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娄丞的名字,白祁黯然的眼神终于有了点光彩,他看了眼凌筠潼手里的丝帕,伸手接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便默默地把自己脸上的泪擦干净了。
这会儿还在上班时间,盛奕宸没过来,跟凌筠潼同行的还有老赵。
白祁已经三天没去公司了,所有的通告全都停了或者往后推,实在推不掉的,也就只能给人家照合同赔偿违约金了。
明天有一场很重要的金曲颁奖晚会,白祁是最受欢迎男歌手等几项含金量极重的获奖者,这么重要的场合,老赵实在不希望他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便亲自过来劝人了。
他原本酝酿了满肚子的话准备劝人,但一到了这里,他却什么都不说出来了,只是惊讶地打量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人,完全不敢置信,这是那个把形象看的比命还重的白祁。
和白祁认识这么多年,他当然是清楚白祁的洁癖症,平日里衣服不小心碰脏了点,都要马上换掉,不然就会一直绷着脸,不管前一天怎么通宵达旦熬夜工作,第二天只要在公众场合,必然是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
可是现在他眼里的光没了,从前的那股子勇敢无畏的自信和骄傲荡然无存,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似的,变得茫然又脆弱,三天没搭理的下巴的胡子拉拉杂杂地长着,以往总是打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会却是胡乱地垂下来,头顶甚至还翘了几个呆毛。
更让他大跌眼镜的是,他刚刚居然看到白祁坐在这里默默垂泪,要不是刚刚凌筠潼喊了白祁的名字,他简直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老赵怔怔地愣了好一会神,总算收拾好情绪,低声道:“白祁,明天是金曲颁奖晚会,你……”
“我不去了。”白祁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眉间透着难以掩饰的疲倦,微哑着声道:“你让人去代领吧,如果没法代领就算了吧。”
老张虽然已有预感他会这么说,可是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难免激动了起来,正色道:“当初为了获奖,大家可是卯足了劲陪着你整日整夜地排练录制,如今好不容易如愿所偿了,你就这么放弃了,不觉得很可惜吗!?就算你不在意这个奖,你也总要想想团队里的其他成员吧?这个奖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大家应得的荣誉!”
白祁沉默地听着他的话,低下头,一时没了言语。
老赵说的这些,身为乐队队长的他他岂会不清楚?
可是就他现在这副模样,怎么参加那种有着无数媒体的大型活动?
只怕奖还没领到,就有无数的猜测和风言风语事先传出来了吧?
娄丞刚出事时,他虽然带着墨镜和帽子,可后来他着急把人从车里救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掉了,当时围观的人虽然不算多,他也很快离开了现场,可是这并不能保证没人认出他来。
而且他在这个长廊的长椅上足足坐了三天,虽然娄父帮他严锁了信息,可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谁知道会不会被什么有心人士注意到呢?
这些潜在的隐患都还是其次,最最关键的是,他的心都在娄丞的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领奖不领奖的?
他也没那么厉害的演技和强大的心理素质,能做到明明心里已经痛苦不已,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地畅谈获奖感言。
虽然很对不起团队成员,但白祁也只能低下头,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去,麻烦你帮我跟他们解释一下,以后……我会补偿他们的。”
老赵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凌筠潼却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也就只好闭上了嘴巴。
气氛变得有些有些沉闷,白祁头压得更低了,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现在的神色。
凌筠潼担心地望着他,一时之间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知道白祁的症结在哪,除非娄丞马上醒过来,否则这会不管劝什么,白祁都不会听得进去。
凌筠潼暗叹了口气,轻声问道:“我们要去进去看娄大哥,你……你要一块进去吗?”
白祁浑身微微一颤,抬起头,眼睛里有亮亮闪闪的光彩闪过,但这抹光彩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方才的黯然。
他摇了摇头,眼眶微微骤红,苦笑道:“不用了……你们看他们吧,张姨她……她是不会让我见他的……”
他在这里守了三天三夜,这期间没少碰见娄母,可是娄母每次看到他就没好颜色,眼神跟冰刀子似的尖锐毒辣,虽然娄丞还躺在病床上,可是在她心里,怕是已经沦为了杀子仇人。
明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存在,他也就不去自讨无趣了。
尽管,他是这么地想见到娄丞。
那天娄母当众扇白祁耳光,凌筠潼也是有目共睹的,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劝慰了他几句,便站起身,跟老赵一块走向了娄丞的护理病房。
门口守着的两个保镖自然是认得凌筠潼的,其中一个进去跟里面的人请示了一下,很快就放他们进去了。
白祁羡慕地望着凌筠潼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觉握紧成拳,心酸和无奈胀满了整个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