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琼正靠在马车上,想着事情,身体随着马车而晃动。
余光中,只见身旁的紫鹃缓缓放下车帘,转身看着贾琼,巧笑嫣然的说道:
“爷,前面再拐一个路口,就到林大人的府邸了,婢子上次与爷一起过来,想来没有看错。”
听着紫鹃的说话,看着紫鹃邀功一般的神情,贾琼会心一笑,到底是个才十岁的小女孩,心性跳脱,远没有鸳鸯的稳重。
不由揉了揉其琼鼻,随口说道:
“我们从船上下来,租了马车,到巡盐御史府邸本来就不远。算算时间,到了也是正常。”
看着贾琼的面容从原本的凝眉到现在有些微笑,紫鹃不由跟着甜甜一笑,随即说道:
“爷,你现在笑起来就俊美多了,比方才愁容满面要好多了。
来时,鸳鸯姐姐就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照顾好爷,若是爷不开心,鸳鸯姐姐会说我的。”
贾琼闻言,不由一愕,原来紫鹃是故意在逗自己开心,看来跟着鸳鸯倒是成长了不少。
此次出来,贾琼只带了紫鹃,并着庄上几个年岁大的贾府旁支,石电也带着妻儿随行。
那日从铁槛寺回来之后,贾琼便摈弃其他人,只留下母亲沈娴,妹妹贾瑶,还有鸳鸯。
路上时已经思忖好如何说辞,见众人离开,便对母亲说道:“娘亲,这两三日,我将府中的事情稍微忙活完,便要提前前往金陵,有些事情要处理。”
沈娴闻听此言,不由诧异的看向贾琼,想了想,声音柔和的说道:
“我儿,是个有想法,有见识的。为娘也不知晓多少道理,孩儿有事自去处理。
只是我儿出去要万分注意安全,不要让人欺负了去,若是碰到什么不能为的事情,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吃些亏也是无妨。”
贾琼听母亲这般言说,面上浮出笑意,他自是知晓,母亲是千万舍不得,随即又看向贾瑶这个妹妹。
贾瑶见兄长看来,不由收回扫向门口的目光,说道:
“兄长,路上要注意安全,早些回来,四姐儿会想你的。”
听着四姐儿不像以往的那般哭闹,贾琼倒是突然有些不适应了,顺着贾瑶之前的目光向门口处看去,只见玉钏儿立马缩回了脑袋。
贾琼仿佛感觉额角有冷汗留下,有些不得味,自从将玉钏儿安排给她后,两个小丫头好的和姐妹一般。
虽然贾瑶也不缠着自己了,得了些清闲,但是心中反而觉得空了什么。
本来还想着这次出去,妹妹若是再哭闹怎么办呢,心中想了不少方法来安慰贾瑶。只是万万没想到,妹妹压根没有以往那种不舍了。
摇了摇头脑,驱赶掉心中这怪异的想法,随即说道:“妹妹,哥哥离开后,你要与嬷嬷多多学习些知识,要听娘亲的话。”
只是说话之时,只见贾瑶虽然认真听讲,但是其眼神中的焦急让贾琼也是无法,贾瑶已经八岁了,从两年前便请了教养嬷嬷在教导。
但是聪明的头脑,俱用在如何与玉钏儿如何玩乐上了,学业虽然不差,但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吧。
看着有些着急的贾瑶,毕竟家中不像以往那么穷苦,爱玩乐便让她稍微玩些吧。
前世女儿这个岁数也有二年级了,以往自己管的严了些,便留下了爱哭的毛病,今世的妹妹便适当放松些吧,学习还是要在于引导为主,一味强压也是无用。
想通后,随即虽说道:“好了,你去找玉钏儿玩吧,不过日后让玉钏儿跟着你一起就学吧,也能有个伴。若是学的好,我便为你准备一份礼物。”
一句话还未说完,贾瑶已经冲出了大厅,见此不由又是摇了摇头。
