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倾最后被于浩海追着强行喂了半块烤蜜薯,又被于浩海以“我也要尝尝”的理由,从他嘴里抢回去了不少,俩人蹭得半张脸和嘴巴上都是甜腻的蜜薯果肉,于浩海笑着抹了一把就出去巡防了,方倾被怼在石床上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弄了个盆出去装雪、回到防空洞里在火炉上化雪,然后用雪水洗脸、擦脸,气呼呼地趴到了床上。
于浩海是个玩起来很疯很要命的人,随时随地、随手拿到了什么用具,都可以抓着方倾玩一会儿,他自己很兴奋也很快乐,方倾却常常被他弄得又懵又恐惧。
“怎么没有水了?”是这些天于浩海经常问他的话。
“正常的、健康的omega,就是这样。”方倾回答他。
以前方倾处于信息素严重紊乱的状态下,于浩海常常跟他缠一会儿,摆弄一会儿,信息素交缠着,方倾的身体就会软绵绵的像雪一样化开了,所以长期处于假性发情的状态,对于浩海来说,很是方便。
现在不一样了,方倾痊愈了。
“那还是得等你发情才行了,”于浩海有些扫兴,手上没轻没重的,啪的一声拍着方倾的臀,“赶紧给我发情!”
“……”
有时他又开始耍赖皮,说自己“易感期反复发作”,“王八汤后遗症”等等,没完没了地撕方倾的衣服往里拱,方倾便冷冷地祭出了约法三章中的第三条,将他从床上往下踹。
于浩海只得烦躁不甘地在地上打地铺,甚至故意横着腿去把方倾的石床踢来踢去,让方倾不得不在上面紧紧地抱着两边,以防摔下来。
在幽暗的夜色里,方倾常常阖着一双淡蓝色的眼睛,静静地、怨恨地看着在地上熟睡中的于浩海。
……真的好想打他。
可看了一会儿,见于浩海的被子扔在一边,他又伸出一只脚,用莹白的脚趾头夹着被子一角,给于浩海盖上被子。
到了白天,于浩海人模人样,一身干练军服,人高马大地站在会议室里,面对着水星地图,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健壮粗犷的古铜色手臂,拿着一根长长的电棍,指着地名和山川海域,给众位将士讲解战术。
“我们取道中南,沿着湘西北岸一路上行,以汐州为中心登陆,呈包围之势,但不要惊动当地百姓,只深潜海底,东起奕州、西至槐丘、北起库城,南达沣河,以点成线,联合这一片地区……”
于浩海在地图上标记了一个又一个点:“注意,这里,还有……这里,是凯文逊设下的两道击穿防火点,但这两处都是故布疑阵,是骗局,真正的重火力攻击地点,一定在密林深处,这最不起眼的包围圈上。他想来一招关门打狗,咱们就给他还一个瓮中捉鳖。”
“于总,据说这位殿下,非常擅长陆路围堵打埋伏,会不会猜测到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故意在海底深潜,而放弃陆地?”
“他也会猜到我们会这么猜他,所以反而会就选他最擅长的打法。”于浩海道。
“那他会不会猜到我们会这么猜他会选陆地反而又选潜入海底?”
