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煜和季景吾两人在偏厅喝着茶,一边闲聊。
多数时候都是季景吾再说这半年他的生活。
何煜听了,只是满脸的错愕。
他从未想过季景吾会过得这般惨,甚至还知道了季景吾是宋家的上门女婿。
“你……”何煜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未想过生活能把一个人逼至如此。
“你如何受的下来?”
季景吾明明是那么高傲和骄傲的一个人,他总会忍气吞声的当一个农户的上门女婿?
那时候他一定很绝望吧?
“心如死灰,便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不在意了。”
季景吾淡淡的笑着回忆起那半年的生活,恍隔世,却也未曾有愤懑的情绪。
“那女子有没有欺负你?”
何煜问完之后才觉得有些失言,季景吾是怎样的人?他若不想被人欺负,又怎会被人欺负?
多半是因为当时他不在意了,所以也不觉得是被欺负。
“她对我很好,帮我治好了我身上的伤,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以及找到真相的勇气。”季景吾道:“你若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再挑拨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何煜默然,若这个女的真如季景吾说的那般好,他倒不是不可以接受她成为季景吾的妻子。
“我心中有数。”
季景吾苦笑着摇了摇头,知道何煜还是没有相信自己说的话,只希望他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要每次和月梨说话的时候都夹枪带棒的。
宋月梨换好了衣服,在丫鬟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偏厅。
何煜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看上去约有二十多岁,长眉入鬓,一双眼睛寒星般熠熠生辉,唯有肤色过于苍白,看上去多了一分羸弱的美。
但她的态度又是那么的自信从容,让人不由得就被她所吸引。
绕是何煜见惯了各色美人,仍旧呆了一瞬。
可那女子却是看也没看何煜一眼,反而是再季景吾面前站了个圈:“景吾,你看我这样好不好看,我从未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他们还帮我梳了头,不过我不喜欢那些首饰,就只让他们给我用了一根簪子。”
季景吾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带着宋月梨来的那丫鬟,先冲着何煜行了一礼:“大少爷,是奴婢自作主张拿了二小姐的新衣服给这位姑娘。”
何煜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
“……”宋月梨却黑了脸:“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妹妹的衣服,如果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穿的。”
“你还是让那个小姐姐,把他的衣服借给我吧,不然一会儿我去和你妹妹说话的时候,他肯定会对我有怨气的。”
“为何?你不是很喜欢这套衣裳。”
“这套衣裳这么好看,说不定你妹妹也很喜欢这样,贸贸然的拿着她的衣服来借给我,不经过她的允许怎么能行呢?”
宋月梨十分诚恳的道:“我等会儿是要去和她拉近关系套她的话的,总不能让他一看到我就对我有反感吧?”
何煜嗤笑一声:“那你怎么不事先问问我,何霜月的性格?”
“她可是出了名的嫉妒心强,你打扮的这么漂亮过去,就算是穿粗布衣服,她也会讨厌你,也不会对你说出真心话。”
宋月梨点了点头:“我倒是忘了这一茬。”
“更何况,这些衣服是我准备的,她并不曾见过,你放心的穿吧。”
“那行,就谢谢你了。”
何煜又招来了刚刚的那个丫鬟,让她带着宋月梨去找何霜月。
临出门前,宋月梨突然回头看着何煜:“你刚刚……是不是夸我漂亮?”
何煜瞬间囧然,却不服输似的恶狠狠瞪着宋月梨:“谁夸你了!你不要自作多情。”
宋月梨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转头对季景吾说道:“刚刚他看我都看傻了,夫君,你可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朋友妻不可欺哦。”
说完,她逃也是的离开了。
这话就是明摆着挑拨这两人的关系,可就是让何煜无法反驳。
他确实被宋月梨惊艳到了,但绝没有其他的心思。
只是宋月梨的那份气度,让他下意识都看了几眼。
那种沉稳如山的气度,只有久居上位者才能够练就出来,她一个女子,怎么会有?
本想追问,可在他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又变成了那个普通的村妇,这都反差让何煜差点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目送宋月梨离开,何煜满脸的尴尬。
“景吾……我……”
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
“月梨就是这种跳脱的性子,你不要介意。”
季景吾替他解围,说道:“她只是想要捉弄你一下。”
“若你当真了。”何煜松了一口气之余,还有些好奇,若是季景吾当真了,自己会怎么样?
季景吾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然后,笑呵呵的说道:“自然是,杀了。”
何煜觉得身上有些冷,顿时如坐针毡。只一瞬间,他明白了宋月梨的良苦用心,这女人可真是恶毒呀。
“了解了何霜月这件事情,我也该娶妻了。”何煜瘫软在太师椅上,他很苦恼,道:“可是,我觉得那些女子都配不上我。”
季景吾只是默默的喝茶,他少时便在军中历练,见过最多的女子就是江晚歌。
那还是因为江晚歌与自己定了亲的缘故,他便耐着性子,多应付了几句。
至于京都其他的女子,季景吾都不记得叫什么了,自然是搭不上话。
再加上宋月梨的言传身教,他总觉得不能太小看那些女子了。
“莫非,我就只能配这些庸俗的女子吗?”
“你觉得怎样的人不庸俗?”季景吾清了清嗓子,他觉得宋月梨就挺庸俗的,可有些时候,又觉得她志向远大,不像是凡俗中人。
“我……”何煜答不上来。
他看过很多夫妻之间的相处。
譬如他的父母。
譬如其他亲戚朋友。
可那些女人身上都缺少了一股朝气,他们似乎都被生活磨灭了棱角,打磨成了一个失去灵魂的空壳,整日围着家中柴米油盐过活,看着边暮气沉沉的。
唯有在宋月梨身上,他看到了精明市侩和朝气并存,还有刚刚一闪而逝的稳重。
季景吾的妻子,是个鲜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