回过身来,贾琼看了看鸳鸯,又看了看沈娴,思考了一下说道:
“娘亲,这次我出去时间有些久,让鸳鸯留下帮你一起照看家里吧。”
沈娴闻言不由一愣,看着同样有些愕然的鸳鸯,随即说道:
“我儿这次便带着鸳鸯一道去吧,你平常做事常忘了吃饭,脑中也无个时辰点数,而鸳鸯做事周到,能时时替你想着,为娘也能放心些。
且鸳鸯虽未与为娘提过,但是其来神京已有一年多了,必然想着父母。
让她跟着你一起去,也能见见爹娘,她爹娘必然也想着念着她呢。
你以前离京,为娘也能把家里看护的很好,哪里就要让鸳鸯帮衬了。”
贾琼闻言只是笑了笑,看着担心的沈娴,又看了看期待的鸳鸯,思忖了一下,还是说道:
“娘亲,正是因为鸳鸯做事周到,才要让她留下陪着您,也能陪您说话解闷。”
说话之时,余光瞥向鸳鸯,见其面色有些黯然,想了想又说道:
“且孩儿在外面有些营生,鸳鸯跟随孩儿很久,孩儿也教会了她如何对账。需要她留下帮你管着这些丫鬟,仆妇,也还要帮着孩儿每月对些账册呢。”
说完,贾琼不由看向鸳鸯,见其面色突然有些羞红,不由有些愕然,随即问道:“鸳鸯,你怎么看,是否愿意留在神京。”
她不是紫鹃,袭人这些后来被买来的丫鬟,也不像金钏儿与玉钏儿这样低一辈的家生子。
在金陵时,其父其母就曾与她言说过一些府内的事情,她知晓贾琼让她帮忙对账,是将她当作贴心人来看待的。
虽然不能见到爹娘,有些可惜,但是若是能帮爷对好账簿,也对得起爷的看重。
待爷回来后,再单独求爷一趟,让其回金陵见见爹娘与大兄,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见贾琼与沈娴的目光看来,鸳鸯有些羞涩的低下头,低声说道:“婢子听爷的,爷让婢子去哪里,婢子就去哪里。”
说完又抬眸转身看向沈娴说道:“婢子谢太太爱护,爷既然看中婢子,婢子自然得帮爷做好事情。”
沈娴闻言,看向鸳鸯的眸中有些晶莹闪烁,起得身来,将鸳鸯拉到身边,摸了摸其面颊。随即说道:
“只是苦了孩子你了,以后你不要自称婢子,你在我与琼儿面前自称鸳鸯就是,你不比其他人。”
见鸳鸯本来就有些红润的面庞,听得沈娴此话后,更加红润。贾琼不由笑着说道:
“确是如此,爷早就与你说过了,你在我面前自称鸳鸯即可,现在太太这般说了,你可要听着了吧。”
本来想着让母亲管账,但是母亲是个完全不识字的,而且若是母亲知晓这些事情,对母亲也无太多好处。
最后,便留着鸳鸯在神京对对账册,且家中丫鬟皆是她在管教,省了贾琼与沈娴很多事情,且母亲沈娴也对鸳鸯颇为满意。
处理完府上的事情,又带着鸳鸯一一见了贾芸与丁仲,对她俩说了自己的安排。
现在贾芸在学徒做了一年多,便跟着掌柜学习记账的事情,现在薛家与农庄的生意账单皆由贾芸负责,每月带到贾琼府上。
做完这些事后,贾琼又带着鸳鸯来到荣府,想着前往金陵,看看李纨是否有话要带给李守忠。
顺便临走前去拜见贾母一趟,再见见贾琏,与他言说一二。
纵观原著,贾琏或许喜欢女人,却是个有底线的,也无太多差错之处,做事能力很强,想着贾珠已去,看看贾琏是否能作为以后的盟友。
毕竟贾敬说的很清楚了,自己或许能得到贾家的资源,但是不要插手两府的事情,他们还要继续培养贾琏与贾蓉。
带着鸳鸯来到荣府,与丫鬟了解下,知晓贾母与王夫人等人俱不在荣禧后堂,而是在各自院内。
贾母则在自己的小三间内休息,无有心神前往荣禧后堂玩乐,事也确实如此,贾珠刚去,众人如何有心思玩乐。
本来管着事情的王夫人近日也不再管事,请了一座观音像于府中,整日里诵经念佛。
跟随者丫鬟的指引,来到了贾母院,等候一番后,贾琼起身给抱拳拱手一揖到地。口中说道:
