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监不同,他们就算是出宫了,也无处可去。他们既不能娶妻生子,更无法面对家人。这些问题,让他们不得不老死宫中!
“这位副总管的情况有些不同,他在入宫前便已娶妻生女,所以,出宫之后,他便直接回了青州府老家,与妻子和女儿团聚。太子殿下可知,这副总管,是当年福宁宫中唯一存活之人!”
直到此时此刻,姜舞宁也算是终于想明白了,魏临今天为何会安排了这一趟出行。
“就他活着,难道不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能幸免吗?”
“太子殿下,您是觉得,一个伺候了皇太后几十年的老内侍,会是一个一无所知,毫无察觉的昏聩之人吗?”
“这个……也不能说明什么。皇祖母身边的那几位老嬷嬷,一个比一个厉害,可若依着侯爷所言,还不是都落得惨死的下场!这个副总管,又能比那几位老嬷嬷聪明到哪里去呢!说不定,他真的就是命不该绝,老天帮了他一把呢?”
魏临听到姜舞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一副戏谑的表情。
“老天爷怕是没有这么闲吧,还有这个闲工夫,去管一个宫中内侍的性命!这位副总管说他的腿是不小心摔瘸的,可实际上,他的腿是被打瘸的!”
“打瘸的?这个……侯爷您都知道?哦,原来你早就怀疑皇祖母之死,与当年兰氏一族惨遭灭门一案有关,是吧?所以,这些都是你查到的?”
魏临点头示意姜舞宁,她猜的没有错。
“这位副总管,就算是打断一条腿也要离开皇宫,想来,定然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当年之事,他必定做的十分干净,丝毫没有引起凶手的怀疑。为臣还听说,这位副总管在告老还乡之后,行事高调张扬,似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一样!”
试想,此事若是发生在旁人身上,能够死里逃生逃过一劫,日后定然是要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活着,生怕那幕后黑手寻上门,将他杀人灭口了才是。
可这位副总管,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外乎就是在暗示那个幕后黑手,他对于宫内的阴谋一无所知,所以才敢这般张扬。
还有便是,这位副总管越是大张旗鼓,知道他身份的人越多,那幕后黑手反而会心生忌惮,不敢对他轻易下手。
“果然是只老狐狸!一条腿换一条命,还能回到故乡与家人团聚,这笔买卖,可算盘打得可是再精也没有了!”
姜舞宁嗤笑一声,宫里调教出来的,果然个个都是人精!
待魏临与姜舞宁聊完旧事,马车也已经停在了巷子口,车夫勒紧缰绳,回头冲着车厢回禀道。
“启禀太子殿下,镇北侯,这巷子中人来人往,马车宽大恐难驶入,可需要清街?”
“不必了,本宫与侯爷走进去便是。”
姜舞宁扶着苏蝶舞的手走下马车,放眼看去,整条街巷全部张灯结彩,红纸铺地。鼓乐班子更是吹吹打打,声势浩大。
看着人头攒头的街巷,来来往往全是恭贺之人,姜舞宁不禁由衷的感叹了一声。
“好大的排场呀!侯爷,就这阵势,知道的,是一个出了宫的内侍嫁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位朝廷命官家中有喜呢!”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皇太后身边的出来的人呢,便是奴才,也高人一等。不过,为臣听说,这位员外爷自回乡之后,每逢初一十五,便舍米舍银救助穷苦百姓。说起来,也是位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了!”
姜舞宁言笑晏晏的侧头看了魏临一眼,“哦?还是位聪明的好人!”
来到那位员外爷的府门前,姜舞宁手打折扇抬头望去,煊赫的朱漆大门上,挂着金灿灿的匾额,上书“梁府”二字。
魏临取出一枚令牌,伸手交给薛方,薛方领命,拿着令牌走到大门前。
“我家主子是你们老爷的旧相识,听闻贵府今日有喜,特来为故人道贺,还请通传一声。”说完,薛方将手中的令牌交给了门口张罗管事的管家。
管家虽然不认识那块令牌,但是,他回头打量了一眼姜舞宁和魏临,见此二人周身贵气,器宇轩昂,便也不敢耽搁,应了一声后,便转身快步走入府内。
“是,尊客稍等,小人去去便回。”
等候的工夫,姜舞宁四下环顾一周,总觉得这喜事热闹是真热闹,可就是哪里不对劲儿。想来想去,她疑惑的抬头看向魏临。
“这里的习俗还真是挺特别,嫁女儿跟娶儿媳似的,门口又是火盆,又是下马蹬的。”
魏临闻言,别有深意的勾了勾嘴角,“倒也不是习俗怪,只是……今儿个这梁员外呀,嫁的是女儿,娶的是女婿!”
“上门女婿?!”姜舞宁惊喜的反问出声。
魏临点头应下,“是,不过,也算是情理之中。梁员外只此一女,他早年又入宫伺候,想要为梁家传宗接代,定然是要招个上门女婿的。”
姜舞宁想的却并非是传宗接代的问题,她现在,只是比较好奇,那新姑爷的长相,究竟是如何。
真正的倒插门女婿,听得多了,这还是第一次见!
姜舞宁正心中窃笑的发挥着她的想象力,眼角余光正好瞥见一个身影,形色匆匆,一瘸一拐的向她与魏临走了过来。
“老……”
梁员外快步迎出来后,直奔魏临而去,他连头都没敢抬,撩袍屈膝便要跪,口中的那句“老奴”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完,就被魏临伸手扶住,免了他的跪见礼。
“老员外不必多礼,今日本公子与贤弟同游此处,听闻故人家中有喜,便不请自来,凑个热闹,沾点喜气。本公子给梁员外道喜了!今日天大地大也不如嫁女儿大,礼重情重也不如老泰山重!”
梁员外战战兢兢的重新站好,魏临虽然免了他的跪礼,可他还是冲着魏临抱拳拱手,俯身深深的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