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梁王府。
陈伯瞪大了眼睛看着余青青:“余姑娘,你……你哪来这么大一小孩?”
余青青:“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想啊。”
小铃铛福至心灵:“姐姐!”
余青青理直气壮:“喏,这小鬼叫我姐姐,我可不是他娘,他是我在浮屠塔旁边随手捡来的,太粘人了,所以我就带过来这里。”
“……”
总之呢,这关于小铃铛的事情,众人几乎是追着她好奇地问了个遍,确信这小鬼无害后,众人就带着他去歇息。
好不容易安生下来了,余青青才想起来关于裴昭霖的事情。
“殿下还好吗?”
“余姑娘还是跟我来吧。”
陈伯摇了摇头,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要不是诡医将殿下从鬼门关拉回来,恐怕真是凶多吉少,殿下昏睡了数日,前两天才苏醒过来,但如今已经不能再行走,身体也愈发虚弱。”
“如今衡须子老先生去采药还没回来,殿下正在小院休憩,若是知道姑娘来了,定然会欣喜万分。”
陈伯虽然年迈,但有些事情他看得比年轻人透彻。
在他眼里,裴昭霖根本就放不下余青青。
自从得知浮屠塔坍塌以后,他第一时间甚至是在担心余青青的安危,终日更是郁郁寡欢,连容墨竹都看出来他这兄长是陷了进去。
偏偏余青青和裴昭霖却不自知。
“我来安梁就是为了治疗殿下腿疾这件事。”
余青青跟着陈伯穿过古色古香的长廊,这里环境极为幽静,不远处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艳。
“那可真是太好了!”
陈伯眼眶微红,他颤颤巍巍将余青青带到角落里,然后又偷偷从怀里拿出来几张银票和地契。
“余姑娘,这是老奴很早以前就想给你的礼物,无论殿下的腿疾能不能医治好,这些钱都是你应得的,如果当初不是你死守浮屠塔,老奴和这安梁王府数百人,早就死在了那里。”
余青青向来见钱眼开,奉行一个有钱必收原则。
但是这回她却没动。
“不用啦,我现在也不缺钱,因为找回来了余府的商铺地契和不少钱财。”
余青青笑眯眯将银票塞了回去。
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陈伯你先去忙吧,我在这里要给殿下一个惊喜。”
“可是……”
陈伯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余青青推了回去。
然后他便无奈道:“也行,等你需要的时候尽管向老奴开口,反正这些钱对老奴来说也没什么用。”
余青青心里很清楚。
这笔钱是他的养老和棺材本,陈伯向来扣扣搜搜勤俭至极,一两钱都恨不得掰成八份花。
这是他攒了数十年的钱财。
但是没想到有朝一日,陈伯竟然会全都拿出来要给她。
余青青说出不来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有些酸涩。
“今天的晚霞倒是很好看。”
余青青抬头看了眼,总觉得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火烧云。
沿着长廊一直走到尽头,很快便看见一处小院。
院落尽头有一株桃花树。
素白衣裳的公子正坐在树下看荷花。
桃红花瓣落了他满身,裴昭霖却毫无察觉似的,只是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满池荷花里的锦鲤。
余青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裴昭霖。
安静儒雅,他光是坐在那里都像极了一幅画。
她走近时不小心踩到一树枯枝,于是在这静谧小院中,发出了清脆的“嘎吱”声响。
裴昭霖却并未回过头来。
他只是嗓音淡淡道:“陈伯,你不必劝我,本王如今确实没什么胃口。”
“本王只是在等一个人。”
裴昭霖说这话的时候,仰头看向了那株极为艳丽的桃树。
他仰头时,喉结分明。
然后便伸手捏住了飘落的花瓣,又将它丢进水里喂鱼。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明明知道会死,却偏偏要盛开至荼蘼,最终只能落得个被人喂鱼的下场。”
裴昭霖语气中带着讽刺。
也不知道这番话是在形容余青青,还是在形容他自己。
他至今都忘不了当初浮屠塔一别的场景。
死生之间,唯她而已。
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叫她趟浑水,就是绑也要绑着她去找衡须子,这样就不会出事。
但很快裴昭霖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极为熟悉的少女嗓音,他愣了下,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呆在这里太久出现了幻听。
余青青笑眯眯问:“殿下是在等谁?”
裴昭霖缓缓转身,果不其然看见那言笑晏晏的少女。
他愣了很久。
久到风也温柔,桃花簌簌掉落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