“祖母安好,贾琼给您行礼了。”
贾母本有些缓和的面容,见贾琼如此,眼中不由又是湿润了起来,说道:
“琼哥儿,这些天来倒是辛苦你了。老婆子这几日心绪不佳,有些乏累,琼哥儿可有事吗。”
贾琼闻言,也知晓贾母心情不佳,也不想多打扰她,随即说道:
“琼明日便要南下,今日一来向老祖宗辞别,二来想着师姐这边是否有事要我递与恩师,所以前来叨扰。”
听到贾琼这话,贾母不由更是伤心,若是珠儿还在,想必两人今日定然是结伴同行的。
不由有些睹人思人,勾起心中伤心事,也知晓贾琼不是有心这般,反而是心中念着这边的好,提起丝帕擦了擦有些发红的眼睛。随后说道:
“琼哥儿,你是个有心的,倒是要劳烦你了。”
想着贾敬也着人与她提过让贾琼提前南下事宜,看了看今日来安慰自己的赖嬷嬷,略微思忖说道:
“赖嬷嬷,还要你引琼哥儿去一趟珠儿媳妇那边了。”
赖嬷嬷闻言,不由会意的点了点头,也知晓内眷不能轻易见外男,即使这琼哥儿是贾珠的同族兄弟,又是这珠大奶奶的师弟,然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
老太太担心这珠大奶奶睹人思人哭了起来,到时候自己也忍不住;还有若是珠大奶奶却有事要传递,必然有些话不方便别人听到。
即使自己去,也只好远远看着两人罢了。
思定之后,便看向贾母说道:“是,老太太,老奴这就引琼哥儿去。”
与贾母行了一礼,贾琼便带着鸳鸯随着赖嬷嬷来到的李纨的小院。
丫鬟前去通禀之时,贾琼来到院内的石桌处,遥望着上次与贾珠商谈的书房,也有些睹物思人。
未过多久,李纨便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院内石桌旁。
其也知晓男女之别,若是在厅内相见,则多有不便,还不如在院内,到时候让丫鬟们离远些,还好说些话。
贾琼恍惚中见李纨到来,忙起身行礼,说道:“师姐安好,师弟贾琼见礼了。”
见贾琼行礼,李纨看了看自己的已经挺起的腹部,随即望向贾琼说道:“师姐身体有些不便还礼,还请师弟多多担待。”
不待贾琼说话,李纨瞥了一眼赖嬷嬷,又说道:“不知师弟前来所为何事,可是需要师姐帮忙。”
贾琼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师弟要前往金陵,想来问问师姐可有话递给恩师的。”
说着也瞥了下赖嬷嬷,随后说道:“师弟,不知如何前来师姐院子,便先见了祖母一趟,祖母安排了赖嬷嬷为师弟指引,倒是麻烦了赖嬷嬷了。”
说着又向赖嬷嬷点了点头,赖嬷嬷见状想贾琼还了一礼,嘴上说道:“琼三爷客气了,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说完也想李纨解释了一遍。
李纨见状,点了点头,瞧着石凳上已被丫鬟素云铺上了软垫,随后踱步到跟前,坐了下来。
想了想,便看了看赖嬷嬷,又看向素云碧月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与师弟说上几句话,让其带给我父亲。”
随着几声应是之后,三人便离的远远的看向两人,李纨见状随即低声说道:
“师弟,你便与我父亲说我一切都好,不要将夫君之事说与父亲,免得让其担心了。”
听着李纨的话语,贾琼张了张嘴,不知说些什么,不由长叹一声。
抬眸看向李纨,面色有些复杂,为人子女想必皆是如此吧,想了想随即说道:
“师姐之言,弟记住了,必不让恩师担忧。只是师姐也需注意身体。毕竟你现有身孕,不能亏待了自己。”
