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是在自己的盛宁苑。
知月看着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楚榆,同她说道:“郡主,颜大人半个时辰前回京了。”
“嗯。”楚榆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似是无疑间随口问道,“知月,当初我落崖后是一直在恩芝堂后院住着么?”
“对啊!”知月边给她净手,边道:“当初您昏迷不醒的时候,萧公子又在校士馆参加考试,是颜大人派人围了恩芝堂,听安哥说,颜大人几乎夜夜相伴,真是尽心尽职。”
“后来呢?”
“后来?”知月蹙着眉想了想,忽然眉眼展开,笑着道,“后来郡主醒了说是不方便移动,温师爷,哦不,温大人当时亲自将郡主常用的衣裳、被褥、摆件什么的全部打包去了恩芝堂。
还有郡主素日里用的精油和香皂,奴婢也带了两箱。”
“呵……”楚榆冷笑一声,翻身下床,催促道:“快给我更衣,我要出门。”
楚榆带着心中最后一丝疑问,风风火火地跑到颜卿那两进的院门前,这才看清那牌匾上的字,“时府。”
而那牌匾正有小厮在拆卸,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搬家的下人,楚榆大胆靠前,却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给拦了下来,“这位娘子,你这是要作何?我们彭家刚刚落户在此,可是要找之前住的人家?
那小娘子你可来晚咯!半个时辰前,人便往京城方向去了!”
楚榆看着被拆下来的时府牌匾,瞬间泪珠滑落脸颊,一滴两滴三滴……
颜卿真的走了,松州城的知府换成了温子吟,温子吟当初考了榜眼,殿试的前三甲明明可以留在京中任职,可颜卿和温子吟却一前一后来了这松州城当知府,一当就是五年。
颜卿回京的第一个月,温子吟说:颜卿成了太子太师,等过了年再往上升升,就是东延国最年轻的首辅大人。
颜卿回京的第二个月,温子吟说:太子开始学习执政了,陛下常常念叨她做的肉干。
颜卿回京的第三个月,青州城和松州城相继秋收完毕,产量出奇的高,楚榆盛宁郡主的名声更高了。
三个多月,萧云醒只传来了一句口信:勿念,来年必中状元郎!
郡主府的下人们更忙了,郡主要进京,眼看这天气一日日的冷下来,楚榆的身子弱,深怕有一丝不妥,将楚榆冻出病来。
楚榆裹得厚厚的,像个大肉粽子的坐在书案前,看着各管事的来信,嘴角微微勾起,脸上说不尽的温柔与自豪。
飞鱼镇的水稻按照楚榆的法子试种出来的成果极好,两位村长决定在这农闲的冬日里大肆开荒,将那一望无际的草地,变成稻田。
附近的山地已经开荒出来,只等来年种上药材与果树。
就连那受灾的狮山村,后面补种的秋红薯长势也极好,管事来信说,大伙儿问郡主安好。
……
一车车村里人送来的物件,有鸡蛋、自家养的鸡、鸭,更有膘肥的大肥猪,小到咸菜、鞋垫……竟应有尽有。
“郡主,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置?”金管家端着厚厚的册子,一筹莫展。
楚榆抬眸瞧了他几眼,金管家越发的精神了,有返老还童的迹象,她好笑地道:“这些都是村民们的心意,你捡些实用的东西回礼吧!明年命各地的管事莫要再收村民们的物件了。
这些东西你捡一些留下,其余的分别送往驻扎在郊外的聂爽将军处和鹿山别庄,看看再添置些什么,今年让他们好好过个年。”
“是。”金管家端着册子走了,楚榆再也忍不住,背对着窗户,又咳出了一滩血……
元正这日,从未下过雪的南方,忽然下了好大的雪。
作为南方的孩子,这厚厚的鹅毛大雪可是稀罕物种,少不得在雪地上撒泼打滚,用劳嬷嬷的话说,像极了刚被放出去的猫儿在雪地里撒泼。
楚榆带着一行下人、丫鬟们玩着打雪仗、堆雪人的游戏。
知兰脸被冻得红彤彤,指着回廊处的转角说,“郡主,安哥回来了!”
楚昭安在青州府各处村庄周旋,眼看秋收结束,楚榆这才召他回来。
楚榆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十七八岁的少年晒得黑峻峻的,多了几分干练与几分冷漠和疏离,此时看到楚榆,正支着大白牙同楚榆笑。
楚榆扔下手中堆雪人用的铲子,朝他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嫌弃地道:“安哥你别笑了,怪看的。
你说说你,将自己弄成这般鬼样子,哪里还有小娘子敢嫁与你?”
“那我便不娶了,反正郡主会养着我的。”瞧瞧,这出了一趟远门,这嘴也跟着变巧了。
这时,张洛也跟着道:“我也不娶,我也想郡主养着。”
“我也是,我也不娶……”
啊这……
“这如何能行,想要我养着也行,那得多多干活才有饭吃。媳妇还是要娶的,该嫁人的还是得嫁人,我还等着抱小宝宝呢。”
忽而,知书和宋鲶被推了出来,起哄着道,“这不是有知书和宋鲶嘛!让他们俩给郡主生十个八个的来给郡主玩儿。”
三日后,在楚榆的主导下,两人成亲了。
翌日,宋鲶和知书来盛宁苑刚给楚榆敬完茶,张洛来了。
“郡主,府外有一行人,自称自己是清河码头的陈管事与聂珠珠,说想要求见故人。”
是他们!
楚榆疑惑的蹙着眉,按理说陈管事与聂珠珠在码头上有一整排的铺面,镇上也有铺面,理应不会有什么难处往松州府这边来。
这忽然出现在此,定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请他们进来。”到底是受过两人恩惠的,楚榆没有多余的防备。
盛宁苑的会客厅,染着好几盆炭火,暖烘烘的。
可当楚榆抬眸瞧见一身褴褛的陈管事与聂珠珠,顿时愣住了。
“陈管事,聂夫人,你们这是?”满身泥垢,就连鞋子都破了好几个洞。
聂珠珠原本圆润丰盈的身子像是瘪了气的气球,缩了水似的,若不是那张脸没怎么变,在外头遇见,楚榆都不敢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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