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不过是随口关怀,可传话之人在传话时,可说了您说话时的态度?”荣慧大长公主道,“听话听音,锣鼓听声。若不是传话之人太蠢,便是她有心为之了。”
“围场狩猎,是让东齐上上下下不要忘记祖辈的精神,是让大家来狩猎精进武艺,让不会武艺的人也顺便来放松放松。毕竟能来围场的人,不是皇帝的亲信便是皇帝的重臣,不然就是臣子的家眷。你们倒好,不狩猎不放松,非要听人说闲话!”杨太后板着脸道。
荣慧大长公主笑道,“为何说太后娘娘同陛下是金口玉言,便是因身份之贵而不妄言,免得有人胡乱揣着上意,谄媚之余害上位者跟着丢脸。所以您能随口一说,其他人可不敢随便一听啊!便是九娘说的这番话,若是我仗着辈分同您说,这都是我徒儿的随口一说,您会如何想?”
洛夕瑶跪下道:“太后奶奶姑娘明鉴,九娘带着大伯娘和四姐姐来此,也是仗着知道太后娘娘心慈,在知道洛府无奈下不会怪罪,才如此莽撞。若惹了您不高兴,九娘愿受责罚。不过,便是受责罚九娘也要说。如大长公主所言,媚上之人只为哄得上位者开怀,松松指缝落些好处给她,这种人是不会为上位者的脸面考虑的,她想的只有她自己。”
“世间有日便有月,有光明亦有黑暗,有君子自然便有小人。都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太后随口一句关怀,就因前后同此话无关,小人便心中有了打算,想着用此事谋利,而不会考虑太后娘娘是否会因她的多话让您失了仁义慈和之名。”
“九娘请太后娘娘看着洛府上下因小人惊恐不安之下,重重责罚此小人,以作安慰。”
杨太后皱眉道:“你口中的小人是康平侯府的小郡主姜媛?”
“正是此人。”洛夕瑶垂眸道,“能进太后娘娘帐子服侍之人,都是跟了您多年的老人,这些人如何会将您身边的言行透露出去?九娘知道此事,都因小郡主姜媛。”
杨太后纵是对姜媛有几分喜欢,此时也只剩恼怒了。
试问谁会喜欢丢脸?尤其是在讨厌的人面前。
杨太后对又一次在洛夕瑶面前被拿住错处,言谈之下落入下风而耿耿于怀。
若荣慧大长公主不在还罢,大姑姐的脾性如何,杨太后再清楚不过了。想当年为了护东齐皇室正统,荣慧大长公主可是将丈夫和儿子都杀了的!别看平日杨太后能随性地同荣慧大长公主哀家长哀家短,做了错事时又我啊我的,可她也是真真不敢惹怒了这位大姑姐的。
洛夕瑶好巧不巧又算是荣慧大长公主的弟子,杨太后这会儿便是看到洛夕瑶的脸就抽抽得肝疼,她也没法叫人把洛夕瑶拉出去打。
“姐姐觉得哀家应如何处置才好?”杨太后道,“九娘是你的弟子,哀家罚轻罚重都不好。姜媛传话不对,可她有心无心,哀家也确实不知,宁馨犯错皇帝都罚了,便是姜媛是康平侯府的郡主,犯错也一样要罚,只是如何罚,哀家一时有些犯难。”
荣慧大长公主道:“爱说闲言碎语、乱道人是非的人,最是容易祸从口出。责罚姜媛,也是为了教导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康平侯一向克己复礼、宽以待人,便是看在康平侯兢兢业业为陛下做事的份上,太后娘娘也得教导姜媛,变得她日后为康平侯招祸不是?”
“何况,不管姜媛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总不能让太后您为她担责不是?”
“若她受人挑唆,轻信他人之言不也是姜媛的错?便处置了挑唆之人,日后难保还有人继续如此。”
荣慧大长公主思量片刻,道:“九娘冲动,曲解了太后娘娘的好意,属实该罚。再者她过于有主意,这样大的事情不同洛尚书和洛夫人说,便冲动带着洛夫人过来,吓到了洛夫人和洛家四姑娘也是错。”
她看向洛夕瑶,道:“如此冲动,怎堪大事?陛下让你去漠北和亲,可不是随便赐你一个夫婿的,这是多方思量的结果。你到了漠北,一言一行代表东齐,你是为了东齐和漠北的和平才嫁给贺兰七王的,你可明白?”
“九娘明白。九娘知错。”
“你胆色过人,冰雪聪明,就是性子不大稳重。漠北大国师信奉佛教,你回去把金刚经抄写二十遍。”
“是。”
“至于康平侯府的小郡主……”荣慧大长公主看向杨太后,“宁馨犯错,都被打了二十板子,姜媛品级低于宁馨,可她实在不该在此时添乱,便打了二十板子,命康平侯府的人将她送回京中,禁足两个月吧!”
杨太后有心重罚洛夕瑶,可她也明白,若重罚了她,责罚姜媛也要更重。就如大长公主所言,宁馨都被皇帝命人打了,姜媛又有何特殊之处?
她寒着脸道:“便依大长公主所言。”
这是生气了,连皇姐、大姐都不叫了。荣慧大长公主很明白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她笑着道:“主子犯错,下人受过。她们若是挑唆,便要重罚;若无挑唆,也应在主子冲动犯错时加以提醒。太后您便再仁义慈爱,此事也不能轻轻放过才是。要说规矩,谁能有您的规矩好呢?都知慈安宫是最讲规矩的地方,我看您不如让您身边的人去查查此事,也算是对姜媛的慈爱。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
杨太后总算找了个出气的地方,她点头道:“既然大长公主也有此意,便让老嬷嬷带上慎刑司的洪公公去吧!罚了姜媛后,便把她身边的人都带走,教好了再放回去。”
荣慧大长公主笑了笑,道:“事情发生了,罚了便是。您不要为此大动肝火,若您哪里不舒服,岂不是让陛下担心?”
杨太后皱了皱眉,“是啊!皇帝那样忙,哀家便是不帮把手,也不能添乱。哼!日后再有添乱的人,都拉出去……重重地打。”
她本想说乱棍打死,可这几个左一句心慈右一句仁义的,又说什么金口玉言,杨太后可是不敢再随口一言了,“行了行了,你们探望过哀家,也从哀家这里得到答案了,赶紧回吧!哀家还要同大长公主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