“套娃是吗?”毛俊新道,“套来套去都有理由,我看于总,咱们要不要兵分两路,两手准备。”
“不需要,”于浩海笃定道,“他一定会选这里。”
三日后,angel野战军12万主力倾巢而下,前后包抄汐州后攻占了槐丘,凯文逊命令席格璐炮兵团从西洲岛出发援汐,后到槐丘开始了反攻战。邓献成一马当先,率兵冲出密林直捣席少将老巢,可谓是当头一棒,anger六万装甲兵和4万深潜舰海军行同虚设,支援不及,被邓献成东进奕州、西至槐丘、北起库城,南达沣河流域有效阻击了anger两个兵团的支援,同时很快攻克了汐州岛,生擒了席格璐。
这一仗大获全胜,angel出动了12万兵力拿下anger共3个军8个师17万士兵,其中两军伤亡,共六万人,angel成功驻守汐州城,开始了大规模的换旗运动。
“是生擒的,席格璐没死,”于浩海向寻求夸奖似的对方倾道,“老邓这次做的不错吧?没砍头。”
方倾从那密密麻麻的六万人伤亡名单上抬起头,看着于浩海:“干得漂亮。”
于浩海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脸,转头又去忙了。
内战会打多久?于浩海预测是两年。
甚至有些不屑地道:“打凯文逊用两年,算是看得起他了。”
实际上他从来看不起凯文逊,因为从各个层面来说,连凯文逊最为称道的战术理论才能,在新兵营的时候都不是于浩海的对手。
凯文逊过目不忘,博闻强识,触类旁通,拥有王室无上权力和无与伦比的财力,但在“将军”这一神圣职业来说,“克敌在兵,治兵在将”,一名优秀的将领,必须具备的五个条件是“智、信、仁、勇、严”,于浩海五项俱全,而凯文逊天残地缺。
他们对战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两年以后,方倾相信于浩海会赢,但每一战要这么多流血和牺牲、累累白骨搭进去,讨论一个“对与错”,“是与非”,到底合不合适?方倾的本职工作是一名医生,面对“病情”的时候,如何让患者用最少的痛苦达到最快“治愈”的目的,是他思考问题的本能途径。
作为方副将之后,行动范围变得越来越广了,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而又跟以前不一样。方倾埋头工作了很久,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走到门口,伸了个懒腰,看到章宇泽抱着枪守在那里。
“方副将。”章宇泽举起手臂给他行了个军礼。
“你怎么在这儿站着?”
“于总今天临时往隔壁州去了,走时不放心,让我在这儿站岗。”
“不用,到处都是angel士兵。你来了他那边是不是少了人?”方倾有些担心地问。
“前晚的事发生以后,先遣队加派了人手,于总还是让我时刻跟着您,就像从前一样。”
方倾想起了大安三岛、红霜镇、濠洲、晖阳岛、黔南州……那时他随军出行,一路跟着于浩海时,章宇泽作为于浩海的左前锋,就是被他派到自己身边来的。
“没什么事,你随意歇会儿吧。”方倾道。
“是,方副将。”章宇泽望着他,由衷地道,“前年我夫人在水星医院一个人生产,那时我和于总远在长湖,没有来得及赶回去……很感谢您的照顾,他都跟我说了,您经常去看望他,真的谢谢您!”
“这就见外了,章军长,你跟了我两年多,一直对我很忠心。”
章宇泽何等聪明,立刻表态:“方副将,于总又把我调回来了,以后我还跟着您,您的指示最高。”
方倾笑了笑,转身回到了防控洞中去。
他从会议室里掳走的四个信号塔,终于支撑着他能往星洲岛发通讯信号了,调试了三天,那边终于有了回电。
“方小猫!”镜头中露出了索明月一张光洁透着薄粉的小脸来,惊讶道,“原来是你来电话了!”
“大嫂新年好!”尹瀚洋笑道,“新年快乐!”
他们俩倒是常常在angel内部会议见面,这还是第一次跟索明月通话。
“万水千山总是情,给个红包行不行?”索明月举起手给方倾作揖,竟讨起了钱来。
“当然行,回头让瀚洋发你。”
“真的?”
“这都是跟索菲娅学的,见人就要红包,”尹瀚洋笑道,“大嫂,你是跟明月有话说吧,那我先撤了。”
“撤吧,一会儿再叫你。”
索明月和方倾单独聊了起来。
“我按时吃药了,菲菲在一旁监督提醒我,索菲娅给我递水杯和药,我都好好吃了,连肥肉都开始吃了,”索明月痛苦地撇了撇嘴,可怜巴巴地问,“我真的能怀上吗?”
