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谭锡元愣愣的看着她,夹菜的举止也顿住,模样有些傻气。
顾心瑶笑笑,明知故问:“官人这般莫不是过于感动了?”
谭锡元唇上翕动了几下,支支吾吾:“我……”
他怎么感动?
他是大意了。
这些菜,他真要是吃下去,只怕撑死在老丈人家中。
于是,他只能求助的小眼神朝韩丽娘看去。
然而,就在他目光一瞥时,却让顾心瑶冷不丁的打断了他:“官人为何要朝母亲看去?难道官人是嫌我还对你不好吗?”
“不是,我怎敢嫌弃娘子呢!”如今这般他都已招架不住了,谭锡元生怕她会有下一招,连忙示弱。
“那便好!”见他吃了哑巴亏,顾心瑶粲然一笑。
默不作声的韩丽娘,这时问道:“锡元,真要是吃不了这么多,便少吃一些无妨。”
谭锡元不假思索便应道:“多谢岳母大人!”
有了岳母大人此话,那他便不用撑死自己了。
唇上弯弯的弧线,也洋溢着他此时欣忭的心绪。
见状,顾心瑶眼神透着锐利,朝他瞪了一眼。
若不是有她母亲在,哼,她今日非要把谭锡元撑死不可。
膳后。
顾心瑶正要陪韩丽娘闲步,谭锡元非要跟上,说是消食。
不过,他也知晓顾心瑶不想他亦步亦趋。
于是,他有意将步子放慢一些,落在她们身后。
韩丽娘察觉了,便也舒心与顾心瑶说起家中的闲话。
同一时辰,徐国公府之中,徐瑾坤也陪着顾柒柒漫步。
顾柒柒无意间与他提及娘家的事。
徐瑾坤温文轻笑:“娘子这般处置,极为妥当。像对于那些不相干的人,无须处处理会,日后只须照拂几分顾家即可,至于二老,不给咱们添麻烦,那便多多孝敬也无妨。”
“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瞧着,顾家两位庶子,皆是如此,日后照拂之时,还是要多留一些心眼。”
徐瑾坤颔首,觉得甚是有理。
夜色渐暗,徐瑾坤与她携手回室内歇息。
而顾家,却闹了不小的动静。
原由是顾心瑶的闺阁外间未有坐榻,谭锡元留宿须得与顾心瑶一同躺在内间的床榻。
依理,顾心瑶也是忍了,想着明日便回婆家去。
然而,到半夜时,谭锡元开始不老实了。
手在她身上四处乱摸。
生生将顾心瑶从睡梦中拉回,惹的她一怒之下,当即一脚便将他踹下榻。
哐啷一声。
谭锡元一脸的错愕。
外间点着油灯。
微弱的光线之下,他一抬首,便看见顾心瑶坐起身子,愤懑瞪视着他。
谭锡元动了动唇上,小心翼翼的唤道:“娘子,你这又是为何?”
“为何?”顾心瑶一恼,双手插腰,“我睡得好好的,你作甚?”
“我……”谭锡元在她逼视的目光之下,他弱弱答话:“我不老实了。”
“你也知晓你动手动脚,不老实,你倒还问我作甚?”
谭锡元巴巴看了她一眼,“我……我们是夫妻,这不是寻常之事吗?”
“滚!你愿跟谁睡就去,总之,我不许你再上我的榻。”
说着,顾心瑶将帷帐再次放下,抱着锦被,气呼呼地睡下。
谭锡元心中恼意满满,可他脸上还得要伪装一副委屈的神情,他揉了揉自己后臀,着实疼。
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外间。
干坐了一会儿,也未听闻里间有动静,谭锡元便知晓自己只能在外间将就一晚。
趴在圆桌之上,头两侧转,就是没睡着。
心中暗忖:等他官职一恢复,他便立即寻个由头将顾心瑶送回乡下去,还要连一张软榻都不给她,哼,让她尝一尝睡不好的滋味,不好受。
过了许久,谭锡元就在睡得昏昏沉沉时,后背觉得一暖,他还以为自己在梦中,便不多加理会,继续在梦中,将顾心瑶给欺负了。
天色微微泛白。
由于顾心瑶要陪韩丽娘到城外寺庙烧香,特地起身早一些,杏雨入室内服侍,在为顾心瑶束发时,便与顾心瑶说道:“娘子,郎主这般,只怕身子受不住。”
“待会儿我出去时,你再差人唤醒他,让他到榻上去睡。”她不是心疼谭锡元,而是谭锡元要是染了病气,她还得要照顾他。
“是!”
两个时辰后。
韩丽娘母女二人刚抵达了寺庙,二人虔诚烧香磕头。
又在寺庙之中走走,吃过素斋再返程。
马车上
韩丽娘笑问:“之前我与尼姑子在说话,你到了寺庙后院,那里有姻缘树以及许愿池,你可是许了什么愿?”
