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金生看了一眼曹昌达，回答道：“妹妹说，她在农村插队这么多年，靠着累死累活攒下来的那点钱，好不容易疏通关系回到城里，她不愿再回农村去。”
孙亚楠冷笑一声：“要是能留在城里，谁愿意回农村去？可问题是，咱们现在房子没了，工作也没了，怎么留在城里？留在城里睡大马路，喝西北风吗？曹金婷她想留在城里？做她的春秋大梦吧！”
孙亚楠所说，未必没有道理。
但这样的话，不应该由她这个当妈的来说，更不应该以这种冷嘲热讽的口吻说出来。
曹金生心里有气，阴阳怪气的说道：“妈，过去那些年里，你衣食无忧，也没见你关心过妹妹。现在你都自身难保了，反倒关心起妹妹来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孙亚楠噎了一下，她没料到儿子会这么讽刺自己，瞪着曹金生，又气又恼的表情。
眼见这对母子越闹越僵，一旁的曹昌达忙出来打圆场：“都是一家人，何必闹的这么僵？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略作停顿，曹昌达看向曹金生，沉吟道：“你妈说话不怎么好听，但她说的在理——现在这情况，你妹妹是没法留在城里的。要不这样，明天一大早，你和我再去一趟杨柳胡同，把道理跟她讲清楚，让她跟咱们一起回老家，你看怎么样？”
曹金生闻言，没有立刻作答，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过了半晌，曹金生闭了闭眼，哂笑一声，发问道：“妹妹为什么不愿跟咱们一起回老家，你们是真的不知道原因，还是心知肚明，却装作不知道怎么回事？”
曹昌达似乎是真不知道原因，他皱了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我就直说了。”曹金生回答着曹昌达的问题，看着的却是孙亚楠，“妹妹在农村蹉跎好几年，如今已经年过二十。她这个年纪，在城里还好，但在农村，可就成老姑娘了。要是她跟咱们一起回老家，依照我妈的做事风格，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把她嫁出去，而且不会考虑她本人的意愿，只会考虑男方的条件——再说直白一些，谁家给的彩礼多，就把她嫁给谁。到那时，我妈进了一大笔帐，她的后半生却可能毁掉。妹妹前半生已经过得够苦的了，她不愿后半生继续受苦，所以，她不愿跟咱们一起回老家。”
上述内容虽然是曹金婷的猜测，但她的猜测是对的，孙亚楠确实就是这么打算的。
曹金生始终关注着孙亚楠的反应，眼见她目光闪烁，有些心虚的低头，曹金生直接冷笑出声。
曹昌达看看媳妇，又看看儿子，叹息一声，担忧的说道：“金婷她不愿跟咱们一起回老家，咱们作为家人，应该满足她的意愿，让她留在城里。可是，她在城里，既没工作又没房子，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活下去？”
“咱们走了，但奶奶他们还在呢。有他们在，妹妹饿不死的。”曹金生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当初，我妈嫌弃奶奶和润青在家吃闲饭，逼着她们俩去外面捡垃圾挣钱。别说，没人要的垃圾捡回来还真能卖钱。我寻思着，妹妹留在城里，实在找不到挣钱的营生，可以去捡垃圾嘛，那样多多少少都能挣点钱，挣来的钱应该够她一个人吃喝了。”
曹金生这话说的，无异于给了孙亚楠响亮的一巴掌，给了曹昌达响亮的一巴掌。
夫妻俩无言以对。
***
曹昌达家狂风暴雨，沈静芝家却一派祥和。
明天就是沈春英大喜的日子了。
这年头，喜事几乎没有大办的，基本上都是从简，用不着准备太多的物资。
再者，沈春英的婆家人很上路子，办喜事要用到的东西，除了蔬菜水果、鲜鱼鲜肉之类存不住的食材，都已经买了回来。
所以，沈家人不需要大肆采购，再买点蔬菜水果、鲜鱼鲜肉回来就行了。
沈静芝主动接过这个任务，一大清早就出门采购了。
其实，沈静芝的空间里储存着一大堆物资，这其中就包括蔬菜水果、鲜鱼鲜肉，出门采购不过是个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出门做生意。
之前有一段时间，沈静芝几乎天天都往燕京军区总医院跑。
跑着跑着，她想起了空间里堆积如山的食材，萌生了在医院里做食材生意的想法。
沈静芝原本的想法是，自己在住院区转悠，寻觅合适的买家，把自己手里的食材，一点一点的推销出去。
后来，她了解到，家属区有几户人家在悄悄做病号餐生意，而且生意还不错的样子，应该要用到大量的食材。
于是，她的想法发生了改变，与其单打独斗搞零售，不如找个合作伙伴搞批发——从那几户人家里面挑选一户人家，作为自己的合作伙伴，长期向对方供应食材。
这年头，找合作伙伴必须慎之又慎。
谨慎起见，沈静芝打算逐一拜访那几户人家，实地考察后，再决定选择哪一户人家当合作伙伴。
却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沈静芝在前去拜访的途中，接连遇到突发情况。
结果，那几户人家没拜访得成，意外救下了两个遭人围殴的孩子。
送那两个孩子回家后，又救了他们俩的姐姐，继而结识了他们仨的大哥。
据了解，这四个孩子姓盛，出身于底蕴深厚的书香门第。
由于得罪了小人，盛家家破人亡，多亏好心人的暗中接济，这四个孩子才侥幸活了下来，但他们处境堪忧。
沈静芝看盛家兄妹几个可怜，便借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搬出现在居住的大杂院，搬进一个独门独院的清净宅院。
随后，沈静芝便和他们合伙做起了生意——沈静芝负责供货，他们负责卖货，卖货得到的钱，二八分账，他们二，沈静芝八。
刚开始，沈静芝供应的是瓜果蔬菜、山货药材等未加工的食材。
后来，沈静芝开始供应烧饼、酱肉、酱菜、咸鸭蛋等加工食品。
甭管是未加工的，还是加工过的，在这个资源匮乏的年代，这些东西都是抢手货，拿到黑市上卖，很快就能销售一空。
所以，沈静芝一有时间，就会给盛家兄妹几个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