸精,你来做什么?你是来老娘跟前耀武扬威的吗?”
云香的两个丫鬟是宫玺安排给她的,都会些拳脚功夫。
两人如门神,挡在云香,姚菁身前。
让那女子无法靠近云香。
女子也就二十五六岁,许是常年劳作的原因,皮肤粗糙,脸色蜡黄,瞧上去老了十岁不止。
她的一双儿女,大的五六岁,小的三四岁。
两人都是蓬头垢面,黄皮寡瘦,头大身子小,瞧着十分可怜。
他们听见母亲骂狐狸精,撑着身子,从木板床上起身。
“哇哇”大叫,“狐狸精,你滚、你滚,你不准来俺们家。”
云香不急不躁,“牛娘子,这是五千两银票……”
不待云香说完,胡家娘子便恶狠狠道。
“狐狸精,你少在这里装好心,你害得老娘被夫君赶出家门,别以为一点臭银子就想洗干净。
老娘不稀罕,拿着你的脏钱,给老娘赶紧滚。”
云香的丫头听不过去,替云香抱不平。
“马娘子,是你夫君狼心狗肺,关我家姑娘何事?
若非我家姑娘,你们娘仨恐怕早就冻死街头,哪还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供你们住?”
另一丫头附和:“不错,你若是有骨气,有本事不要住在这里,带着你的孩子搬出去。”
马娘子凶恶的脸上,眸中闪过一丝惊愕。
前几日她和孩子们被她男人赶出家门,饿晕在雪地中。
醒来便身处这茅屋之中。
她发现茅屋无主,便领孩子们住了下来。
难道是这狐狸精救了她娘仨?
云香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马娘子,这五千两银票可是你夫君给我的,你若确定不要,那我只好收回了。”
马娘子听罢,似又受了刺激。
双目猩红,咆哮咒骂:“你这不要脸的臭婊子,成天就会勾引别人家的相公,还哄得俺相公为你变卖家产,抛妻弃子。
老娘要你不得好死。
你将老娘的银票,还给老娘,还给老娘。”
云香则将银票放在桌上,轻笑道。
“勾引男人为我花银子,是我的本事。
你有本事,便将你男人拴在家里。”
“狐狸精,臭婊子、死娼妓,不要脸,你破坏别人家庭,你不得好死……”骂着骂着,马娘子已是泪眼婆娑。
无论马娘子骂得有多难听,云香始终面不改色,保持微笑。
“马娘子,你若将银票拿回去找你相公,你就回去试试。
看看他还会不会将你逐出家门,看看他还会不会将这银票送来我这里。
这次,我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还与你。
下次,我可就不会如此心软了。”
说罢,云香便转身,离开了茅草屋。
姚菁跟在她身侧。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马娘子就是昨日,胡四那渣男。
她不由好奇,那个叫胡四的要钱比不过富二代,要权比不过那啥将军,香香姐为何要搭理他。
如此想着,她也委婉地问了。
云香并未开口,她身后的丫头代为答了。
“青青姑娘有所不知,那胡四就是个穷酸秀才。
他考中秀才后,洋洋自得、不思进取,成日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吃喝嫖赌。
他娘也觉他家高人一等,瞧不起这、看不起那,磋磨儿媳。
甚至于想将陪他寒窗苦读的妻子休弃另娶。
自从他见过我家姑娘后,便日日纠缠。
我家姑娘就想替他妻子教训教训他,让他倾家荡产,吃点苦头。
谁知他竟真休妻,变卖祖业,这才有今日姑娘来此。”
“死渣男,真是活该。”姚菁听后,不由骂道,她又问:“所以,姐姐方才留下最后那句话,是想提醒马娘子,让她自己拿着银票自己养孩子,不要回去找那渣男?”
渣男是何意,从字面云香也能理解一二,她并不否认。
“妹妹真是冰雪聪明,一想就通。
至于那马娘子能不能想通,就看她自己了,我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姐姐才是人美心善。”
姚菁愈发喜欢这个美人了,她明明自己都过得那么苦,却还总保存着一丝善意,去帮助他人,就如当初帮她家一般。
她接着道:“可是姐姐,她方才不但不谢你帮她,还那般骂你,你难道就不生气,就不怨吗?”
若是以前,云香肯定是会生气的。
但现在,她真的完全不在意。
忍他人不能忍,才能成他人不能成之事。
更何况,这无关痛痒的几句话,与她心中的痛比起来,完全可忽略不计。
她含笑摇头:“不怨不气,不过是可怜女子的一场宣泄罢了,我又何必在意。”
姚菁都不得不佩服香香的心境。
就连从后世穿来的她,都无法面对这些恶言恶语。
不知她究竟经历了何等痛彻心扉之事,才会练就如此强大的心胀。
想到此,姚菁都不禁心疼起她来。
她道:“姐姐,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
若那马娘子还是想不开,亦或是心疼那渣男穷困潦倒,回去重蹈覆辙,那就是她自找的,也就不值得再同情。”
“妹妹说得极是。”
越是接触,姚菁越是喜欢云香,就越想拉她入伙。
她试探道:“姐姐可否想过赎身,离开‘莳花馆’?
妹妹我打算做些生意,不知姐姐可有兴趣一起去打拼?”
云香依旧毫不犹豫拒绝。
“妹妹的盛情相邀,姐姐只怕要辜负了。”
姚菁没想到香香如此干脆,连想都不带想的,就拒绝。
看来香香真的无意,她也只好作罢。
“好吧,人各有志,我理解姐姐,姐姐愿留在莳花馆一定有姐姐的原因,希望姐姐之后要走的路,能一切顺利。”
“承妹妹吉言。”姚菁如此识体,云香对她又加了几分好感,她不禁问。
“妹妹邀我同做生意,难道就不怕我的名声累及你的铺子?”
“世人皆以固有思维看人,可在我眼里,姐姐与馆内其他姐妹,都不过是寻常女子,并无贵贱之分。
当然,其中或有自甘堕落之人。
但我相信,大部分都是为生活所迫。
若非如此,谁又愿意遭世人唾弃。
我想与姐姐一起做生意,就是想多给姐妹们和其他在生存边缘挣扎的女子一条出路。”
“听妹妹一席话,吾甚有感。”
姚菁一番言论,令云香有所悟。
难怪宫玺会如此紧张于她,她确实与别的女子不同。
她值得。
四人并行于街道,谈话间,姚菁便听见有道陌生的声音在后方唤她。
“菁、菁娘?是菁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