顾心瑶唇瓣轻轻一弯,“我哪是许什么愿,我不过是走走罢了。”
她看见那一棵姻缘树依旧茂盛,树身与树枝都挂满了许愿的红布条。
她不禁感慨,这么多,月老能顾得过来吗?
遥想当年,她出嫁之时,她也来过一趟,也虔诚求过月老,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
如今想起来,倒是过于稚昧。
世上哪有那么多一世一双人的夫妻?
求一世一双人,还不如求得自己身子康健,手中细软多多。
“真是如此?”韩丽娘质疑看去。
“真是如此。”顾心瑶心间无波澜,淡淡回她话,眼眸也坦然与她相视。
韩丽娘轻叹:“虽说你已是当了外祖母,可对我而言,仍是觉得你还小,还是想着你保持赤子之心。”
“母亲!世上哪有这等事?”顾心瑶也知晓她是担忧自己。
可她不愿再提及与谭锡元的婚姻。
马车抵达顾家时,已是未时三刻。
韩丽娘与顾心瑶回了湘怡院。
冯秋水携着一对女儿来请安。
韩丽娘让婆子上茶汤。
冯秋水坐下,没说几句话,便与韩丽娘提及一对女儿的婚事,非要韩丽娘做主抉择。
韩丽娘淡道:“你去寻媒婆问问,你自己的儿女最为了解,你选两门合适的门户,再与我商讨便是了。”
“婆母,眼下寻媒婆,哪有多大用处啊!”冯秋水眼底隐藏着狡黠,“我听说大姑姐已是保媒几回了,不如婆母与大姑姐开口,让她为我家月华,月容寻得如意郎君。”
顾心瑶冷不丁说道:“你说寻得如意郎君,那可寻到了吗?”
冯秋水仍是不死心:“大姑姐不是身处于高门显贵,她自然也是认得不少富家子弟,倘若真要是为了我们家月华月容保媒,她们必定都会好好孝敬大姑姐的。”
“孝敬?”顾心瑶忍不住嘲讽她:“这些年你待我母亲却是这般敷衍了事,你们家一对女儿,难道还能指望吗?再说,大姐姐家中儿孙多,不差你家一对女儿。”
“三姑姐,你这般说,倒像是你平日里都有孝敬婆母似的。”
“那我怎么也比你好吧!”顾心瑶心中不快,反唇相讥。
“是啊!三姑姐是婆母亲生女儿,你若是做的不比我好,那便是你的不对了。”
“冯氏,你今日来我院中,是来耍嘴皮子的吗?”韩丽娘疾言厉色的反问她。
冯秋水想着自己今日是求着韩丽娘,她也不好再与顾心瑶对持,她只能笑笑揭过此事。
韩丽娘:“我方才也说了,月华与月容的婚事,由你去寻媒婆问问有哪些人家,你再来与我商讨,做出抉择。而不是你一心想着攀附高门显贵。”
顾心瑶不屑瞥了她一眼,忍不住讥讽:“是啊!也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高门显贵,清流门第都无你们的份,就该选与顾家门当户对人家。”
“我可不像三姑姐你,生生将自己的姑娘嫁入了婢女所生之子,出身极为低贱。”
韩丽娘勃然大怒,喝斥:“冯氏你既然都这般看上我女儿,那便带着一对女儿从我院子滚出去,日后也不必再请安。”
“婆母这般恼怒作甚,不让我来请安,回头你又与大姑姐说,我不敬重你,不孝敬你。”说着,冯秋水面容还略显不满。
“你……”韩丽娘一噎,心口起伏不断,仍是瞪着冯秋水。
顾心瑶怒容满面:“你的请安还算是了吧!假惺惺,还如此大逆不道来气我母亲,今日之事不必我母亲与我大姐姐说,我待会儿便会亲自去一趟徐国公府,我倒要看看,一介庶子家的娘子,究竟是谁给你胆子,让你这般顶撞长辈?”
“是于小娘平日里的教唆吗?”顾心瑶继续说道:“一个妾室,若不是临老了,受到我父亲宠着,只怕,我母亲动动嘴皮子,便将你家于小娘卖入勾栏瓦舍去。”
“你……”
听闻顾心瑶对她家婆母不敬,冯秋水当即勃然变色,就连她身边的一对女儿顾月华,顾月容也随之而恼。
“怎么?还以为我母亲做不出这般的事吗?她不过是可怜你们一家子罢了,明明记在我母亲名下,却还敢胆大妄为,顶撞我母亲。”
冯秋水不服气,反唇相讥:“我终于知道三姑爷为何当年要与你和离了,敢情便是因三姑姐心肠歹毒的缘故,也是,正因为如此,三姑姐连多一个孩子都不曾,这便是天爷对你惩罚。”
啪的一声。
顾心瑶怒掴了冯秋水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