“药疗至少要一年,这是个持久战,你得先把身体养好,”方倾说,“再不行的话,咱们再考虑手术,只是那个过程很痛苦,我们都不想你遭罪。”
索明月点了点头:“我会加油的。还有,瀚洋不同意我做这种手术前的准备,你千万别跟他说哦!”
“知道了,明月,这次你们去垓下打蜥蜴军,这恐怕是阿诺德最后的武装力量了,他失去了俞格,用的那三板斧不过是变异人、百草默和变装术,但即便这样都撑了四年多,你们一定不要掉以轻心,特别是瀚洋和老孙他们不喜欢穿厚重的防护服,你一定要叮嘱他们,不穿好了就不准行动。”
“明白!”索明月给他行了个军礼,竟然还很标准的姿势,这些年过去,索明月越发像一个真正的战士了。
“明月,我想要跟墨菲聊一聊。”
“早在外面等着了,我都看到索菲娅扒门了,”索明月朝外面招了招手,“进来吧!”
墨菲和一个生龙活虎的小女孩出现在了屏幕中。
方倾忍不住笑了,时间给予人的痕迹,有时是令人怅惘和忧伤的,但有时,却是让人无限欣慰和惊喜的,四年多过去,墨菲的头发齐腰,扎着长长的马尾,垂在后面,斜斜的一根小辫子从额前穿过,是个成熟而有魅力的海盗大王夫人了。
而当索菲娅趴在索明月的平板电脑前,往镜头里看去时,方倾在瞄到她的一瞬间,甚至一时失语。
那是眉眼像极了索星辰的小女孩,神态恣意而充满好奇,继承了墨菲的一对儿小小的梨涡,正俯眼向下,探究地看着屏幕中方倾的脸。
转过头去,对墨菲说:“是个小孩。”
“这是爸爸的救命恩人,方倾方叔叔,”墨菲的眼睛蓦地红了,望着方倾,推了推孩子的头,“快叫人。”
“救命恩人你好,”索菲娅道,“方叔叔好。”
“你好!嗨呀,上回见你时还是保温箱里的小婴儿,转眼是个这么帅气的小姑娘了!”
他这话听得好像不伦不类,但索菲娅看着外貌是个女孩,气质、气场却完完全全是个alpha的模样,肩颈挺直宽平,手臂甚至还有着若隐若现的肌肉,英气十足,小小年纪,就颇有气势,一直趴在电脑前审视着方倾。
“又哭了,要不我怎么不爱找你,”方倾无奈地看着索菲娅身后的墨菲,“你的病都好了吗?”
“好了,”墨菲抚摸着索菲娅的肩膀,“就是很想你,方倾,这些年我在星洲岛每次收到医院寄来的医械设备和药物,都很感激你。”
“这有啥了,索大豹都按时付钱了。”方倾笑道,“他要是赖账的话我肯定不答应。”
墨菲知道方倾是故意说得这么轻巧,在很多年以来,其实岸上的人是故意刁难海盗一族,故意不给正常的医疗用品进货渠道的,就为了遏制海盗族群的发展。
但对方倾来说,人命就是人命,海盗是他们选择的生活方式,哪有交了钱不给人看病的道理,所以这些年跟墨菲所在的星洲岛医院都密切合作,从无私心。
“墨菲,我这次找你不是单纯叙旧的,你也知道,内战开始了。”
墨菲点了点头,忧虑道:“我很担心王俊。”
“我也是,所以……我是有求于你,”方倾斟酌了一番,还是跟他开了口,“我要跟你借兵。”
“索大豹那边我直接跟他说不好使,殿下跟他谈了双边合作,我知道他给了星洲岛很大的权力,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殿下对海盗的一贯态度,我相信索大豹很清楚,过河拆桥是必然的。”
“我明白,于上将一定会赢的,可是……我只希望能保住王俊和王宇行,”墨菲叹道,“他们孤儿寡父在我们这儿住了大半年,走了以后,我常常想他们想得睡不着。”
“我跟你是一个想法,所以我要制止这场灾难的发生,不只是为了王俊和他的孩子,还有更多本该免于战争的普通人,”方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要你窃取军令,给我20万精兵。”
“才20万?”墨菲问道。
方倾:“……”
他有一瞬间地怔然,20万,是他考虑了很久才提出来的数字。
“我能动我爸的军队都不止120万了,”索菲娅得意洋洋地说,“这位猫叔,20万够你干什么?”
