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公主不能说也不能动,只能用含着泪意的双眼愤恨地瞪着贺兰临漳,无声诉说着内心的不甘和惶恐。
“东齐人喜欢故弄玄虚,三分厉害恨不得吹嘘成十分,你带她出去之后,不必同京都府尹废话,只要拖到九娘出来便好。”贺兰临漳道。
红明并不意外,洛夕瑶的本事他是亲眼见过的。
如今他们这些人中,功夫最好的自然是贺兰临漳,可若说最擅长杀人的……定是洛夕瑶无疑。
犹记得当初贺兰临漳决定娶洛夕瑶的时候,隋先生和他们还担心过,他们都觉得洛夕瑶一个闺阁女子,又打小没在父母身边长大,祖母也不重视她,这样的一个女子,别说格局,便是智慧都令人怀疑。
可谁能想到洛夕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个中好手呢?
这样一个除了身段长相便无其他的女子,竟真的给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八壹中文網
红明押着宁馨公主出去没多久,丁振便走了出来,一边擦着手上的血,一边呢喃道:“真是罪过,竟在道观中见了红。不过这些都非我所愿,想来神灵知晓,也不会怪罪。”
贺兰临漳耳聪目明,道观的一个小院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宅子,这样近的距离他如何会听不见?“丁大夫乃是东齐最好的御医,你这样整日见着生死的人,竟也信神佛吗?倘神佛有灵,我们为何站在这里?”
他也好,洛夕瑶也罢,能活到如今,不过是他们命大,真靠神佛,他们坟头草都得比人高了。
贺兰临漳还好,他可以易容行商,心中虽有恨意,却也少有郁气,可洛夕瑶不同,他早就发现洛夕瑶的眼中冰冷无情,仿佛世间什么都无法动摇她的心。他不过是调侃丁振两句,换了洛夕瑶,至少还要送丁振一对白眼。
“王爷不想知道我问到的东西?”丁振嫌弃地把沾了血的帕子丢到一边,道:“对了,她死了,你若不放心,便让人去把她的头砍下来,免得出什么问题。”他是发现这些人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便是自诩见多识广,丁振近日也总是有瞠目结舌之感。
贺兰临漳剑眉一挑,“方才九娘房中有些动静,想来用不了多久,她便能出来了。”
丁振心头一动,他想研究线虫需得洛夕瑶从旁协助,否则一个不好,最先反噬的便是他。调侃两句而已,他当没听见好了,想到这里,丁振笑道:“那真是太好了。王妃出关之时,便是我们离京之时。”
他知道这会儿小院里看起来只有他们几个,可还有看不见的人在周围值守,所以他很放心地走进贺兰临漳,道:“养死侍和宫人的庄子在余江西面的山腹中,那里有座废弃的铁矿,是前朝时期的。一次地动,封死的铁矿露了个口子出来,他们的人便发现了那里,并以那里为据点。人都是从各个村子拐来的,也有抢来买来的,从小培养的,很听话。”
说着,丁振拿出一张写满名字的纸,“这是她交代的人,有的人活着,有的人死了,死去的人会有替换者,不过是谁,她就不清楚了。”
“辛苦丁大夫了。”贺兰临漳看了一眼,竟在上面看到姜媛的名字,这……
“是不是很奇怪?”丁振听到的时候,也很意外,“姜媛幼时走失过。”
“那这个姜媛是假的?”
丁振摇头,“不好说,我想再仔细问的时候,她便死了。不是我手段太过,是王妃用的蛊虫重创了她的心脉,我用银针刺激之下,蛊虫反抗,伤了她的五脏六腑。”
“不是有化尸粉吗?”洛夕瑶面色红润地推门走了出来,带着酒足饭饱的慵懒,“忘尘馆既有能控尸的人,别说尸体了,一只手都不能给他们留下。在林子里处理那些尸体的时候丁大夫不是也见了?这会儿怎么又心软了?总不会丁大夫出入宫廷的时候,同此嬷嬷相熟吧?”
“恭喜王妃大好。”丁振先道了一声喜,才接着道:“倘不在您眼皮子底下化尸,回头您再说我把人放了,我要如何?”
“怎么会?”洛夕瑶笑眯眯地指了指屋子,“我若不信任你,如何会留下宝贝?坛子在里面,自己取吧!”
丁振眼中一喜,不再同这对夫妻斗嘴,提起衣摆便跑进去抱着装蛊的坛子走出来,“五个坛子,就剩下这一个?”
“此番折腾,我炼制了能针对线虫的蛊,姑且称之为金线蛊吧!它能控制线虫,但凡线虫不听话,便吞之。只要手中有它,丁大夫便可放心使用线虫。无论是治病,还是杀人,都可以。”
洛夕瑶说到这里,又道:“便是线虫在人体内,金线蛊也能进去吃光它。只是我到底没拿人试过,不知道一番折腾,人是不是还能活着。”
丁振沉吟片刻,试探道:“王妃炼出的金线蛊不止一条吧?有了金线蛊和我的线虫,想来您闯出京城不过小事,倘我留下……”
洛夕瑶眼眸一动,笑着道:“不行。若丁大夫想利用金线蛊研究线虫,路上有的是机会。不就是人嘛!你要几个,待会儿从外面围住我们的人里抓就是了。随我去漠北是丁大夫亲口答应的,总不好有了金线蛊便反悔吧?”
丁振盯着洛夕瑶的脸,半晌没有说话。
贺兰临漳道:“闯城门出城时,丁大夫是露了脸的。我们漠北人无所谓,我们本就同东齐对立,可丁大夫是东齐人,你若留下,东齐会如何待你?宁馨公主是个记仇的,她若死了,东齐帝必迁怒于你;她若不死,更不会放过你。城隍庙中的黑斗篷杀人灭口所谓何事我们都不清楚,那人也是看到你的,你猜……这些人会不会杀你灭口?到时别说研究线虫了,保命都是难事。”
丁振叹息一声:“你们二人真是天生一对。我不过是见猎心喜,终于有克制线虫之物,想着立刻找人试试,本也没想留下东齐与你们为敌。我不过就一大夫,同其他大夫不同之处也不过是我对疑难杂症偏门怪术更有兴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