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临漳大笑两声,举手投足风度尽显,“祝方国主如此,我们夫妇二人便多谢了,今日之情,我们记住了。”
至于记住的是恩还是仇,来日便可知晓。
洛夕瑶唇边漾起笑容,对白延信摆了摆手,“三皇子,再会。”
“放箭!”白延信气得理智全无,眼看船上之人切断另一边的绳索,船开始顺江而下,他毫不犹疑地下令,让士兵们对准贺兰临漳的船射箭。
曹宽顾不得是不是在众目睽睽下驳了他的脸面,低声呵斥:“便是神箭手用寻常弓箭也射不到如此远,何况江上风大,你要继续浪费弓箭吗?你想过没有,万一祝方弄到船,到时你要如何?退兵吗?”
白延信知道曹宽是对的,所以他再不甘心,再怒火中烧,也只能用力忍下,挥手让弓箭手停下,“整军回营。”
“是!”
洛夕瑶和红明说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给丁振和瘦子争取时间上船罢了。
贺兰临漳早就找到机会摸了上来,根本不用他们担心。
而红明见到他,真是一刻都不能等,立刻去船舱中换了衣服。
待披散着湿发的贺兰临漳站在船头大笑数声,拿着千里镜的白延信才知道上当了。
“你要知道,你气有人比你更气,你恨有人比你更恨。”曹宽沉声道。
白延信让传令兵挥动旗帜,除留下驻守江边的士兵外,全部回营。
“贺兰临漳这次定然会直奔漠北,不会继续在东齐停留。”曹宽道,“陛下本就没有让你带兵攻打漠北的意思,如今对我们来说,找到二皇子和那个神箭手更重要。”
“你是担心那一箭过江的神箭手是二皇兄的人?”
“这样的人,不能拉拢便只能杀死,否则战场上哪有安全之地?要知道主将是无法躲藏的。”
白延信叹了口气,“看来我要学得还很多,沉不住气这点便很是致命,还请表哥多看着我,多督促我。”
曹宽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急,荣慧大长公主一离去,宫中再无人是她对手。”
贺玉打马来到御辇一侧,问:“大王,要退兵吗?”
一见贺玉,祝方国主立刻请他上御辇,“可找到神箭手?”
“除了一些碎木外,什么都没有找到。”
“碎木?”祝方国主皱眉,“先生是说,此神弓可能同破城弩一般,有车架?”
贺玉摇头道:“此等神兵利器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不过惊天一箭后,东齐二皇子目露震惊,很是意外,他神色变化虽然只有一瞬,却绝非作假。”
“荣慧大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祝方国主淡淡道,“可惜东齐男尊女卑,同我祝方男女皆可为官不同,否则让她登基,天下说不定早已一统。”
贺玉笑,“荣慧大长公主女主豪杰不假,可天下共主需天时地利人和,不是空有智谋便能成功的。她厉害,可西蛮和漠北真无能人?再说祝方,国主能在天下大乱时护住百姓,已具备雄主之姿。”
祝方国主玩笑道:“可惜差了地利。不然有先生在,祝方勇士又勇武过人,各个都是好样的,祝方岂会同东齐结盟?”
他看着滚滚江面,幽幽道:“东齐帝啊,还是有些……”
贺玉没有听到被风吹散的几个字,不过不影响他猜到国主的心思,“白延文用处全失,安宁江也算得上天险,想要过江,非用船不可。”方才东齐士兵纷纷跳江要抓住贺兰王妃的样子他们都看到了,也就是贺兰临漳船上兵力不足,否则一轮又一轮弓箭手万箭齐发,胜负立刻能定。
守在江岸,是祝方和东齐不想打?
不,不是。
谁动谁要用船,到时候火箭一射,即便东齐兵力比祝方多,也经不住如此没有意义的牺牲。
祝方兵力不如东齐,更不会如此牺牲。何况他们本就是在做戏,只是有人认真罢了。
祝方国主深褐色的眼珠轻轻一动,道:“不必盯白延文太紧,如今除了东齐帝,没人会愿意他活着回去。”八壹中文網
“大王心太善。”贺玉笑道,“焉知东齐帝让他送国书,不是已然放弃了他?不过若能用他钓出大鱼,于祝方只有好处。”
祝方国主明白过来,笑着点头,“不管如何,盯紧骥叔更重要。骥叔离祝方实在太近了。”
贺玉叹道:“东齐联合祝方和骥叔,想要绕过居安关直抵漠北王庭,很是大胆,可若顺利,也不是不能成功。可其中有任何一个地方出错,便是深渊。东齐帝对荣慧大长公主早有防备,可他到底缺了些天时,天灾人祸……东齐对漠北并无优势。骥叔国主野心勃勃又好高骛远,一旦东齐和漠北开战,骥叔很可能对祝方兴兵,再占东齐安宁江左岸。”
祝方国之所以能在夹缝中生存,便是因祝方国主懂得审时度势,懂得藏锋守拙,“先生放心。我虽想要祝方更好,可也知道要等待时机。只有保存火种,才能待以来日。”
“启禀大王,东齐二皇子求见大王。”
贺玉一愣:“他竟然没跑?”
祝方国主沉思片刻,道:“先生替我见他吧!”
说罢,他拉起绸被一盖,闭上眼睛。
他选定的雄主,他不包容又能如何?贺玉只能听命。
白延文听说祝方国主曾经受过伤,身体不是很好,没见到国主也并不意外,他想见的本就是贺先生。
“贺先生,我想要借艘船。”
贺玉疑惑道:“贺兰王爷和王妃今天削了东齐的脸面,东齐势必要严守安宁江,你这个时候行船,如何避开东齐耳目?”
“形势对我不利,为免漠北警觉,东齐兵马恐不会退。”白延文知道白延信定将他失踪的事传信给父皇,他不能再等。
贺玉眯起眼睛,问:“祝方有什么样的船你一清二楚,大船不能动,只能给你小船。”
“配上十张弓,二百支箭。”
贺玉皱眉沉思,终是点头:“好,想来此事你已深思熟虑。”
看着横过江面的蛛丝,红明喉头滚动,娘呀,王妃也太可怕了!蛛丝一拦,哪个追过来哪个断头啊!
洛夕瑶喝着热茶幽幽道:“好叫这些人知道,黄雀不一定要躲在后面,也可能藏在前方。”
“是,我的九娘才是小黄雀。”贺兰临漳给她披上披风,“江上风凉,小心些。”
“咦?”洛夕瑶眼眸一动,发现他手中提着的圣旨上竟然现出了字!