方倾:“……”
墨菲推了推索菲娅的头,对方倾说:“大豹宠孩子没边儿了,现在军权在她的手里,她有调配权。”
“啊……可是,令嫒今年才四岁吧?”
“五岁了,这不刚过了一个年吗?”索菲娅不满地道,“令嫒是谁啊,你的孩子吗?”
墨菲又推了一把索菲娅的头:“愁人,一点儿书都不读。索菲娅,你爸说你差点儿变成一个头两个大,四只胳膊八只腿,你还记得吧?都是这位方叔叔和方爸爸,才让你健康降生。”
“真的吗?”索菲娅想了想,“那好吧,不过……你真的能救下来王星星吗?我听丁一翼说他快死了。”
“……能救下来,如果你借兵的话。”方倾有些啼笑皆非,他需要跟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娃要兵权。
“好吧,王星星是我最好的朋友。”八壹中文網
方倾忽然想起点兵大典上,王宇行的那段答记者问。
“我最好的朋友是索菲娅!”
他不由得笑了,这孩子倒是认识了一个很了不起的好朋友。
“不过,这些兵你要怎么拿去啊?”墨菲悄悄问道,“咱们也号令不了这么多人啊。”
“有人能号令得了,”方倾道,“你把瀚洋叫来。”
尹瀚洋坐在方倾的对面,有些紧张,不是在会议室开会的时候见面,而是这样的私下里谈话,他不由得问了三遍“我哥去哪儿了”,都被方倾回复道:“不在。”
“瀚洋,我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尹瀚洋有些拘谨,心里不停地想,是不是大哥又怎么大嫂了。
“你听你哥的,还是听我的。”
尹瀚洋微微一愣:“当然听您的了,我哥是不是又惹你了,我回头说他!”
“不是私事,是公事,”方倾直视着他,“瀚洋,内战结束后,你觉得你哥会留凯文逊一条狗命吗?”
尹瀚洋缓缓地摇了摇头:“不会。”
“你猜王俊会怎么样?”
“……我到时把他和王星星都带走,跟我们一起生活。”
“那不是以前了,王俊能接受生离,但未必能接受死别。凯文逊死了,王俊也就没了。”
“可我哥做的事……是对的。”尹瀚洋为难道。
“谁也不否认他做的是正确的事,但我想保住一些人,用简单的方式,完成这项变革,”方倾看着他,“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你了。”
于浩海、凯文逊、丁一劭、索星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心狠手辣。
尹瀚洋跟他们都不一样,他更像其父尹桐,更重感情。
王俊当年被俞格劫走,尹瀚洋和索明月千里奔赴,是不顾一切做好了以命换命的准备。王俊和他们夫妇二人的感情羁绊要比方倾和于浩海深多了,没有王俊耗尽积蓄给尹瀚洋买的项圈,尹瀚洋不会用它最终圈住了索明月;没有王俊对索明月一个字、一个字的耐心教学,索明月不会那么快地学会说话与认字。
王俊像是他们的弟弟,但其实是他们二人真正的哥哥。更何况王宇行出生后,王俊带着孩子长期跟尹瀚洋索明月夫夫在一起生活,更是关系密切的一家人。
“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忘情水之类的,到时,能给王俊喝一口?”尹瀚洋求助地问方倾。
方倾轻笑了一声:“有的话我早喝了。”
尹瀚洋低着头,一直在思考着,视频结束时也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方倾知道,他这个难题丢过去,对尹瀚洋来说,是个两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