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瑶相信只要圣旨露面,定然能把江面下藏着的大鱼都钓出来,而大鱼一出水,各种妖魔鬼怪也该现行了。
“圣旨上到底写了什么没人知道,白延文他们相争不过是因为荣慧大长公主在争。”贺兰临漳看着洛夕瑶道,“如今想来,荣慧大长公主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
马蹄声忽起,夹杂着骏马嘶鸣和士兵骚动。
丁振撩开帐帘冲了进来,“弄晕了几个人,快走。”
贺兰临漳同洛夕瑶对视一眼,抱起她的时候骨骼已经逐渐恢复,身材自然不再是瘦子金启月。
高大的声音倏然掠出,营中的士兵竟然没顾得上他。
不怪留守的士兵松散,实在是将帅不和,东大营兵马数又数倍于西大营,何况西大营经过几次战斗,伤病也多,白延信不信任白延文,让曹宽将东大营看住,他带着心腹去了江边,曹宽自然要跟随在侧。
如此一来,营中听管束只有伤病,瘦子同丁振一捣乱,他们也就顾不上洛夕瑶了。
再说,几次出入看热闹的丁振都知道白延信带着洛夕瑶出现,士兵们怀疑帐子中的洛夕瑶是假的也是正常,明知是假的,当然不用心了。
真真假假,士兵们又如何弄得清?
瘦子也算艺高人胆大了,他本应该等人来,可一见到丁振,两人嘀咕一番,顿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如今大营空无主帅,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找角落换了东齐的兵服,又是骑在马上,便是个子高挑却也不比士兵的洛夕瑶也不那么醒目。
刚到江边,洛夕瑶就看到马上那个红衣美人坠江的一幕。
她下意识地拉动缰绳,在贺兰临漳伸手拉住她的那一刻,洛夕瑶又松开手,“我不会乱来。”
他想说江中有水鬼,洛四娘坠江也未必会死,何况替身也未必就是洛四娘,只是他也明白,这样空洞的安慰对于洛夕瑶来说没什么意义,他只能道:“命如草芥的很多时候不仅仅是百姓,我们也一样。”
“看清射箭的人了吗?”洛夕瑶目光森冷,面色平静,仿佛刚刚差点骑马飞奔的人不是她一样,“这支箭从对岸射来,虽不是安宁江最宽处,可到底臂力惊人,而且非寻常弓箭,神弓也要有神箭手才能显出其威。此人不可不防。”
正是如此,落水之人才会九死一生。
不,也许在中箭的那一刻,她已经死了。
不管那人是不是洛四娘,洛夕瑶都不能让她白死,她忽然把头盔摘掉扔向江面,黑色的长发随风飞舞,如同最绚丽的锦缎,“一个假王妃而已,瞧把你们吓的!”
她从容地骑马上前,撩起长发的时候,眼波流转间同贺兰临漳一笑,只是一身寻常甲胄,坐骑更是寻常马匹,可马蹄踏踏几下带着她到了安宁江边,硬生生比一身华服的白延信和祝方国主更有气势。
不用任何证明,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贺兰王妃。
船上悲伧的氛围瞬间凝滞,假的贺兰临漳看向洛夕瑶身后的时候,心跳骤然加快,他沉默片刻,便灿然一笑,隔空朝洛夕瑶伸手,“王妃。”
洛夕瑶忽然打马飞奔,经过被长箭穿透的大树边时,起身站在马上,抬手就将两个壮汉都未必拔得动的箭拔了出来。
船上的贺兰临漳扑到边上拉住绳索,不用他说,漠北侍卫便纷纷上前,猛然将绳索飞速回撤。
洛夕瑶雨燕一般轻盈地从江面飞过。
贺兰临漳趁乱喊了一声:“抓住她!别让她跑来了!”
说着,他飞身下马,冲进滚滚江水中。
周围的士兵一看,纷纷跳下去。
丁振傻眼,他会水没错,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在两军对战时跳下安宁江啊!他既没有洛夕瑶的本事,又没有贺兰临漳的体力和水性,他若是跳了,岂不是葬身在此?
不不不。
不等丁振后退,瘦子便拉住他的后脖领,“知道你会闭气,真憋不住了,就用银针,我们家王妃不是教过你不喘气的本事?走!”
“你!”
丁振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瘦子拎进江水中,好在他反应快,及时闭气,不然还不知道要喝几肚子江水进去呢!
虽已进了夏,可江水中依然很冷。
丁振顾不上咒骂瘦子,他只能用力蹬腿,即便不能给瘦子一些力,也不能拖后腿。
跳都跳了,当然要爬上船,他才不要淹死或者被箭射死呢!他是立志要活成老神仙的人!
船上的侍卫纷纷拿起武器站到船边,哪个靠近砍哪个。
假贺兰临漳拉住半身落水的洛夕瑶,一把抱在怀中。
洛夕瑶柔顺地同他依偎在一起,将脸埋在他的肩头,低声道:“胆子不小呀!”
“您和主子来这么一出惊心动魄的大戏,我若不配合,岂不是让你们白白冒险?”
“红明?”洛夕瑶轻笑一声,“不错,回头不罚你。”
说透身份,二人并肩而立,看似拉手,其实不过是洛夕瑶虚虚地拉住他的衣袖。
“本王不知东齐与祝方到底因为什么隔江对峙,也不知你们之间的仇恨是真是假。”红明朗声道,“本王知道的是,东齐准备了一个假的王妃,而祝方中有人一箭将假王妃射入江中,可见你们早有所谋,谋的便是漠北!”
洛夕瑶随手一指,“看,这些跳下江想捉我的人,有多少一半都没有游到便呛水下沉,又有多少没走几步便发现不会水,江水又深,想憋住一口气走过来无疑是送死,而追过来的人又如何?船上有弓箭手,有侍卫,这些人连船都摸不到便死了!你们还能如何?方才那样惊天一箭,想来箭手也伤得不轻,不说再来一箭会不会要了箭手的命,他能不能再拉开弓都是个问题!我就在这里!有本事你们来抓!没本事的话,我们就要走了,你们打不打的,慢慢商量好了。”
“贺兰王妃。”祝方国主并未托大,他让御辇上前,道:“方才射箭的人并不是我祝方的人,弓箭也不是我祝方的弓箭,祝方若有此人才,也不会备受欺凌。贺兰王爷和王妃想要离开,祝方绝不会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