很多宽慰之言就在嘴边,却不知如何说起。就怕李纨会敏感,若是有了误会更是不好。
李纨见贾琼这般模样,发苦着的心中,不由有些欣慰,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反而安慰起贾琼说道:
“师弟无需这般,师姐没有这般脆弱,这条路是夫君自己选的,那师姐就要支持他。”
听着这是是而非的安慰之言,贾琼不由一愣。什么意思,贾珠自己的选择,看着李纨那悲伤的笑容,贾琼有些纠结,想了想还是问道:
“师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珠大哥自己的选择。”
李纨见贾琼这般模样,方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看了看离的有些远的三人。
想着已去的夫君,不由低头咬了咬嘴唇,过了几息,抬眸看向贾琼,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台面上捏着丝帕的手,不由缓缓放松,又愣了几下方说道:
“相公此前与我说过,爹棒打相公的事情,是相公提出的苦肉计。相公说与你说了这话,你会懂的,只是有些家丑外扬,而你是知道此事的,倒也不便隐藏。”
李纨这话,让贾琼有一丝不寒而栗。
贾政棒打贾珠的事情,居然是父子两人的苦肉计,还是贾珠提出来的。
居然就是为除掉王熙鸾,收回两府的权利,再逼着自己母亲放弃权利,将手中权利过度给李纨。
贾琼从未想过,贾珠是如此心狠的一个人,居然对自己都这般狠。
看来元春当初与自己说的那些事情,也曾与贾珠说过;或者元春没说过,只是贾珠也发现了这些事。
为了家族没法对母亲下手,只能针对这王熙鸾,而贾敬与贾珍想必也赞同除去王熙鸾,才有后来的事情。
想起原著贾赦后来娶的邢妇人,完全接触不到钱财。
而贾珍后来的妻子尤氏,也是接触不到钱财之人。
如此想来便有些明了,可惜功亏一篑的是,贾珠身死,让最重要的一环失去了保障。
若是贾珠不死,或许李纨也未必管得了家,可能被贾珠自己管着吧。
贾珠自忖也练过一段时间身体,加上身体恢复才行这苦肉计。而若是苦肉计,贾政也不可能下狠手。
哪知病症只是潜伏了,却未彻底根治,受了伤之后,又被人调换了药。
想到这里,随即面向李纨问道:“师姐,那珠大哥这药是谁在熬的。”
李纨听贾琼这般说,泪水不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看的贾琼不由一阵无奈,不知如何劝解,更不知如何安慰,如何让李纨说话,无奈,只能等着了。
略过一会,李纨方慢慢缓了过来,擦了擦面上的泪水,随后说道:
“药是相公原来的丫鬟熬的,我因为有身孕,不能熬药。
相公担心其他人照顾我不细心,又不熟悉我的习惯,便让素云碧月继续照顾着我,哪知药被人调换了,而这丫鬟在相公出事之后便却不见了。”
听到这里,贾琼有些疑惑,贾敬为何不与自己明说呢,不对,他说了,说的很隐晦,只是当时自己没反应过来。
看来这个便宜敬伯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告诉自己,有所隐瞒。
也对,自己毕竟不是两府嫡系,只是这事其中又包含什么样的问题。
想到这里,车身不由一阵晃动,贾蘅在车外喊道:“三叔,我们到了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